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方洛对自己渊博学识的一脸崇拜,宗云晔羞赧,放弃探究公式的想法,转针对案件道:“你说得有理,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想将引爆弹投掷到那么远的距离确实很难。”
“不是很难,是根本没有可能。”方洛强调。
宗云晔点点头:“等我一会儿出去就让季文若按照这个思路去查,希望可以找到有用的线索。”
方洛重新坐回桌前,肘撑桌手托腮,一双柔黑水润的眼睛望宗云晔,莞尔:“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还愿意帮我。”
宗云晔避开方洛目光,垂着眼帘,睫毛簌簌,自责道:“别这么说,是……是我不好。”
不好?你哪里不好?你好得很!方洛不明白宗云晔为什么连接受他人的感谢也要如此谦虚。
方洛直起身,急道:“没有,没有,殿下最好了,不好的人应该是我。我性子急,说话做事不经脑子;我脾气坏,前日还和你耍性子,全然没有礼数规矩;我还不学无术,没有殿下帮助,我这官是当不好的。我……我……唉呀,总之我毛病多多,殿下好性子才能容忍我到今日,还……对我这么好。”
难得听方洛如此掏心掏肺的说话,宗云晔面上神色不动,心中却洪波涌起。
他不由地对着那双水润灵动的眼睛多看了须臾,解释道:“我不好是因为我自私,如果不是我的自私,你就不会被搅入到这场纷争中,也就不会遭受这么多劫难。”
“这和自私有什么关系?”方洛不同意,反驳道:“殿下不要什么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揽。我入东宫为官是皇帝的旨意,也是我自愿去的,站在你这一队也是我的选择,所以这些事情都和你无关。”
“不是,你没懂我的意思。”
宗云晔垂落长睫,眼神躲闪,低声道:“我自私是因为我明白一个事实就是——我越是对你好,越是信任你,你就越危险,我明明知道这样,可……可就是忍不住想对你和别人不一样。对不起。”
方洛从未见过宗云晔这样又窘又急的样子,他有些不知所措,支吾着安慰道:“不用对不起的,你对我好……我高兴,我不怕危险。这人与人吧讲究……讲究缘份,殿下觉得与我投缘,自然就会对我与他人不一样,是吧?”
宗云晔不想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忍心再让方洛受到伤害,摇摇头:“不是,我……我真的是自私,自私到明明可以撤了你的官,让你回川蜀,却没有这么做。”
方洛不明白了,刚才太子还搞得挺温暖良善,挺有爱的,这会儿却管不撤自己的官叫“自私”?什么道理?
方洛生气了:“啥?你是这么想的?我虽然有时候做事不太靠谱,但对你也是一片忠心呀,怎么也不至于被赶回老家吧?我犯了什么错还是犯了什么罪?”
宗云晔抬起头凝视着方洛,决定放下所有私念,不管不顾道:“你犯的是冒名顶替罪。”
方洛:“……”
太子宗云晔此言一出,无疑是晴天霹雳。
方洛炽烈的胸膛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滋滋地冒着烟。
他知道了吗?他当真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方洛强装镇定,装傻充愣道:“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权力的争夺是要见血的,而方洛只是个单纯、明澈的少年,他不适合官场。宗云晔不忍心让方洛再跟着自己受到危险,他不打算再留余地,深吸口气道:“我说,你不是方衍,而是他的弟弟,方洛。”
方洛拇指掐着食指,指尖泛白,他进行了最后挣扎道:“殿下何出此言?可是有人在殿下耳边说了什么疯话?那都当不得真的。”
“我是太子,想调查一个人不是难事,你作为我身边侍读我自然格外留心调查。”
宗云晔自然不能将自己以红雀身份得知的此事说出去,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这理由方洛相信了。
方洛低下头不去看宗云晔的眼睛,低声道:“殿下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哥哥的?”
“呃……”宗云晔当然不能说是在受伤落入方家宅院那会儿,他稍一思量,又开始胡说八道,“从你上职睡觉,偷看话本那会儿我便生疑了。”
啊?我好像上职第一天就睡觉,发了第一次俸禄就买了话本,并带去东宫偷看了。
那……那岂不是很早了?
方洛抬起头对上宗云晔那双凤目,惊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那你……为什么到今日才说出这事?”
宗云晔轻叹一声:“是孤太过自私。”
又来了。
方洛急道:“殿下能说点别的吗?”
宗云晔将心一横,他打算坦然面对,直视自己内心。
他喉结一滚,道:“因为方润泽。润泽乃文学奇才,写诗作赋堪称一绝。他来到京都半年,所作诗词大半孤都有读过,其作立意新奇,寓意独道,令人叹服。孤欣赏他的才华,非常想结识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