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袭黑衣如墨,浓郁得如同这夜色,而那些露在外面的肤色却白得发光般,那双凤眸中带着漂亮干净的色泽,与隐隐的期待。
楼知亦闻言,心思一转,便想明白了沈裴然此话的意思。
下午时分,沈裴然在他身边,看他炼药,那两枚药丸炼制成功时,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药看起来就苦”,结果就让小孩儿记住了。
沈裴然一定觉得他是个大人了,不好意思再吃糖,于是在神城中买来了糖,却又说是让他替自己尝一尝甜不甜的。
少年心思隐秘地藏在习习夜风之中。
“好呀。”
楼知亦轻声应答道,迈步走过去。
沈裴然原先是背着手的,听见这话,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在他手中,是一份包得很好的纸袋,内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糖。
沈裴然伸出手去,将手中的纸袋递过去,放在楼知亦伸出的手中。
“师尊,您先尝尝。”
接过那糖时,少年泛着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楼知亦的掌心,轻轻痒痒的感觉只若一瞬,很快就从他掌心抽离了出去。
楼知亦闻言,弯唇笑了下。
他打开纸袋,内里装了一些糖,各种各样的糖都有,色泽漂亮,糖的轻腻香气自纸袋中浮了出来,充斥于他鼻尖。
“好。”
楼知亦说罢,从纸袋中取了一颗糖出来,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迅速充满他整个唇舌之间,带来丝丝缕缕的甜意。
沈裴然偏了偏视线,目光自那唇间轻掠而上,看向楼知亦,轻声问道:“师尊,甜吗?”
“甜。”楼知亦应了声,舌尖轻轻抵过那颗糖,感受着它的甜,又道:“很好吃。”
“那就好。”沈裴然道。
楼知亦瞧见眼前的少年因为他那一句话,漂亮的眸光忽的亮了起来,内里隐隐约约透着几分兴奋与开心。
沈裴然笑了下,清冷眉眼间沾染上些许笑意,就连眼尾处那抹玄色泪痣都晕开几分薄红之色。
“我也觉得很甜。”
沈裴然意味不明地说道。
他眸中泛着清润光泽,继续道:“师尊,那我先回去了。”
沈裴然说罢,没等楼知亦出声,身形一晃,便离开了楼知亦院门前。
楼知亦手里仍旧拿着那袋糖。
他略一思索,并未出声叫住沈裴然。
下午时分,除了炼药,他还研究了一下自己院中所设置的阵法,将其复刻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阵法,放置于沈裴然院子中。
沈裴然现下回去,理应不会觉得再觉得冷了。
思及此,楼知亦拿着那袋糖,将院门轻掩合上,转身又走回了书房。
翌日清晨,沈裴然同楼知亦用过早膳后,带着睡眼惺忪的小松果去上早课。
这一次,楼知亦没再送两个小家伙去上早课。
他发现但凡有他出现的地方,周遭的弟子都特别兴奋,兴奋得就像是前世人们见到了明星真人似的。
楼知亦不再下山。
如果遇到要外出的情况,比如要去藏书阁的时候,他会隐匿自己的身形再出门。
除此以外,他基本上不怎么出门。
除了偶尔有几次,顾雪微来找他,瞧见上林春由四季如春变成了四季如冬,还问了他一句“师兄,你最近是在修炼什么特别的法诀?或者是又领悟了什么剑诀不成”。
顾雪微到来,还将那日在燕州神城中所发生之事的后续消息带来。
“妖皇扶曦被地下黑市之主和燕州神城城主联手重伤,不知所踪。”
这件事,楼知亦知道。
他还亲眼见过那只被打得瘸了腿的红毛狐狸呢。
不知道这只瘸腿狐狸在贺家小魔王手里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对付渣攻的方式,就是让另一个渣攻来对付。
渣攻对渣攻,简直是一举两得。
楼知亦思及此,却是出声问道:“我之前听说燕州现世的那枚钥匙是在妖皇手中,妖皇不知所踪,那枚钥匙是被其他人得了吗?”
