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惠美住的这几天是萧萧少有的安宁日子,她的母亲也意外的没有再来骚扰她,不过随着这个空白的不断扩大,一个预感却越来越强烈,肯定是还有什么更让萧萧难以接受的事正在酝酿着。萧萧这几日比平常都更沉默寡言了,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不过好在朱成龙善解人意也没有再强迫她去门口迎宾什么的,看着萧萧那日渐暗淡的眼神无论是谁都会暗下怜惜,就是平常都是跟她开玩笑的小吴也例外的沉默了起来。
又是一天的清晨,窗外的寒意被牢牢的挡在外面,但是再温热的暖气也消融不掉玻璃上的冰凌,洁白的它们好像在向人们展示着外面的冷酷。萧萧比任何人起的都要早,烦躁不安的心绪让她无法入睡,她身着一袭单薄的睡衣,轻轻的走到窗边,把窗帘卷起露出一个缝隙,静静的看着窗外。
冷冬的早晨,入目的全部都是洁白一片,经过一晚上又结上了薄薄的一层霜,分外的晶莹了。外面几乎没有行人,偶尔穿行过的一两辆车似乎再提醒着外面还有人,一棵棵树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枝丫。外面仿佛刮起了一阵冷风,吹着几个雪片乱飘,吹着那树木乱摇,好像它真的吹到了屋子里一样,萧萧感觉到了心灵上的寒冷,下意识的抱住了胸口。
她踮起脚尖,朝着她所能看到的尽头看去,那里是双河街的方向。她虽然走的潇洒,打的痛快,却带不走自己心上的阴影。薛义臣对萧萧来说是一个支柱,无论这个支柱是木制的,铁制的,腐烂的还是生锈的,他们仍然是萧萧的支柱。
她曾受过最深的伤,原以为可以躲在父母身边慢慢疗伤,但是那个曾经温暖的家庭却毫不犹豫的把她赶了出来,在风中飘摇的她只被自己曾经的兄弟所接受,虽然这份接受带着太多的勉强,但是仍然能够让萧萧感觉到温暖。丧失了家庭的呵护,丧失了兄弟般的友情,让她更加的孤傲了,或者说更加的看重自己的自尊了,甚至把它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位,但是就在前几天,她面临了一个要自尊还是要未来的艰难选择。
萧萧用指甲在坚硬的墙面上慢慢的划着,感受着上面的坚硬。虽然她曾经不理解,但是却真切的感受到了,征服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迫切。那么,她恼怒的又是什么呢?是薛义臣么?还是她自己?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易的把薛义臣忘掉,实际上那点卑微的爱情完全是她对自己的催眠。她也的确是忘了身为男友的薛义臣,但是她却怎么也忘不掉身为兄弟的他。她回忆起早年薛义臣对她的言听计从,薛义臣对她的真心建议,甚至还有一次薛义臣险些为她送了命,她知道这些,也忘不掉。又想起薛义臣邋遢的生活,每天都不会改变的恶劣饮食,想到这些,她的心里苏然一疼。
但是倔强的自尊让她不再想向薛义臣低头,她强迫自己忘了他,但是这却反而提醒她,你还有一个薛义臣,你还有一个薛义臣。
现在她没了给她呵护的家庭,没了给她臂膀的友情,也没有了她给自己留下的羊肠小路般的未来,甚至她丢失了自己的自尊。
混乱的思维让她头疼欲裂,她清理了下自己的大脑,然后开始洗漱穿衣,等这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她下意识的又朝那根本看不到的方向望了一眼。
在惠美的生活对于萧萧来说是极为轻松的,她每天只需要为朱成龙准备饭菜就好了,本来朱成龙看到萧萧这几天的心情糟糕就不让萧萧去准备了,但是她却固执的去做,在偶尔的忙碌中,可以让她暂时的忘掉烦忧。
接近中午的时候,田柳终于来了,萧萧一见到田柳就面色一沉,知道她又来给自己出难题了。
不同于萧萧冷漠的态度,田柳倒是分外的热络,只不过这份热络在亲生女儿面前却显得更加的疏远了。
“萧萧,你怎么又瘦了?在这里住的不习惯么?要不要回家去住?”田柳抚mo着萧萧的身体,异常关切的问道。的确,萧萧这些日子是比以前消瘦了一些。
“妈,你不是要上班么?再不走又该迟到了。”萧萧躲避着她母亲的目光,害怕她从自己身上发现蛛丝马迹。
哪知道田柳本来温和的态度一听到萧萧说这番话立刻冷了下来,说道“我今天不去上班了,你是不是又跟那个薛义臣勾三搭四了?”她狠狠的拽上萧萧的手臂,问道。
在一旁的朱成龙一看到这母女俩又在闹矛盾,连忙过来说道“田姐,你看这是大门口呢,有话别在这说,咱们上楼说,好么?”
