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并没有把话说全,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他从他的英灵那里接收到的是正规的圣杯战争的相关知识,同为御主，他想杀了我也没什么稀奇的。更何况,他现在认为芥川老师的职介是相对而言最强的saber，而他拥有的从者是相对而言较弱的assassin……
“杀了我可不划算哦。”我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试图找出说服他的理由：“而且刚才未能一击得手之后,现在再想要杀了我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说话间，我看向回到太宰治身后的黑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从者总给我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刚才对方把匕首贴在我脖子上的时候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力度……算了，反正肯定不会是梅林。
太宰治漫不经心道：“啊,杀掉mimic的首领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很多人都顾及着某些事情而没有动手——这点你应该认识到了吧？”
“……”我开口道：“既然如此,太宰应该也有需要顾忌的事情吧。现在你可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而且马上就要升职为干部了，如果这时候传出了你杀掉我的传闻,森先生会很难办吧？”
对，只有这个理由。
现在的太宰治和织田作并没有那么熟悉，而某种意义上也十分重要的中也从来不是能让他控制行为的理由，说不定现在的他、很有可能恶劣到想看中也因为我的死亡而沉默的样子——虽然这样揣测实在不好,但我现在的确只能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所以，只有森鸥外和港口黑手党。
不过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说……
与其说太宰治是想要assassin杀掉我,不如说太宰治和祂都更像是想要试探我到底有没有从者。
太宰治果然露出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爽朗的笑容：“骗·你·的~我怎么可能杀掉这样有趣的真弓小姐呢？况且这的确是一单相当不划算的买卖,杀掉你的话，大概会被那个大叔、还有兰堂先生——追杀到天荒地老的吧？”
我叹了一口气：“……多少别拿人命开玩笑啊。”
太宰治并不多语，只是笑嘻嘻地凑到我面前，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不过，真弓小姐骗了我吧？”
我：……
我故作奇怪道：“为什么这样说？”
太宰治用他那双鸢色的眼睛盯着我：“因为这位先生不太像是saber的样子。”
“……你的从者也不像是assassin的样子。”一直没有开口的芥川老师带着明显的抗拒这样说道。
糟糕了，希望那边的太宰治先生不会记恨这个太宰治和我……
太宰治显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背着手绕着我转了两圈，忽然停下了脚步，伸起自己的食指：“这样吧，真弓小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在圣杯战争期间，我会带着assassin加入你的阵营——相对的，你要告诉我你的从者的秘密。”
“这对你而言不划算吧？”我下意识地发问。
“是——啊——”太宰治伸了个懒腰：“这样不划算的交易，如果你还不答应的话，岂不是亏大了？放轻松，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在真弓小姐这里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认真思考起答应交易后的情形。
说实话，由于我还没有见到过圣杯、也没见到过“书”，而梅林给我的信息又实在太少，我并不能判断毁掉它们之中的哪个对这个世界更为有利、而毁掉哪个又难度更大。这件事又并不能假借外人之手，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次圣杯战争的根本目的——从圣杯和“书”两个相互排斥的世界本源当中二选一，然后将另一个毁掉。
而且，这个根本目的本身就打着一个问号：虽然我已经相信了梅林、并且正在依据他的话进行行动，但是他并没有拿出可信的证据，比如他口中说的迦勒底。
……这样的情况下，和太宰治进行交易真的合适吗？他真的能够站在“守护”的这一方吗？我能够信任轻小说和动画中进入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但不知道能否信任眼前这个太宰治。
我不是没有试图放下过警惕的态度，不过得到的并不是什么很好的结果……。
“……老师？”我求助性的看向身后。
芥川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正慢悠悠地吸着。他看到我回过头，神色复杂地开口：“我讨厌这个人，他让我想起了岛崎藤村。”
我：……
啊，那真的是很讨厌了……
“但是，如果你决定要信任他的话，我也愿意试试。”芥川老师又深深吸了一口烟：“……总之，保护你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我的视线又移向了太宰治，斟酌半晌后终于开口：“所以，虽然对你来说已经是亏本买卖了，但作为甲方，我还是由资格检验一下你的诚意的吧？”
太宰治好奇道：“哦？怎么检验？”
“你知道q身边的从者的信息吧？”我坦然道：“如果你全部告诉我，我就答应这个交易。”
