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庄简宁侧睡着,刚醒,眼睛还未睁开,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浑身酸软,又麻又涨,无比充盈的感觉,让他脑中突然闪出各种让人不忍直视的声音和画面。
……这辈子简直都没脸再睁眼照镜子了。
将紧搂着他的手臂拿开,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酸麻感更甚,他短促地“嘶”了一声,还未来得及往前挪动分毫,便又被身后人猛地揽进了怀里。
更满更涨了。
“啊!”庄简宁惊呼一声,嗓音沙哑的厉害。
他羞愤难当地捂住脸,偏偏贺灼还不放过他。
轻柔地亲着他耳后,晨起慵懒又性感的嗓音直往耳廓里钻,“喝点水吧?从昨天下午一直叫到夜里,又那么大声。”
“喂!”庄简宁侧过头,用没什么力气的胳膊去锤他,气鼓鼓地道,“你怎么这么坏。”
湿漉漉的漂亮桃花眼里,三分委屈三分无辜四分嗔怪,贺灼心脏一颤,大手顺势捧住他的脸,抬头,情不自禁地想去吻他。
庄简宁本就疑惑昨天下午到夜里的事儿,好好的睡着觉呢,怎么突然就跟吃了**药似的。
摇着头不给他亲,脸涨得通红,“你出去。”
“它还没醒呢,出不去。”贺灼动了一下。
“老流氓……唔……”晨起时的反应,少年人本就无法抗拒,贺灼力气又大,两人闹了会儿,庄简宁便陷进了缠绵的湿吻里。
枕边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听见手机响,再加上拧着脖子接吻太累,他一把推开贺灼。
不顾贺灼还在身后作乱,庄简宁摸到手机,见屏幕上是陈默的来电,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接,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快速点开接听键。
“简宁,你可算是接电话了。你在哪儿,干什么呢?”话筒里传出陈默有点着急的声音。
贺灼挑起眉尾,得逞地轻笑一声,附在庄简宁耳侧,低声道:“跟他说说你在干什么呢。”
电视屏幕上,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野地上一朵颜色浅淡的小花没有任何遮挡,只能直面暴风雨狠狠的摧残。
庄简宁怕电视上的声音吵到陈默,慌乱中赶紧将电话挂断。
雨越下越大,打在小花花瓣上的雨滴越来越重,小花纤细的枝干几乎快要承受不住,每一秒都有被折断的可能。
不知下了多久的暴雨,刮了多久的狂风,小花的花蕊里终于盛满了雨水。
天空渐渐放晴。
庄简宁软软的趴在床上,连指尖都没了力气,手机还在持续震动,他闭着眼睛想缓一会儿,却差点睡着。
贺灼清理干净后,细致地里外涂抹上天然香膏,又借机把玩了半晌。
这才伸手拿过他的手机,直接点开接听键,伺候着放在他耳朵上。
“宁哥,你在哪儿疯玩呢,连电话都不接。”是章昊的声音。
“怎么了?”声音一出口,庄简宁自己都吓了一跳,哑的厉害,心虚地赶紧加了一句,“我重感冒,从昨天睡到现在。”
“哦。”章昊长舒一口气,“我就说你怎么被直升机接走就失踪了呢,还以为你被人绑票了。”
绑票是个什么鬼。庄简宁突然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被直升机接走?”
“我去!你该不会飞到哪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上了吧!你录节目那地儿侯着那么多媒体跟粉丝,你坐直升机的照片和视频早已经传遍微博,还有朋友圈了。”
庄简宁:“……”
贺灼帮他扶着手机,手指若有似无地搭在他脸颊上,有点痒。
庄简宁抬起胳膊,用手指抠了抠贺灼的指尖,心突然安了下来。
他开口跟章昊道:“传遍就传遍吧。你找我什么事儿?”