田柳一看门口人来人往的的确有些不方便,于是愤愤的丢下萧萧的手臂上楼去了,萧萧虽然万分不情愿,但是也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天天没事就往薛义臣那跑?以后不准去那了,听妈的话。”田柳一边走路,一边说着,一半是威胁一半是安慰。
萧萧只是随便的嗯了两声,这就是她的一贯态度了,轻易的不会去正面的反抗,只不过那敷衍的态度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下让田柳更加的抓狂。一路之上她都在不断的劝慰着萧萧不要再跟薛义臣有来往,以前萧萧对薛义臣千依百顺对于这些她完全没有往心里去,但是这次她跟薛义臣闹翻,这些话对于她来说反而有一些安慰似的作用。
在田柳的说教当中三个人总算是来到了楼上的客厅,几个人一坐定,田柳就问道“萧萧,张院士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一听到这三个字,萧萧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曾经的她毫无犹豫的拒绝,但是这次她受了薛义臣的刺激,已经对自己的未来丧失了希望。她想答应,但是她说不出口。她的双手颤抖的厉害,无奈的只能互相压着,这样才会让她稍微的感觉安心一些。
过了有一会,好像积攒了很多力气一样,她站起来,就在她将要站起来的功夫,一张厚实的大手按在了萧萧纠结的小手上,又把她按了回去。这是朱成龙的手,温暖的感觉再次充实了萧萧的内心,但是她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去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了。
朱成龙见萧萧这样,就知道这是她刚才男朋友吵架完的后果,他不想看到萧萧做一些让她以后觉得后悔的事情,就按下了她。说道“田姐,萧萧现在还小呢,等她大学毕业了再说吧。”
田柳听到这话,柳眉一竖,说道“我倒是想了,可你看看这死丫头都给我干了什么事?还不到半年呢,就跟薛义臣上chuang了,这要是等上三年四年,我还不得直接抱上外孙了。绝对不行,必须找个人看着她。”
朱成龙一听这话,哑口无言,他实在有些不理解这母女间的矛盾,自然也就无法调节。萧萧则是满脸的通红,这个时候她其实非常想说,那不是真的,那是我故意骗你们的。她现在异常的想拥进母亲的怀抱,但是倔强的性格却让她要紧牙关,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
“张院士现在还在m市呢,现在你就跟我去**吧!”田柳说着,就去拉萧萧的手。萧萧拼命的往后靠,说道“不行,绝对...不行”,实际上她的内心已经被摧毁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都带上了一股哭腔。她只是固执的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来抵抗着外来的一切。
朱成龙没想到田柳的性子居然这么急,也连忙过来拉架。正在这个时候,田柳啪的一下给了萧萧重重的一个耳光,说道“你这个死丫头,你还想怎么样?老老实实跟我走!”
这一耳光打的萧萧头晕目眩,那刚给过薛义臣一耳光的手掌还在微微的颤抖,谁想她自己的脸上又通红一片,那一瞬间,萧萧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被人穿透了,眼睛好像泄洪一样,眼泪滚滚而下。她被田柳打的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只是颤巍巍的说道“我不去..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