“说起来这事,师兄,在那日夜里,有一个神秘人出手,身形灵活,将那把钥匙给抢走了,还放言称……”
“这个神秘人说什么?”楼知亦好奇问道。
“说九州以后都是他们的天下。”
“他们?”楼知亦略一思索,道:“原来这还是团伙作案啊,那个神秘人能在妖皇扶曦、地下黑市之主和燕州神城城主和其他势力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抢夺走钥匙,可是能力不小啊。”
顾雪微继续出声道:“除此以外,师兄你收徒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各方势力似乎都想知道你究竟收了怎样一个徒弟,沈师侄身上的压力不小啊。”
“怕什么,我的徒弟当然是最好的。”楼知亦道。
“我是怕在一年之后,剑宗招新大会上,会有人向沈师侄挑战。”
楼知亦问道:“难道那个人挑战成功了,我还得收那个人为徒不成?”
顾雪微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这不就对了。”
“我只是担心沈师侄在九天玄阶之上问心劫一关卡得太久,被有心之人知晓了此事,会被用来利用。”
楼知亦听到这话,陷入沉思之中。
半晌后,他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没准儿就是我家徒弟想太多事情了,才会睡不着觉了。”
顾雪微听到前半句话时,还在心道他师兄向来不看重这些,有了徒弟之后,也为徒弟思考起来了。
可当他听到楼知亦后面的话时,神情迟疑地怔愣了好久。
他的话,和师兄的话,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他去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安神曲之类的,时常在上林春中弹一弹。
楼知亦思忖着,将顾雪微送走后,又钻进了书房。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本与乐曲有关的玉简。
除此以外,楼知亦还在储物空间中翻出了一架古琴,正好方便他用来弹安神曲。
“铮——”
一声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在院中,楼知亦连忙停下手来。
就连系统都忍不住出声道:“宿主,您放弃吧,您真不是全能的。知道为什么书架上那么多书册与玉简,却只有一块玉简与音律有关吗?”
楼知亦闻言,轻叹了一声,仍旧不放弃,又上手弹了一小会儿。
就连院中那颗灵植都像是因为这一段魔鬼似的琴音被吓得叶片瑟缩了起来。
正值沈裴然抱着小松果走进山道间,小松果听到这阵琴音,爪子一伸,就抱住了自己的耳朵。
沈裴然脚步微顿,神情间掠过一丝迟疑之色。
他来到楼知亦院门前,院中正值那阵“悦耳”琴音适时停了下来,他出声问道:“刚才是……师尊您在弹琴吗?”
楼知亦轻声支吾了下,心道:以他的乐感与手法,弹出来的乐曲估计不是安神曲,而是吓人曲了。
“这时候,我有些怀念燕州神城的那名乐师了。”楼知亦略一思索,想起了那名乐师的名字,道:“是叫兰因的,对吧。”
沈裴然走进院中,听到楼知亦的话,眸光略微一闪,只是开口问道:“师尊想弹的,是安神曲?”
“是啊。”楼知亦答道。
两人说话间,小松果从沈裴然怀中跳下来。
楼知亦眼角余光瞥见小松果以爪子捂着耳朵、又靠墙离开的动作,更是痛心。
小松果可是他的小迷弟啊,竟然也这样做。
完了,完了,他的形象一朝毁在弹琴上。
系统得知了楼知亦这个想法,忍了又忍,沉默良久,终于是没有把那句“宿主您什么时候有过形象”的话给说出来。
沈裴然闻言,迟疑道:“师尊想听安神曲吗?”
楼知亦不想回答,他是想弹给沈裴然听的。
沈裴然抬眸望去,瞧见楼知亦面上神情,出声道:“或许我可以试试。”
他徒弟竟然还会弹琴?