章昊见正主都这么淡定,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将嘴边的传言咽进肚子里,说起正事儿,“班主任许老师联系咱们说填志愿的事儿呢,你还是准备报清北吗?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章昊和袁泽考的都不错,许老师挨个联系他们,让抽空去一趟学校,根据学生的意向和各大院校往年录取分数线,帮忙参考一下填报志愿。
许老师怎么都联系不上庄简宁,便让章昊帮忙关注一下。
庄简宁想起那天录节目的时候,导演说门口还围着其他几所知名高校的招生办老师。他心意已定,“我就去清北,专业还没想好。”
章昊和袁泽的分数,都超过了往年清北的录取线。章昊想了想问:“宁哥,我真挺好奇的,你怎么一直这么坚定。”
小说里的大学设定和庄简宁那个世界并不相同。
庄简宁想,大概是看书的时候,上面写着,贺灼就是以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清北大学的。
他微微侧过脸,眯着眼睛去瞧贺灼,跟着重复了一句,“我也挺好奇的。”
好奇贺灼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有哪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挂了电话,庄简宁点开手机吓了一跳,一百多个未接电话,好几百条消息。
贺灼半靠在床头,将他抱在怀里,从小黑托着的餐盘里,取了杯白水,里面加了从国外空运过来的蜂蜜,递到庄简宁嘴边,“喝点润润嗓子。”
庄简宁跟没骨头似的,歪在他胸膛,头枕在他肩膀上。
捡着重要信息回了几条,又将应该回的电话挨个记下来,准备等嗓子稍微好一点再回过去。
借着贺灼的手,昂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清甜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极了。
推开玻璃杯,他看着贺灼,犹豫着问:“你昨天……是不是给我用了什么?”
虽然很尽兴,但是总感觉有点奇怪。
贺灼一顿,抬头看了眼电视柜上的香薰机,他觉得自己挺冤枉。
要是之前,他可能就由着庄简宁随便怎么想,但是此时,他捏着庄简宁的下巴,试着像正常人一样跟他交流,“你知道自己点的是什么香吗?”
庄简宁猛地抬眸:“什么香?”
不待贺灼解答,也猜个七七八八,他垂下眸子,“不管什么香也是从家里带出来的。”
贺灼很早之前备这些,也不知道是准备跟谁用。
贺灼抬起他的下巴,“等咱们回家,我把家里的东西都跟你介绍一遍。”
庄简宁自从住进去,似乎只有一摞书和几身衣服,像个随时拎包就走的旅人。
庄简宁感觉贺灼将他抱的更紧了点,抬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他试探着问道:“包括地下室吗?”
他很想知道地下室除了那张电击床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让贺灼折磨他自己的东西。
见贺灼快速移开视线,庄简宁心里一沉,有点慌乱地笑了笑,“我说着玩的,等咱们回去,你一定得把那一堆香料挨个给我介绍一遍,尤其是功效。”
贺灼再次对上那双桃花眼,他觉得自己是时候需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了。
亲了亲庄简宁的眼角,将话题就此揭过,“你带香薰去做什么的?睡不好?”
没有他抱着睡不习惯这种话,也太矫情太羞耻了。庄简宁下巴朝向水杯,张嘴。
贺灼端起杯子又喂了他几口,自己将剩下的全部喝完,听庄简宁道:“提神醒脑。”
庄简宁决定结束话题,去洗漱吃早餐,低头,瞧见身上红红紫紫的印记,红着脸,赶紧转头去找自己的睡衣。
蓦地,他扫见了贺灼的腿。
之前贺灼睡觉时都会穿个长裤,就算有时那什么,在庄简宁醒来之前,也会将长裤穿上。
这还是庄简宁第一次清晰完整地看见贺灼肌肉萎缩的小腿。
平日里,贺灼的轮椅功能强大,又有小白小黑帮衬,他自己本身的臂力和大腿力量甚至比一般成年男性还要强健,生活中没有任何不便。
庄简宁跟他日常相处,也是贺灼更强势一点,想抱他就抱,庄简宁基本上没有把他当成跟自己不一样的人。
也是在此时,眼前萎缩严重的小腿肌肉,才让他有了贺灼身患腿疾的直观认识。
刚刚贺灼抱着他时,背靠床头,两腿分开,用使不上力气的小腿撑着床,膝盖向上弯曲。就为了能让自己坐在他怀里时,可以屁股悬空,减少不适感。
想到已经在他身上坐了这么久,庄简宁怕他小腿太过吃力,猛地弹起,跪坐在一旁,愣愣地看向萎缩的肌肉。
贺灼眸子渐沉,上次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言辞激烈地拒绝了庄简宁的触碰,甚至还让他发出了想要被公平对待的宣言。
昨晚虽然不在计划之内,但庄简宁把自己全部都交给了他,他沉思良久,才下定决心,对庄简宁坦诚以待。
竟没想到,会给他吓到。
他伸手捞过薄毯,准备给腿盖上,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是不是很丑?”
