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将军又在益州城创造了一个“战神”的传说,卢清楚听闻时,正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翻看账目,盘算着之后连本带利得收多少粮食。
吉祥如意也总算知晓先前传闻中府衙里的“夫人”只是将军放出去的一个幌子,这会儿正不好意思面对自家姑娘。
尤其是如意,之前为主子打抱不平的话,这会儿想来好似都成了搬弄是非。
卢清楚拨弄着算盘,眼角余光瞥见身边有人来来回回走动,害她有些心神不宁,遂抬首道:“如意,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讲?”
手里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花瓶,已经十七岁的如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小眼神儿瞧着主子,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思。
“夫人,之前……奴婢说将军的那些话……您可别放在心上啊,奴婢也是担心您。”
卢清楚蹙眉思考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她口中所指,没好气瞪她一眼道:“别想些有的没的,多想想自个儿要找个何种模样的夫君。”
本是句玩笑话,不料如意听后先是愣在当场,随后竟真的哭了起来。
“夫人这是打算把如意给送走么?呜呜呜……求夫人莫要赶如意走,往后奴婢再也不胡言乱语了!”
“如意,我不是那个意思……”卢清楚无奈,正要解释,小床里的彦哥儿“咿咿呀呀”的哭了起来,紧随而来的是璇姐儿的附和。
头痛的抚了抚额,起身去抱起璇姐儿,一边对如意道:“别胡思乱想,我就是想着你年岁不小了,难不成要一辈子在我身边,当个老姑娘?”
“老姑娘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在主子身边服侍。”
低头看着自己蠕动的脚尖,如意小声嘀咕着,嗓音里还带着哭腔。
“莫要任性,你跟吉祥跟在我身边多年,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你们愿意,婚配后依然可以留在我身边服侍。”
如意猛地抬头,惊喜的望着主子:“夫人,您说得可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崔景行还未进门就听见主仆二人的对话,径直推门而入,笑着对妻子道:“你大可放心,本将军手底下一表人才的将士多如牛毛,你的丫鬟们可以随意挑选。”
话音落下,女儿已经落入他的怀中。
卢清楚表情由惊讶到缓和再到温柔,嗔怪道:“什么‘随意挑选’,说得好似崔将军的手下的人都是白菜萝卜似的。”
一旁的如意在听过将军那句话后,早就羞红了脸,屈膝行了一礼后捧着滚烫的脸匆匆离开屋子。
说来也怪,璇姐儿与彦哥儿兄妹二人一旦到了父亲怀里就停止哭泣。
若非亲眼见着这两个家伙从自己肚子里蹦跶出来的,卢清楚都得怀疑自己是否是亲娘?
男子勾唇看着妻子脸上温柔的醋意,腾出一只手揪一把她的脸颊调侃道:“莫不是连自己女儿的醋也吃?”
他连日征战,回来后却衣冠楚楚的模样,显然已经沐浴更衣过了。
这男人,无论在外承受了多少不堪,回到她身边总是会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
卢清楚感动不已。
若是她的亲弟弟在此,只怕要揭穿某人的“不良用心”了!
分明就是怕他阿姐嫌弃好么!
夫妻二人哄了一阵孩子,乳娘进来将孩子们抱下去喂奶,卢清楚转身为他倒了杯温酒递上前。
“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崔景行接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后,低头注视着妻子道:“吐蕃大军已经退回王庭,这场战争算是暂时平息下来了,过些时日等三军整装完毕,咱们便要班师回朝了。”
“嗯,这回你立了大功,还不知圣上要如何赏赐你呢?”
卢清楚面上笑着说,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期待的意思,反倒让他听出了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你想要什么赏赐,我就求圣上赏赐什么,可好?”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他在她耳畔轻声哄到。
推了推丈夫,她哭笑不得:“立功的是你,我受什么赏赐。”
“我这功劳里有你一半的功劳,如何不能受赏?”
卢清楚在他怀中顿了顿,抬眼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含笑的眼,半晌后嘟囔道:“你早就知晓了我在暗中行商之事?”
“嗯,你夫君又不傻,自然是知晓的。往后不必有所顾虑,大大方方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可。”
男子的手掌在她发顶怜爱轻抚,嘴里说的话好似“想吃什么就吃”一样轻松。
卢清楚拽着他的衣襟,看到那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红线,伸指勾出来一看,正是许久之前她给他的护身符。
把玩着那道护身符,她轻声道:“你就不怕圣上怪罪下来,说你纵容家中女眷行商?”
“这有何好怪罪的?历朝历代,何时没有行商之人,但凡想要国富民强就少不了要商人缴税。”拉下她在颈间作怪的手绕到自己腰上,继续说:“历来只听说朝廷给农户减轻赋税,却从未见过哪位君主给商人减轻赋税。商人承受得更多,不能得到世人的敬重不说,反而遭遇轻视,实属不公。”
静静听他说完,卢清楚眼中的“星星”已经控制不住的闪现出来。
这个男子有多面,儒雅的、英武的、腹黑的……她每一面都欣然接纳,只有眼前这一面,让她迷恋!
他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不会人云亦云,不随世俗大流而走,只随心而行。
感动之下,卢清楚踮起脚尖主动亲吻上他的唇角,蜻蜓点水一下,很快就离开。
崔景行挑了挑眉,低头正要有进一步动作,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