“可以倒是可以。”太宰治爽快地点了点头：“不过，真弓小姐，你去殴打q的时候能让我围观吗？”
我：“……不，并不是要殴打。”
太宰治笑嘻嘻道：“差不多差不多~虽然长椅这边没什么人，但这里不太方便说这种事情——真弓小姐，要不要请我喝一杯咖啡？”
“……”我沉默了一会：“行，请你喝一杯咖啡。”
回程的出租车上，两人变成了四人。司机大概是看到了assassin面上口罩一样的面具和芥川老师腰间的刀剑，大气都不敢出，车内只有前座的太宰治滔滔不绝地讲着些无聊的冷笑话：“……然后呢，中也就和我说‘没有下次’，但是他也不过就是像个吉娃娃一样冲上来揍我一顿，所以——”
“——中也的这部分就不用说了吧。”我看着身旁芥川老师微妙的神情，连忙制止太宰治。
“咦，为什么？”太宰治兴致勃勃地问道：“难道中也不是很像一只吉娃娃吗？”
我情不自禁地脑补了一下吉娃娃中也的样子：“……呃，的确。”
“没关系。”芥川老师大概觉察了我是在为了他而开口：“让他说下去吧。”
潜台词是，多了解一点还说不定能让他对太宰治的讨厌稍微少一点。
“不过assassin似乎一直没有说话的样子。”我多少有些好奇：“是没有办法说话吗？”
太宰治的语调一下子切换成了漫不经心的感觉：“大概是不愿意开口吧。毕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祂就是这样，直到现在也只不过是给我说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已。”
我微微皱起了眉。
如果这不是太宰治的伪装的话，他的确对assassin所知甚少……并且从他冷漠的语气中，我大概能感受到，假若不是assassin足够顺从、而他也知道令咒的作用的话，他根本不会信任assassin。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替assassin操心啊。
我摇了摇头，试图把这种微妙的链接感甩出头脑：“啊，到了。”
“是哪里？”太宰治看向窗外，却脸色一僵：“等等，这里是……”
我奇怪道：“怎么了？”
难道说太宰治还对着“漩涡”咖啡厅有什么心理阴影不成？
然而，在我下车看到眼前的小楼之后，我的脸色也僵住了：“这里是——武装侦探社？”
一路没有开口的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车窗口探出头来，颤抖着声音说：“是、是啊……那家咖啡厅现在搬到这里了，二位不知道吗？”
我：……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而且我也不知道我去了这么多次的“漩涡”咖啡厅，就是传说中那个和武装侦探社在同一栋楼里的咖啡厅。这算是什么啊……人生何处不相逢？
“那什么——咱们换个地方吧。”我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这个地点略微有点不太合适吧……”
太宰治已经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让司机把我们送到附近别的咖啡厅，而芥川老师则把我拉回了后座：“有什么情况吗？”
我想了想中午时看到的来自江户川乱步的信、还有随着信件而来的乱七八糟的一堆令我头疼的问题，沉痛地点了点头：“啊，有情况，不过我准备放到眼前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说……如果去那家咖啡厅的话，总觉得就会撞上我现在并不想处理的麻烦事了。”
芥川老师思索了一下：“……知道了。”
我：？您知道什么了？
然而芥川老师一副不肯多加开口的样子，我也只好闭口不言，连带着太宰治都像是心有余悸似的沉默下来。
司机更加战战兢兢地把我们一行四人送到了咖啡厅，我还没来得及付钱，对方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太宰治：“……噗。”
我无语：“笑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说的话题都不是普通人能说出来的——现在到咖啡厅了，你能说了吧？”
太宰治微微一笑，推开咖啡厅的门走了进去：“啊，q身边的英灵是自称‘源赖光’的女性，她似乎把q当成了她的孩子。如果是职介的话，我推测她应该是lancer或者berserker？”
和我推测的差不多。“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吗？”
“森先生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开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q的禁闭室安装着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他的一切行动都受到港黑的监控。然而，森先生没有时间处理他的自言自语，我却能抽出时间……然后，我就申请了和q会面。”
太宰治顿了顿，露出一个笑容：“你能够相信吗？在我走进那间屋子之前，监控摄像头中还只有q一个人的身影，然而在我走进房间之后，却看到了q口中的‘母亲’——”
“……英灵不会被摄像头拍到吗？”我有些诧异。
芥川老师：“如果有意控制的话，的确如此。”
太宰治轻飘飘道：“所以，如果我当时杀掉真弓小姐的话，只要我一直让assassin保持灵子化，就算是军警来了也没办法~”
我：……
我叹了口气：“多谢提醒，我会注意安全的。”
太宰治可疑地沉默了一会。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一下，你是受不了别人道谢吗？”
太宰治：……
他果决道：“不。”
“你就是受不了吧！”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疑似他弱点的这件事：“太宰，难道你没有听过别人的道谢吗？”
他的目光可疑地游移起来。
我：……
——说实话，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