庄简宁听见声音这才回过神,跪爬着到贺灼小腿边,伸出手掌,用温热的掌心极轻地握住极不协调也并不好看的小腿。
喉头快速滚动几下,他猛地扑倒贺灼怀里,顾不上后面的不适感,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急切地询问:“疼吗?车祸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一句“不疼”就在嘴边。贺灼想了想,轻轻地“嗯”了声,“很疼,特别疼。”
——
荆父荆母得知公司破产已成既定事实,根本接受不了,当着前来查封房产,清查所有私人财产的工作人员,甚至还大闹了一场。
稀里糊涂地被送往f国之前,荆父给程彦打了个电话,约在了家门口不远的一家小奶茶店。
程彦已经听说了荆家的事儿,虽然奶茶店学生会比较多,被认出围观的可能性太大,但他还是二话没说地赴约了。
两人坐在窗边的一张两人桌前,一时相顾无言。
还是程彦先开口,对着比上次见面看着至少老了十岁的人道:“荆叔叔,您和荆阿姨这一去,什么时候会回来?”
其实他想问,就算欠了钱,在帝国又不是没有赚钱的机会,为什么抛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为什么忍心抛下荆辰。
有人脉,东山再起总归是容易一点,而且一家三口在一起,总好过相隔千万里。
荆父默了默,最终长叹了口气,目光空洞,嗓音嘶哑,“现在的事情都看不清,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人到中年,谁愿意背井离乡?见不到儿子,甚至连能不能落叶归根都难说。
但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何方大佬,直接斩断他在帝国的一切人脉,甚至连燃气、通讯以及出行等的生活必需品,全部都被列入了黑名单。不说工作赚钱了,他和荆母在帝国已是寸步难行。
正绝望时,正好有个f国年薪不菲的矿区工作出现在眼前。
荆父此时已然明白,这是对方想法子要将他赶出帝国,就算这次他拒绝了,对方这么手眼通天的人,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招数,说不定会比这次更绝。
程彦不知在想什么,没做声。
荆父没忍住问:“星辰还是没有联系你吗?”
程彦眼神暗下去,焦灼道:“没有,他所有的朋友和同学我都打听了,他谁都没有联系。”
将头上的鸭舌帽摘掉,用手使劲揪着头发,“我真的都急死了,怎么都联系不到他,星辰一直那么乖,他一个人能跑哪儿去呢?”
