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宋明煦和惜珍仿佛陷入了什么怪圈,开始频繁的互送礼物。
惜珍是今天出宫选了一块玉佩,明天带回几样好吃的糕点。
宋明煦则今天送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改天又拿出珍藏的好墨。
惜珍琢磨着宋光远皇帝私库里的东西应该经不住这么互送几个来回,便及时叫停了这项活动。
除此之外,宋明煦开始认真处理起朝政,这点让惜珍欣慰不已。
两个人一起处理朝政,效率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宋明煦也被先宸王待在身边教导了一阵子,惜珍觉得两人的思想分外的契合,总能想到一处。
宋明煦处事英明果断,又有为君主的仁慈之心。惜珍很想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你不做皇帝可惜了。
可又知道他的想法,只能闭口不提,先从培养他当皇帝的兴趣和责任心做起。
因为处理公事的效率快了,一下子多出了空余时间。惜珍品着今年上贡的新茶,难得惬意。
皇宫内惜珍还算熟悉,可那点熟悉跟宋明煦的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宋明煦从小在内宫长大,不受帝后宠爱的孩子,即便是太子也没多少人重视。更别说那时候宫中人盛传宸王早晚会将陛下取而代之,不少人看向宋明煦的眼神中还带着同情。
也是因为周围人的怠慢,宋明煦有了很多一个人在宫里到处跑的机会。可能在宫中待的最久的内侍,都不如他对宫内的每个角落了解的清楚。
处理完国事之后,宋明煦热情的邀请想要在树荫下躺椅上睡午觉的惜珍在宫内“逛逛”。
换上不显眼的衣服,娴熟的躲过宫女和内侍。
宋明煦带着惜珍去看了摘星楼里比拳头还要大的夜明珠,莲花池中的并蒂莲,还有久未有人居住的冷宫墙角开着的与宫中姹紫嫣红全然不同的纯白的小野花。
“我以前很喜欢来这里,夏天很凉快的。”宋明煦看着冷宫墙边的槐树,语气中满是怀念。
冷宫中常年没有人,是他以前最爱来的一个地方。后来秦野被送到了他身边,他开始跟着秦野在前面的空地上练武,练累了两人就靠坐在槐树下乘凉。
惜珍听他讲起小时候的故事也觉得有意思,摸着槐树的树干,想象着他话中的场景。
不远处宋明煦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冷宫内殿看看,惜珍摸着树干的手一顿,摇摇头。
宋明煦颇为遗憾的诶了一声,推开了常年关闭的殿门,被殿内的尘土呛的咳嗽了几声后,独自走了进去。
惜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内,弯下腰去寻找自己刚才触摸到的树干上不寻常的凹凸痕迹。
原来是名字。惜珍好笑的摇摇头。
恐怕宋明煦自己都忘了,小时候还做过用小刀在槐树上刻下自己名字的事情。
惜珍看着刻字的位置,比划了下猜测他当时应该是坐在地上刻的,如果是站着的话也太矮了一点,估计就是宋明煦七八岁时的身高。
刻字的位置都差不多,应该是一段时间内连续刻的。
惜珍脑子里有一搭无一搭的分析着,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无聊,干嘛对这种事情这么认真?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惜珍还是蹲下身,仔细的看着宋明煦刻在树干上的字。
开始的时候歪歪扭扭的,力道也不均匀有深有浅。后来掌握了方法,刻的字迹工整了不少,甚至能想象出他坐在这里认真的神情。
宋明煦宋明煦宋明煦。
惜珍看到刻的满满的“宋明煦”三个字,忍不住勾起唇角,心想那时的宋明煦还真是无聊又执拗。
惜珍站起身围着树干绕了半圈,再弯下腰时,看到树干上的字一愣,笑容凝固在唇边。
原本以为的“宋明煦”并没有看到,取而代之的则是“宋惜珍”的名字。
惜珍歪着头,回忆着已经多久没看到过自己的名字。要不然明明是学字是最先会写的三个字,如今看它们挨在一起,怎么会那么的陌生呢?
