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医生主动牵了棕马让他骑回家,是打了小灰的主意,可这些,宋逾不觉得该跟小姑娘讨论。
“走了。”宋逾一扬马鞭,率先朝镇外冲去。
李蔓见此,双腿一夹马腹:“驾——”紧随在后。
两人到家,赵金凤正在做饭,李长河上工还没有回来。
李蔓提了竹篓上楼,宋逾牵了两马去溪边洗刷。
李蔓踏上木制楼梯,便嗅到了屋里飘来的浓郁肉香,“阿奶,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回来了,”赵金凤放下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竹篓,笑道,“杀了只老鸭,文火炖煮了一个下午,能不香吗。”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李蔓脱鞋进屋,伸手提出竹篓里剩下的四条鱼放进木盆,笑道,“赵同志都舍得把正在下蛋的鸭子杀了!”
赵金凤放下竹篓,好笑地拍了她一下,“就会作怪,阿奶少你吃了。哪来的鱼?”
他们寨子水塘里的鱼,可没有这么大的个儿,小溪里的更小。
“宋逾在他们畜牧场前面的河里叉的,叉了十条,给老校长、王叔、李镇长家各送了两条。”
“中午去他们畜牧场了?”相比其他,赵金凤更关心孙女在外跟宋逾相处,是否和睦。
“嗯,上午一过去,在医院门口就遇到他驾了马车去送货。”
“他叫你去的?”
李蔓点头。
赵金凤止不住满脸都是笑,对宋逾的行为,她是毫不意外,她喜的是自家犟丫头,在外愿意跟宋逾亲近了,“吃的什么?听人说,畜牧场的伙食老好了。”
“洋芋炖羊肉,野葱炒鸡蛋。”
“不错。”赵金凤喜爱地顺了顺孙女的头发,“刚过去两天,宋逾就送货了,可见畜牧场的领导很是看重他。”
李蔓点点头:“下午,宋逾没出车,被兽医叫去给马儿写木牌了。他那一手毛笔字,写得可有筋骨了!”可比后世什么名人大家写得好多了。
听孙女夸宋逾,赵金凤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你在那儿跟着待了半下午?”
“嗯,”李蔓拿了把刀放进装鱼的木盆,然后抱起木盆道,“阿奶,鱼儿都死了,我去溪边宰洗干净,回头腌起来。”
“腌两条,剩下的一条清炖了,一条炙烤。”
李蔓瞅了眼火上的铁锅,“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我少蒸点米,”赵金凤笑道,“赶紧去吧,就当给你庆祝了。”
李蔓一愣,瞬间就明白了,随之失笑道:“阿奶,你就这么自信我体检一定能过。”
“你,我还不清楚,要是不过,进门还不得叫起来。”
“知我者,阿奶也。”李蔓顽皮地笑了声,抱着木盆趿上双草鞋哒哒下了楼。
寨中山泉水池旁站满了挑水的妇人,李蔓没往跟前凑,抱着木盆穿过竹桥到了小溪对岸,挑了块石头站稳,跟对面洗菜、洗衣的老人遥遥对望。
“小蔓,”对面,小毛阿奶张月菊拧了拧手里的衣服,“这边又不是没位置,怎么跑那边去了?”
“张阿奶,”李蔓打了声招呼,放下木盆,在石头上蹲下道,“我杀几条鱼。”
李蔓一说,张月菊就明白了,这边有她们几个洗衣的,鱼腥,为了避免味儿染上衣服,可不就得去对崖处理,“听四花说,南猛坝商店招工,你去打听了,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李蔓取了条鱼放在石头上,一手按着头部,一手拿刀刮鳞道:“嗯,明天上班。”
“啊!录取了?”张月菊惊讶道,“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我想着怎么也得折腾半月。”
招工一整个流程走下来,是得半月。
“我是赶巧了,知道消息的第二天,人家就举行了招工考试。”
“又考了个第一吧,”张月菊笑道,“你考试就没得过第二,回回都是第一。”
李蔓笑笑:“今儿捉的鱼多,张阿奶,等会儿你拎一条回家添菜。”
张月菊摆摆手:“家里有,早上小毛起了两只渔篓,收了四条鲫鱼,中午吃了两条,还有两条呢。”
“什么工作?”李良工他娘,段阿婆端着半盆小鱼过来道,“服务员吗?”她听段云昨儿说了一嘴。
“段阿婆,”李蔓放下刀,洗了洗手,扶着她在旁边蹲下道,“不是服务员,我过去晚了,服务员人家招够了,只缺两名会计。”
“小蔓姐,”小毛下工回来,拎着竹篓,赶着老黄牛从对面经过,扬手道,“我捉了几条鳝鱼,给你两条吧?”