楼知亦一边将位置让出来,一边心说道。
舒缓的乐曲自沈裴然指尖之下流淌而出,温柔清雅,似夜里静谧无声的月华,隐隐之中带着些许安神静心之意。
待到一曲终了,沈裴然停下指尖,转眸看向楼知亦,出声问道:“师尊,我弹得怎么?”
楼知亦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越发觉得适才自己所弹的东西就是一堆渣渣,污染耳朵的噪音。
“很好听。”楼知亦思索了下,继续道:“比那名叫兰因的乐师所弹还要好听一些。”
沈裴然闻言,眼睫微垂,轻声道:“那师尊往后若是想听安神曲了,就不用去找别人了,可以吗?”
楼知亦沉吟片刻。
他的本意根本不是听安神曲啊,是想弹给沈裴然听的。
只是,他弹得太渣渣,怎么好意思把这个想法给说出来。
沈裴然未曾等到楼知亦出声,缓缓抬眸望去,一双漂亮的凤眸静静望着楼知亦。
楼知亦被那目光望着,连忙出声道:“当然可以了,我就是这样想的。”
沈裴然闻言,轻笑道:“那就好。”
“师尊,我先回去练剑了。”
沈裴然说罢,很快离开了楼知亦院中。
夜弹安神曲的计划被暂时搁浅。
楼知亦开始专注研究空灵参的种植。
他在上林春半山腰往上,开出了一块土地来,将大雪扫尽,设置好防护阵法,将空灵参按照《奇闻异志录》中的种植方法种了下去。
小松果结束练剑后,跑来楼知亦身边,正好瞧见楼知亦将空灵参分种后种下去的场景。
“吱吱。”小松果叫了两声。
是千年大宝参。
楼知亦听见声音,转眸望来,问道:“怎么了?”
“吱吱。”小松果又叫了两声,想到些什么,化作一抹雪白影子,窜回自己的院中。
半晌后,小松果带来了一张写有墨迹的宣纸。
楼知亦接过一看,认真辨认过宣纸上歪歪扭扭、差一点不成字形的字迹,迟疑出声道:“千年……大宝参。”
认出这几个字后,楼知亦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家伙,他终于知道系统口中的“千年大宝参”是怎么回事儿了,原来是小松果最开始喊出来的。
“吱吱。”
小松果伸出爪子,又指了指宣纸上的墨迹。
“千年大宝参,您,剑尊,种来做什么?”
楼知亦辨认完这些话,才解释道:“我想试试能不能将空灵参种成功。”
小松果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下,又“吱吱”了两声,摸出自己的本命长剑,开始给楼知亦挖土坑。
它一身雪白皮毛很快沾染上泥土。
楼知亦见状,弯唇笑了下,等到小松果挖好一个土坑后,才将小家伙抱起来,掐诀弄干净小松果身上的泥土,出声解释道:“可以啦,我们挖的坑已经很多了,足够种空灵参了。”
小松果闻言,身后大尾巴轻轻扫了下。
楼知亦将空灵参种在土坑之中,又施诀以灵力进行浇灌。
“我也不知道这空灵参能不能种成功……”
楼知亦轻声低喃道。
就算种成功了,不也要等一千年的时间吗?
又或者说,难不成有什么特别的阵法,可以加快时间内外流速差的?
