醉月阁的门大开着,就在门口,我一身薄衫,怔怔地站着。那个同样一身单衣薄衫的男子背门而立,将头密密地靠在我的颈间。
淡淡的酒味在空气中流转。
再度叹了口气,我伸手预备推开他。
“别动。”低低两个字,我却意外地止住了动作,任他靠着我。
忽尔,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连肩都在微微颤动,我正有些诧异,他却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毫不掩饰。
“美人,你爱上我了。”嘴角放肆地张扬,他有些霸道的宣布。
“哦?”淡淡地,我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字,只是心下却微微一动,随即竟是连自己都有些惊慌。
“哦?爱上孤王,不好么?”夫差凑上前来,细细地舔舐着我的唇角,口气中满是诱惑的味道。
感觉到唇上淡淡的酒香,我不敢多想,只是看着他。
“呵呵,你的伶牙俐齿呢?你的能言善辩呢?”见我不答,夫差笑了起来。
我只是看着他,任他发酒疯,只是今晚的他,有些奇怪。
“一定要生孩子吗?”夫差皱着好看的眉,细细地端详着我,一手却轻轻抚上的我的腹,“一定要生下他吗?”他的晶亮的眸中带着醉意。
“一定。”淡淡地,我坚持,从我决定要生下他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有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来保护他。
“真是固执啊,和他一样固执呢。”他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他?他说的是谁?范蠡?还是卫琴?
“怎么办?孤王不想放你离开呢?”修长冰凉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他看着我,竟似有些失神,随即又狠狠一把将我带入怀中,“恨我也罢,害我也罢,我都不想放你走了……只是,千万……不要爱上我……”低低地,他开口,似警告一般,声音沉静得令我害怕。
我隐隐有些不安,我似乎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了,心下戚然,我的手却竟已下意识地反手抱住了那个拥着我的男子,那个据说是因荒淫而亡国的昏君——夫差。
他微微一颤,随即低下头来狠狠吻上我的唇,不像亲吻,却像是要汲取我的生命一般,令我害怕。
那一刻,我突然在想,我的腹中的胎儿,真的与爱情……无关么?
他的唇紧紧贴着我,却是冰凉得可怕,他的唇一向冰寒,只是今天,似乎冰得有些不同寻常。
“王?”感觉到他倚在我身上的份量越来越重,下意识地,我轻叫道。
他没有回答我,冰凉的唇从我的面颊上轻轻掠过,他的头无力地垂在我的肩上,黑亮的头发直直地披散下去,竟是就那样将全身的重量都加诸在我身上,我忙抬手去扶他,却无奈这副身子骨已经被我接踵而来的磨难毁得差不多了,几乎可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了。我只得双手紧紧抱着他,与他一起双双跌倒在地。的7c
“夫……夫差?”我回过头去看着同我一起跌倒在地的他,随即微微一愣,才醒悟过来,我竟是叫了他的名字。
只是,他却是没有应我。今晚的他,似乎不仅仅是醉酒那么简单……
“梓若,点盏灯来!”压仰住心头的不安,我忙叫道。
听到我略带着焦急地喊声,梓若忙点了灯“噔噔噔”跑了过来。
“怎么了,夫人?”
我兀自伸手接了灯盏,凑近了夫差,微弱的亮光下,夫差静静地靠在我的怀中,狭长的双目紧闭着,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嚣张,只剩下苍白,嘴唇竟是略略带着青紫。
我大惊,他……莫不是中毒了?
“快去叫大夫。”来不及细想心中的慌乱是从何而来,匆匆吩咐梓若。
梓若眼见事情如此,也不再询问什么,转身便匆匆跑了出去。
我回头看向靠在我怀中的夫差,就如那一日在密林之中,他睡得毫不设防,只是今日,他却是中了毒,而非熟睡了。下意地伸手抚平他微微皱起的眉,我抬手拭去了他额前渗出的汗珠,那样的人,居然会中毒?究竟是谁下的手?还是说……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低头看着他,我没有动,梓若已经去请大夫了,大概过一会儿,这里就会人山人海了。
“大王中毒了?”第一个赶到的是伍子眉,果然忠臣良将。
“嗯。”我点头,只是消息如此之快,他究竟有多少耳目潜伏在四周?
“你这祸水,究竟干了什么?”伍子胥扬了扬手,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便上前扶起夫差,将我隔离得远远的,仿佛我是什么病毒源一般。
我笑,“莫非伍将军认为是我下的毒?”
“你这越国人,处心积虑地靠近大王,难道还有其他目的不成?”伍子胥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莫非伍将军认为我会笨得在醉月阁下毒杀人,然后再遣梓若去请大夫,唯恐众人不知?”退了一步,我道。
伍子胥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我。
不一会儿,醉月阁便已是人声鼎沸了,我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雅姬郑旦围在床边,看着宫人侍女来来回回,看着数十名大夫依次诊断。
醉月阁从未像现在这般嘈杂热闹过呢,呵呵。
天,不知什么时候,已是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