李蔓可不敢处理那玩意儿,闻言忙摆了摆手,“不要,你赶紧拿回家吧。”
“哈哈……”张月菊被李蔓惊恐的小模样逗乐了,回头跟小毛道,“给我,你回家拿把剪刀过来,等会儿我宰杀好了,你拎两条肥的给你赵阿奶送去,让她做道砂锅鳝鱼给小蔓庆祝一下。”
小毛将老黄牛递给后面的四花,提着竹篓下到溪边,递给阿奶道:“庆祝什么?”
“你小蔓姐找好工作了。”张月菊笑道。
“真哒!”小毛惊喜地抬头看向李蔓道,“小蔓姐,怎么也没听你说一声?”
“下午刚拿了体检表,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李蔓拿着刀给鱼破肚道,“张阿奶,你别让小毛给我家送鳝鱼了,我阿奶杀了只鸭,还说等会再做两条鱼,今儿的菜已经多得吃不完了。”
“小蔓姐,”四花站在岸边高兴地挥了挥手,“我会跳电影上的那种舞了,我跳给你看。”
说罢,把缰绳往上来的小毛手里一塞,踮起脚尖转起了圈圈,“哈哈……好看不?”
李蔓捧场地放下刀,鼓了鼓掌:“跳得特别棒!”
“哈哈……”四花开心地如一只花蝴蝶,从对面一路顺着竹桥旋转了过来。
她妈扛着条锄在人群后,远远看着担心地叫了一嗓:“四花,你个臭丫头,找死呢?”
四花被吼得脚下一滑,差点没从竹桥上掉下来。
张月菊气得站起来,指着媳妇骂道:“吼什么吼,咱双凤寨数你嗓门大是吧,有你这么当娘的吗?孩子跳得好好的,要你多事……”
“小蔓姐,”四花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转而又笑道,“我跳的好吧?”
“好,”李蔓关心道,“吓着了吧,回去让你阿奶给你叫叫魂。”
“嗯,”四花在她旁边蹲下,挑了块稍薄的石头,拿了条鱼帮着刮鳞道,“小蔓姐,你说我能进省歌舞团跳舞吗?”
省歌舞团,那可不好进。
“咱们云南歌舞团的老师,每年不都会来学校挑苗子吗,今年你试试。”
“去年我试了,”四花嗫嚅道,“老师说、说我长得……黑!”
李蔓一愣,低头瞅了瞅小姑娘的脸蛋,心下微叹,不只黑,小姑娘五官还不够出彩,小眼大嘴巴。
“小蔓,”张月菊迟疑了下,终是在孙女期盼的目光里试探地问了句,“当年来你家多次的那位女老师,你跟她还有联系吗?”
李蔓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帮忙跟她说一声?我们四花真的很喜欢跳舞。”
四花跳舞确实有几分毅力,李蔓想了下:“我晚上给她写封信,说一下四花的情况。”
“谢谢、谢谢,”张月菊感激地笑道,“等会儿让四花去你家好好跳一段给你看看,你觉着好了,再写这信,要是瞅着不好,就让她再练练。”
机会只有一次,张月菊不想孙女浪费。
李蔓点点头,四花有个好阿奶。
“我一定好好跳!”四花握着拳,咧着豁牙的嘴,冲李蔓笑得小眼眯成了一条缝。
李蔓好笑地对着她的额头轻弹了一记:“加油!”
宰好鱼,李蔓谢过四花,端着去泉水池边又清洗了两遍,这才跟大家挥了挥手,朝家走去。
半路上揪了把紫苏叶,到了家门口又折了片芭蕉叶。
宋逾挑着空桶出来,去水池边挑水,李蔓往旁边让了让,小金花和几个孩童赶了羊群从后山回来,看到李蔓扬声叫道:“小蔓姐!”