第三期节目录制结束,现场围了太多媒体和粉丝,庄简宁乘坐直升机飞走后,媒体和粉丝又围观半晌,最终全部散去。
程彦见可以顺利出发,却怎么都找不到荆辰了。
录节目的时候荆辰就是坐他车来的,他自然得给人安全再送回去。
却不成想,电话打不通,发信息没人回。
给荆父打电话询问,得知家里并没有派车来接。
调取录制区的视频,由于当天门口聚集的人太多,也是一无所获,荆辰就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只除了在节目结束的第一时间,从支付宝里将他转过去的1500万,又原路转了回来。
荆辰并没有用他的钱。
闻言,荆父保养得当的大掌覆上略浑浊的双眼,痛苦道:“这傻孩子,我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面了。”
终归是在身边教养了十八年,而且头十七年都是当做亲生儿子养育的,就像是心头肉一样,肯定不舍得。
之前为了挽救公司,一心钻进了钱眼里,连将荆辰推出去当养子的主意都想得出,荆父此时悔恨不已。
荆辰离家出走,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从小就乖顺听话,孝顺父母,肯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如今公司没了,家产散尽,亲儿子不认他,荆辰也跑了,荆父反而能看清一些事情。
比如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程彦见他伤心的凄厉模样,心有不忍,安慰道:“荆叔叔,日子还这么长呢,肯定有机会见的。荆辰肯定是接受不了跟你们分开的事实,也害怕离别的场景,才躲了起来,等过段时间,他缓过来,肯定会去f国看你们的。”
荆父知道事实根本不是程彦说的那么简单,他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放在桌面上,推到程彦身前,眼眶通红,眼角湿润,“程彦啊,我和你荆阿姨这一走,归期未定,帝都我们没什么放心不下的,除了星辰。我知道他一直都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顺势取消程彦和庄简宁的婚约,甚至在庄简宁对程彦死缠烂打时,将他嫁给一个残疾老男人,“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前途又好,星辰就拜托你照顾了,看在星辰身世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多担待他一定,对他好一点。”
程彦自然是心疼荆辰,愧疚更多,荆辰太乖了,他真的很想跟荆辰好好的走下去,但是他现在一看见庄简宁,心都自动跟着走了,他完全控制不了。
他也很痛苦,也很纠结,在这么一个可怜的老人面前,他也说不出别的话,“荆叔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对星辰的。他一旦有了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和荆阿姨。”
荆父这么多天以来,终于像是得到了一丝安慰,点点头,“你把这个卡拿回去吧。”
程彦刚才见荆父把银行卡推过来,还以为是荆父留给荆辰的钱,此时竟听他说“拿回去”,他疑惑地问:“荆叔叔,这个卡是?”
荆父没说当时让荆辰跟他借钱的事儿,只道:“这里面是你借给星辰的3000万,反正公司保不住了,我们多背三千万债跟少背三千万债也相差不大,辛亏这张卡是星辰的户头,才没被清查的人冻结,既然星辰不在,我就直接还给你吧,也谢谢你看在星辰的面子上,在我们有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程彦整个人愣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星辰说这是我借给他的?”
他转给荆辰的1500万明明已经被荆辰原路退回,而且退的时候,荆家的公司还没有被宣判破产。
荆辰宁愿用别人的钱,也不用他的!
荆家当时明明还需要钱,荆辰却不用他的!
荆父茫然道:“星辰是这么说的。不是你借给他的吗?”
程彦好歹是个演员,知道刚才自己不但是情绪失控,连表情管理都失控了。
快速整理好表情,他压抑住想要暴动的内心,挤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当然不是借,我跟星辰几乎都是一家人了,我的钱就是他的钱。”
荆父没想到这个时候竟会听见如此暖心窝的话,他激动地站起身,将卡往程彦手里一塞,喟叹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星辰交给你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程彦望着荆父离开的背影,紧攥着手里的卡,心里熊熊怒火燃烧,恨不得立即将卡折成两半。
荆辰的朋友圈很单纯,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荆辰连他的钱都不要,自然不可能去找他们。
但是他清楚记得那天去录节目的路上,在早餐店,荆辰说过要找嵇水之借钱!
这卡里的钱肯定是嵇水之的!给的竟然比自己的多了一倍!
荆辰竟然用那个在公共洗手间随便跟人乱亲乱搞的家伙的钱,都不用他的!
他只是同时对两个人心动了而已。
胸膛剧烈起伏着,程彦拿起手边的电话,愤愤然地给嵇水之拨了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程彦?有事?”
程彦努力克制着自己,冷声问:“荆辰的钱是你给他的?”
对面顿了两秒,有开门的声音,很快又传来一道离话筒很远,话音很轻,但是程彦死都不会认错的声音:
“嵇总监,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