楼知亦心里掠过这样一个疑惑。
小松果闻言,“吱吱”了两声,表示一定可以的。
“好,那就一定可以的。”楼知亦轻声应答道。
弹安神曲的想法被搁置,炼药、种植空灵参都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要给上林春中的各种灵植浇灌浇灌灵力就完事儿了。
一个月前,在燕州的时候,楼知亦的时间紧迫得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如今回到了青州剑宗,自己的大本营,倒是突然间闲暇了下来。
他每日养养灵植,同自家徒弟吃吃饭,给小松果顺顺毛,顺带指点指点小松果的剑法。
没错,是指点小松果的剑法。
楼知亦原本是想指点自家徒弟剑法的,却在看了一次沈裴然练剑后,完全放松释然了。
自家徒弟天赋异禀,在剑道上亦有绝佳的天赋,将剑宗教习所教的剑法学得极好,甚至比小松果这个学了好几年基础剑法的小家伙都要熟练。
至少,在现阶段的学基础剑法上,沈裴然不需要任何人,自学即可大成。
了解清楚沈裴然的天赋后,楼知亦彻底没什么事要操心的了。
楼知亦开始过上了咸鱼般的养老生活。
徒弟不用他操心,灵植浇灌些灵力,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半个月后,楼知亦将以灵力浇灌灵植的任务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自家徒弟。
“宿主,您自从有了徒弟之后,越来越咸鱼了。”系统忍不住出声道。
“我这是给我家徒弟一个训练任务。”楼知亦理所当然道。
“以灵力浇灌灵植的过程中,我发现这是一个训练灵力操控精细度很好的方法。”楼知亦解释道,“在消耗之中,迅速恢复灵力,又能把控对灵力输出的准确度,多好的修炼方式啊。”
“至于我……不,是原身都给灵植浇灌了快千年的时间,对于灵力的精准把控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楼知亦分析道。
说罢,他指尖处涌出一抹灵力,飞掠而出,落于上林春上方。
大雪纷落之时,那抹灵力被精细地分为成千上万份均等的灵气,覆于每一枚雪粒之上,翩然而落。
“统子,你说说,如果我都没有资格咸鱼,那还有谁有资格咸鱼?”楼知亦问道。
系统顿时沉默。
好像是这个道理。
距离下一枚钥匙的现世,还有近两年时间。
他的宿主想咸鱼就咸鱼吧。
况且,楼知亦的咸鱼好像也不是整日无所事事,而是在看书。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楼知亦就将书架中的书与玉简给看完,并且学完了。
——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限多的事情。
这是原身原本放在一本书册中的书签,楼知亦觉得很有道理,就将那张书签取出来,特地放在了书房的案桌上。
月余过去,转眼之间就又快来到了月圆之夜。
当楼知亦忽然察觉到自己灵脉间的灵力开始被压制之时,他就知道,是时候该吃药了。
楼知亦盯着那枚不过一粒花生米大小的药丸,看了好一会儿,才闭着眼睛,将其一口吞下,尝试效果。
苦涩味道在他唇舌之间瞬间化开。
楼知亦睁开眼,连忙摸了一颗糖出来吃。
旋即,他才心道:“统子,这样一枚药丸真的可以管上好几日吗?”
系统认真道:“按照药方来说是这样的。宿主每月会疼四个晚上,并且在这四日之内,灵力会逐渐变弱,时至月圆之夜,完全不能使用灵力。”
“这枚药丸服下去,宿主只需要疼一个晚上,其余症状就会完全消失,能够使用灵力,能够睡觉,不会疼得来完全睡不着觉。”
楼知亦吃完一颗糖,还觉得不够,又摸了两颗糖出来。
“这一次就先试试,如果真的有效果,那我先忍一忍,下一次等有必需之时再吃。”
反正,他也找到了镇痛的替代品——酒。
毕竟他只有十六……哦不,现在只剩下十五枚药丸了。
每一枚药丸,都要用在刀刃上才行。
将那枚药丸服用之后,楼知亦待在书房里一下午都没出来。其间,他又吃了好几颗糖,来缓解那种极其苦涩的味道。
系统安慰道:“宿主,良药苦口嘛,肯定有效。”
“希望如此。”楼知亦默然心道。
到了傍晚时,院外传来沈裴然唤他“师尊”的声音,楼知亦从书房走出的那一刹那,下意识抬眸望了眼今日的夜色。