羊儿瞅着家门,奔了过来。宋逾拉住李蔓往旁边让了让,十只黑山羊飞速从两人身前蹿过,跑进了院。
李长河听着羊叫,从楼上下来,开了羊圈。
宋逾见羊有人安置,挑着桶走了。
李蔓将芭蕉叶放在盆上,环抱着木盆冲小金花招了招手。
小金花欢呼一声,跑了过来,中途还不忘回头冲领头的孩子叫道:“大壮,羊交给你们了,明天我送它们回家。”
大壮不甚在意地摆了下手,“小蔓姐,你家小黑有点拉肚子,你让李爷爷给它熬点药。”
十只羊全是黑色的,李蔓根本分不清哪只是小黑,“我阿爷在院里呢,大壮你跟他说一声,我和小金花说两句话。”
大壮点点头,跟小伙伴打了个招呼,越过跑得慢的羊群,进了院。
“小蔓姐,你的工作搞定了吗?”
李蔓点点头:“明天上班。金花,你想进歌舞团吗?”
“想啊,”金花双臂一展,踮着脚尖绕着李蔓轻盈地转了几个圈,如一只飞舞的彩蝶,“小蔓姐,你是去南猛坝上班吗?”
“嗯。去年歌舞团来挑人你怎么没去试试?”
小金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阿妈说了,人家歌舞团挑人,要的都是你这么漂亮好看的。”
李蔓窘了窘,片刻,不服道:“我跳舞也好看!”
大壮一出来就听到李蔓在自夸,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
李蔓被他笑得脸有点热:“臭小子!你笑什么?”
“没笑没笑,小蔓姐你听错,”大壮说着,撒腿就跑,刚离了李蔓几米,就崩不住了,“哈哈哈哈……”
小金花跟着咧了咧嘴,然后手一伸双腿横着劈了下去,随之旋身而起,极是轻盈地舞了起来。
夕阳西下,溪水凛凛,凤尾竹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竹篱旁,芭蕉树下,青石板街道在小姑娘脚下蔓延,路边的花草于她宽腿裤边滑过,她似摇曳的花朵,又似展翅的蜻蜓、畅游的鱼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又似天边的云、放飞的风,轻灵而又飘渺。
李长河从院里出来,站在孙女旁边跟着看了会儿,笑道:“没你当年跳得好!”
李蔓讶然。
李长河疼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头,“时间久了,你可能忘了,你自小身体不好,脾胃也弱,你外公建议食补,平时多运动。那年春上,你阿奶为了采你爱吃的菌子扭伤了脚,从那以后啊,你就爱动了,没事就开始在廊下跳转。”
“后来省歌舞团的韩老师过来挑苗子,走遍了整个凤山县都没有选种满意的,却在街头戏台前一眼就相中了蹦跳的你。”
“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李蔓看了眼跳远的小金花,跟老爷子往院里走道。
“咱云南好看的姑娘多了,可不只你一个,”老爷子笑道,“韩老师说你浑身充满了灵气儿,天生的舞者……”可惜,当年也不知道杨玉莲跟小蔓儿说了什么,小丫头说什么也不愿去学舞了,倒是有些对不住来回奔走劝说的韩老师。
“明儿我多买条火腿,再让你阿奶给你装点菌子,回头你给韩老师寄去。”
李蔓点点头,跟在老爷子身后上了楼。
赵金凤听着动静,拿瓦盆盛了铁锅里炖好的老鸭,盖上盖子放在小桌上,洗锅倒油丢入姜片、葱花爆香,随之起身接过李蔓抱的盆,感叹了句:“让你杀个鱼,真难啊!”四条鱼,一去去了大半天。