宋明煦和她一样临着先宸王的字帖习得字,字迹本来就有相似的地方。如今刻在树干上,倒让惜珍有一种是自己刻上的错觉。
就这么又看了一会儿,也说不出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惜珍轻叹一声,直起身向内殿走去。
殿内,宋明煦正借着窗边的光摆弄着什么,看到她过来连忙冲着她招手。
惜珍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八卦锁。
“我一直以为丢了,没想到在这儿。”宋明煦向她解释。
现在想想,可能是他有次过来玩儿的时候进了内殿,结果被传堂而过风声和的乱飘床帏吓的跑了出去,把八卦锁忘在了里面。
后来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些日子,他记得自己找了好多地方,就是忘了再来殿里找一遍。
惜珍看着他手里的八卦锁眼熟,直到宋明煦摆弄时露出了宸王府的印记,她才明白过来:这个八卦锁恐怕是她小时候玩儿过得,被她随手送给了在宸王府小住的宋明煦。
宋明煦摆弄八卦锁的动作很轻柔,看得出很是珍视。
惜珍又想起来树干上刻满的自己的名字,有些好奇眼前的帝王是怎么看自己这个小时候相处过一阵子的堂姐的。
惜珍小时候在王府里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虽然只有一个哥哥,可也从来不缺玩伴。
更别说父王和兄长只要有时间,不是带她出府逛逛,就是带她在府内玩耍。
但是宋明煦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就只有跟在身边的砚台和秦野两个。所以他才会对在宸王府的日子印象那么深,无法忘怀。
眼前的人是少有的还记得世上曾有一个“宋惜珍”存在过的人,惜珍的好奇心一起,便压不下去了。
宋明煦那么聪明,直接问怕是会被他看出什么。
惜珍眼睛一转,想起了前几天他喝过酒的样子。
宋明煦酒量很浅,上次喝了一杯脸就红的不行。
惜珍虽然让没喝过酒,可她记得以前父王逢年过节时偶尔也会饮几杯,反正不是一杯就倒的。
既然父王酒量还不错,那她应该也还可以,至少比宋明煦强是没问题的。
惜珍自认为找到了套话的好方法,晚膳时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口感清甜的果酒,用膳时告诉砚台不用在一旁伺候了。
看着站在原地犹豫的砚台,惜珍打趣的问道:“怎么,砚台公公还怕本王对陛下做什么无礼的事情不成?”
“小的不敢,不敢。”砚台讪笑着。心里想着宸王殿下您怎么不懂小的的苦心呢,小的可不是怕您对陛下无礼,而是怕……
主子吩咐了自己也没有不从的道理。砚台躬身退下,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陛下别对人家宸王做什么无礼的事情才好。
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惜珍挽着袖子起身给自己和宋明煦各倒了一杯果酒。
她听人说果酒的度数会比白酒要低,没那么容易醉人。
宋明煦喝白酒一杯就醉的话,喝果酒三杯应该也差不多了。
端起杯子闻了闻,不似那天宴席上闻到的酒味那么浓烈呛人。尝了一点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入口。
惜珍很满意,今天的布置堪称是完美。
坐在她旁边的宋明煦含笑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
平日用膳他们两个都是对坐在桌子两边,今天惜珍说要与他饮酒谈心,坐在了他的身侧。
宋明煦看她的意思料想她是想从自己这里套什么话,琢磨着到时候继续装醉配合她一下,就把她想知道的告诉她算了。
两人将后面的事情计算的很好,就是没算到喝到第二杯时宋明煦还没装醉,惜珍先倒了。
宋明煦面色通红的转过身,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惜珍。
一时间宋明煦也顾不上装醉了,赶紧扶住了她,避免她摔在地上。
惜珍喝下第一杯果酒的时候觉得味道还不错,身上也热乎乎的,滋味并不难受。
自信自己酒量绝对能胜过宋明煦,就又续了一杯一饮而尽。第二杯酒一下肚,惜珍就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散越远。
惜珍第一次体会喝醉的滋味,整个人轻飘飘,迷迷糊糊的,虽然没有睡着,可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宋明煦也没料到她想灌醉别人,结果自己喝两杯就醉倒了。
眼下惜珍歪着头迷蒙的眨着眼睛看着宋明煦,似乎想要确认身边的人是谁。
宋明煦被她好骗又好欺负的眼神看的心都软了,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脸。结果手背刚触碰到脸颊,就被惜珍挥手打开。
宋明煦扭了扭手腕,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醉酒的人。还好,就算醉了也很有防范意识,还不错。
不过既然醉的不是他而是惜珍,那么……
宋明煦低下头在她耳边问道:“你今天为什么想要喝酒,是想灌醉宋明煦吗?”
既然醉的人换了,那套话的人自然也换了。
惜珍被他呼出的鼻息弄得耳边发痒,不耐的抓了两下。在宋明煦以为她醉的不会不回答的时候突然开口:“想问他还记不记得。”
“什么?”
喝醉的惜珍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字和字像是黏在一起,让宋明煦一下没有听清。
惜珍又重复了一遍:“想问他记得,宋惜珍?”
话说的不是很明白,可宋明煦一下子就懂了。
轻柔的替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语气郑重:“当然记得了,永远都不会忘的。”
惜珍侧着头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反应过来他已经给出了满意的答案。便点点头,没一会儿宋明煦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他收回刚才说她喝醉也很有防范意识的话。
垂头看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小心帮她调整了一下动作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好好睡吧。”宋明煦轻声道,“辛苦你了,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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