夜幕中,一轮明月高挂,半隐于流云之中,隐隐有月圆之势,只差几分便是月满。
楼知亦不动声色伸出手,手指揉了揉手腕,旋即朝沈裴然走去。
沈裴然摆好碗筷,才抬眸看向楼知亦,出声道:“师尊,为灵植浇灌灵力,好像真的有效果,今日我已经突破筑基后期。”
楼知亦坐下,点点头,下意识道:“我就说吧,肯定是有效果……”
他话音未落,突然意识到了沈裴然刚才告诉他的话,话音一转,道:“筑基后期?这么快?不愧是我徒弟。”
三日筑基,不到两个月就筑基后期。
这速度不能说厉害,只能说是非常厉害。
楼知亦出声道:“你这速度,可以说是非常快了,厉害。”
作为一个好师尊,他从不吝啬夸赞,该夸的时候就夸,绝不犹豫。
沈裴然轻声道:“是师尊的方法好用。”
片刻钟后,两人用过晚膳后,沈裴然站起身来,率先收拾东西。
楼知亦略微蹙了下眉,迟疑了一瞬,等到沈裴然将东西收拾好了,他才站起身。
在那一刹那,楼知亦感觉到灵脉间的疼痛突然加重,他脚下踉跄了下,身形往前摔去。
沈裴然抬眸望来,眼疾手快欲将人扶住。
楼知亦整个人直接摔进了沈裴然怀里。
沈裴然伸出手,将他的师尊扶稳,修长手指收紧,眸底深处掠过些许未明的情绪,迟疑出声道:“师尊您灵脉间的伤,又开始疼了吗?”
楼知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道:“就有一点点疼吧。”
那就是很疼了。
沈裴然轻垂下眸,眸光落在楼知亦身上,默然心道:否则不会连站起身来,都会差点儿摔下去。
好半晌,楼知亦缓过来,扶着沈裴然的手臂,站稳身形,才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今晚过去就好了。”
沈裴然目光追随着楼知亦,继续出声问道:“师尊应该有吃药了?”
“吃了。”楼知亦答道,“所以我才说今晚过去就好了。我试了下药性而已,应该是今夜疼一会儿,明日就不怎么疼了。”
“往后有需要的时候,我就能够放心服用这药了。”
沈裴然微抿着唇,沉默半晌,才道:“师尊想听安神曲吗?”
他的指尖略微攥住楼知亦的一袂袖袍,并未放开。
楼知亦闻言,转眸望来,瞧见沈裴然凤眸中的坚决与忧色,就知道今夜如果不让沈裴然过来看着他入睡,自家这徒弟怕是一整夜都会睡不着。
于是,他点点头,道:“可以,你收拾一下,就过来吧。”
沈裴然轻应了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半晌后,他来到楼知亦的房间。
楼知亦已经半躺在了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册,见沈裴然过来,便道:“你随便弹一弹就好,没准儿我一会儿就有了睡意呢。”
屋内摆放有一架古琴,沈裴然闻言,走过去坐下,指尖放在琴弦之上,略一思索,琴音自他指尖流淌而出。
屋内明亮,楼知亦翻过一页书册,随后又翻了一页。在安神曲之中,他的神思当真倦怠了起来。
于是,他又翻过一页。
半晌后,楼知亦躺在榻上,手里握着那本半开的书,搭在眼睛上,安然睡去。
沈裴然并未停下琴音,待到一曲终止后,他才停下动作,抬眸望向榻上之人,起身走去。
今夜弹的安神曲中,他以神识作为辅佐,一点一点安抚着他师尊的情绪,最终才令他的师尊安然入睡。
若是换作从前……
沈裴然来到榻上,垂眸静静看着他的师尊。
在上一世的记忆中,他会这么做吗?他曾经这样做过吗?
他不知道。
或许,这一切只有在那段缺失的记忆深处,才能找到答案。
沈裴然倾身上前,伸手拿来楼知亦搭在眼睛上的书册,将人抱回了床上。
沈裴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他的指尖轻搭在楼知亦腰间,略微收紧。
兴许知道是他,楼知亦并未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寻了更加舒服的姿势,安然入睡。
只有在极其信任的人身边,才会有这样全然信任的姿态。
好半晌,沈裴然有些迷茫的声音响起:“师尊,您真是个好人。”
像他这样的坏人,最喜欢好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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