“跟人说了会儿话。”李蔓取下盆上的芭蕉叶、紫苏,在另一只菜盆里洗了洗,紫苏给煎鱼的赵金凤,芭蕉叶拿干净的布巾擦去上面的水份。
然后在锅旁移出一堆火,将芭蕉叶烤软,铺在小桌一边,拿了条鱼放在芭蕉叶上,调了酱汁将鱼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抹了一遍,腹中塞入切好的火腿,泡好的菌子、笋干,倒入剩下的酱汁。
腌制的当口,李蔓从竹篾里取了几个树蕃茄用铁钳夹着在移出的柴烬中加热,待皮炸开,撕去焦黑的外皮,和小米辣、蒜片、香柳、盐一起放入竹筒做的舂具里舂打,这便是柔嫩绵滑,酸爽可口的树蕃茄喃撇了,是很好的蔬菜蘸料。
将树蕃茄喃撇倒入碗里,滴入两滴香油,放在装鱼的瓦盆旁边,李蔓又从竹篾里拿了木瓜、洋葱、胡萝卜等当季的果蔬,洗净去皮,或切片或切段装在长盘子似的竹篾里摆在喃撇旁边。
另一边,赵金凤煎好鱼,已移到砂锅里炖着了,然后她洗了洗手,看了下芭蕉叶上腌制的鱼,觉得差不多了,将芭蕉叶一裹,拿青草茎绑了。
在李蔓方才移出的火上放一个三角架,用铁夹夹了裹好的鱼放在三角架上,翻烤了起来。
李蔓洗了洗手,忍不住掀开瓦盆上的盖子,拿碗捞了只鸭翅和鸭血。
“阿奶,”李蔓将鸭血一分为二,夹了一块喂给老太太,“尝尝。”
赵金凤张嘴吃了,李蔓将另一块夹给老爷子,“阿爷。”
李长河剖了极薄极细的竹篾在编一个饭盒,闻言,摆摆手:“你吃吧,再拿碗捞只鸭腿,等会儿宋逾挑水上来,给他垫垫。”
年轻人饿得快,再加上宋逾干活重,李长河总怕他吃不饱,又不好意思说。
李蔓点点头,夹着鸭血的手却没有收回,而是直接喂到了唇边:“尝尝,阿奶炖的鸭血又鲜又嫩。”
李长河拗不过,张嘴吃了。
李蔓紧跟着夹起鸭翅往嘴里一塞,叼着,掀开盆盖盛鸭腿。
宋逾提水上来,李蔓等他将桶放下,顺势将碗和筷子往他手里一塞,捏着鸭翅啃了起来。
宋逾原是不要的,奈何小姑娘啃得太香了,光是看着,肚子就跟着咕噜叫了起来。
李蔓盯着他的肚子片刻,三两下啃光鸭翅上的肉,丢掉骨头,转身拿勺子又给他添了只鸭腿和几块肉,“吃吧,今儿做的菜多,不用吃主食都能管饱,多吃点。”
宋逾默然片刻,夹起一只鸭腿给她,“阿爷阿奶吃了吗?”
李蔓伸手接了鸭腿,点点头,张嘴咬了口,“吃了块鸭血。”
赵金凤:“你们先垫垫,饭马上就好。”
宋逾朝火塘看了眼,是快好了,便没有再让,拉出小桌下的凳子坐下,夹着肉吃了起来。
李蔓啃着鸭腿凑到老爷子身边,歪头瞅了瞅他手里成形的盒子,“宋逾的饭盒不是编好了吗?”
“给你的。”
“哦。”李蔓双眼一弯,咧了咧嘴。
“小蔓姐,”小毛叫着噔噔上了楼,“李阿爷、赵阿奶、宋大哥,”小毛挨个儿打过招呼,将手里提着的两条肥大鳝鱼放李蔓面前一送,“给,我阿奶杀好了。”
李蔓看着跟蛇没什么差别的家伙,吓得身子往后一仰,蹲坐在了地上:“啊,臭小毛!”
宋逾飞速起身,一手抓了鳝鱼,一手拎着小毛,转眼下了楼。
李长河拉起孙女,眉头微皱道:“这臭小子,怎么想起来送鳝鱼来了?”
孙女去年让蛇给咬了,自此连鳝鱼都怕,家里已经很久没捉过鳝鱼吃了。
李蔓稳了稳情绪,“怪我,没跟张阿奶说清楚。”
“小蔓,”宋逾在楼下叫道,“盛碗鸭肉,给小毛拿回家添菜。”
“好。”李蔓放下啃了一半的鸭腿,洗了洗手,连菌子带肉盛了满满一碗端了下去。
楼下,两条鳝鱼已被宋逾拿芭蕉叶子裹好塞给了小毛,见李蔓下来,忙接了碗给他道,“不留你了,赶紧回家吃饭吧。”
小毛点点头,冲李蔓做了个鬼脸,转身走了。
“吓着了?”
“猛然被吓了一跳,过了那一阵就好了。”
宋逾看她小脸还有点发白,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佩,递给她道:“戴着,大师开过光的。”
玉佩温热,带着宋逾的体温。
穿它的红绳已褪去了原有的鲜红,一看就是随身常戴之物。
李蔓忙还回去道:“我有玉佩,在你住的阁楼,晚上我取出来戴上。”
“这个不一样,戴上吧。”
宋逾说罢,转身上楼提了水桶下来,然后拿起楼梯旁的扁担出了门。
李蔓目送他的身影在门外消失,低头瞅了瞅手里的玉佩,这是块墨玉,漆黑如墨,纹理细腻,上面雕着只老虎,廖廖几笔,很有几分古蕴,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饰物,也不是近代的东西。
李蔓猜测多半是他爷留给他的,老人已去,这东西宋逾拿着就是个念想,她不能要,吃过饭还给他吧。
这般想着,李蔓上了楼。
赵金凤放下烤好的鱼,紧走几步,拉着她的手看了看:“没吓着吧?”
李蔓将玉佩揣进兜里,摇了摇头,“我没事,饭都好了吧?”
“嗯,菜多,今儿就不蒸米了,我烤几块饵块,等宋逾担水回来,咱就吃饭。”
李蔓点点头,帮赵金凤拿饵块。
宋逾回来,饭菜已全部摆上了桌,鸭肉咸香酥烂,炖鱼鲜美,烤鱼别有一番风味,就连果蔬蘸喃撇也是爽脆酸辣可口。
李蔓先前吃了些,上桌就没那么饿了,瞅着比平常少吃了不少,两老和宋逾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她是吓着了。
饭后,四花过来跳舞给李蔓看,一家人就没那么热情,特别是在知道原因后,赵金凤都恨不得拎着孙女的耳朵转一圈,怎么这么傻,韩老师是谁都收的吗?!
李蔓也看出阿奶脸色不对了,遂待四花走后,忙安抚地对赵金凤笑道:“张阿奶说了,什么时候我觉得四花跳得可以,再请我帮忙给韩老师写信推荐。”
宋逾拿起剩下的两条鱼抹了赵金凤炒制的椒盐,拿绳穿了挂在火塘上,不赞成道:“辛苦付出了,一旦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是人都会怨的。”
道理李蔓都明白,张阿奶相求的那一瞬间,她不过想到自家阿奶。
李长河给山羊灌了草药上来,看着孙女笑道:“尽心就成,为了你的前程,我和你阿奶也没少求人。”
李蔓点点头,回屋拿了衣服下楼洗漱。
时间有点晚,宋逾怕她害怕,跟在身后下了楼,守在洗澡间外面。
赵金凤冲老伴挤了挤眼,小声笑道:“我看小两口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嗯,以后接送小蔓就交给宋逾,相处多了,感情自然就有了。”他们老了,也要学着慢慢放手。
“是这个理。”赵金凤赞同地点点头,起身进屋一通翻找,片刻,抱了一堆东西出来,有崭新的搪瓷盆、新木盆、新浴桶,新的棉被、褥子、枕巾、枕套、毛巾被、床单、毛巾等。
李长河一看,都是孙女结婚时,他们两老给准备的东西:“这会儿就用吗?”还有一年,两人才能领证,原来他和老妻商量着,下半年在院里再起一座屋子,等两人领证了,东西摆上,这就是一个新家。
“先用着,这会儿再准备一套新的,也来不及啊。等盖好房子,请人做家具时,再打一套洗漱用具,买两套床上用品。”
李长河点点头,拿了樟木箱、竹篓过来,帮老妻一起归置。
李蔓擦着水湿的头发上来,东西都已经装好了,比她想的还要全。
“阿奶,被褥不用拿新的吧,我屋里原来不是有一套上学用的吗?”
“你忘了,我拆了给宋逾做褥子了。”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李蔓讪笑了一下,抱着老太太的胳膊亲腻地蹭了蹭,“谢谢阿奶,你真好!”
赵金凤笑着取过孙女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头发道:“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言语间不免带了点伤感,“去了南猛坝,要照顾好自己,缺什么了让人捎个信,让宋逾给你送去。”
李蔓应着转了转头,瞥见宋逾就在阿爷身边坐着,伸手将玉佩递了过去,“这个还你,你房间有一个樟木箱,我等会儿过去,把我小时候戴的那块取出来戴。”
她儿时体弱,容易惊魂,两老不但去寺庙给请了玉佩,还找大师讨了檀木珠串。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好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萝莉秀秀是御姐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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