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生气呢?”
烈小爷这回硬是把脾气封印了来的,上飞机之前还暗示自己“不能生气”,就差网上搜“青春期教育指南”学习一把。但他清楚,周以汀不是普通青春期这么简单,她的内心既脆弱,又尖锐,跟她表现出来的一样,矛盾无比,她想放任自己堕落,但偏偏她身上长着翅膀,翅膀还没断,她就掉不下去。
都说青春期是一个人建立三观最重要的时期,平地起高楼还是歪楼,就看这几年了。
江辻烈自认为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他从小到大做事目标很明确,比如要玩赛车,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只有在周以汀这里,他犹豫了许多次。每一次犹豫的结果,还是没法放着她不管。这只朝着他张牙舞爪的兔子,置之不理的话,不知经不经得起社会的毒打。
周以汀不知道江辻烈短短时间,脑中已经有这么多想法,只对他的问题进行实事求是的回复:“是你在生气吧。”
这事得翻篇,不然没法说下去,烈小爷决定大人有大量:“得,我生气,气死是我的事。这次又是什么事,两个月不见,转型当校霸了?”
她成校霸的事,谢江早就打了密报,他偏不过问,看她闹成什么样。好嘛,这小作精竟真能忍着不搭理他,江辻烈也不知是什么心态,敌不动我不动,他从不低头,绝不先妥协。
周以汀没正面回答:“马校长跟你说了什么?”
江辻烈转过身,开始沿着操场外围,慢慢走起来:“我听你说,但你得跟我说实话,我今天来只有两个小时,你想骗我,可以,但是有个前提我要你清楚。”
周以汀没想到他会为了她特意赶回来,更没想到他见到她能给个好脸色,没直接开骂。
江辻烈停下脚步,侧头看她,脸上随意的表情收得一干二净,也不像之前故意的冷淡,而是正经的严肃:“人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必须想好自己有没有能力承担后果。你可以任性,随心所欲,这确实很爽,也很简单,但社会有它的游戏规则,你做的一切,代价如影随形,现在我不教你,以后也会有人教你。大道理我不想多说,你这么聪明,肯定都知道。我们就说现在的事,你抽烟、疑似作弊、欺负人,如果确实有错,我不会帮你兜着,就当我浪费了两张机票,毕竟你诚心想走校霸这条路,没个处分当勋章,当得也不稳,是吧。”
周以汀这个年纪,半大不小,说是小孩,该懂的什么不懂,但说大了,那都是自以为是,通常半大小孩最听不进大人苦口婆心的教育。但是,江辻烈的这番话,周以汀一直记得,记得很深,她甚至想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纹在身上,纹在身上还不够,要刻在心里,日日警醒。
当年的他,一语成谶。
她要为她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只是,当时,她还有点不服气,嘴上不肯认输:“那你的代价呢?我听说你读书的时候,也不是完全的乖学生。”
江辻烈诧异,伸手趁她不备,弹她脑门:“学聪明了,还打听我?”
周以汀捂着额头趔趄了一步,没料到这人偷袭,怒目:“江辻烈!”
江辻烈重新双手插兜,继续沿着操场轨迹绕圈:“那你都打听到什么?”
“你也是一霸。”
“过奖,抬举我了,我不过是比较受欢迎,他们都听我的。”
“……”
然而,周以汀下一句戳断了江辻烈的游刃有余。
她目光直白:“你的代价是我吗?”
江辻烈有时候觉得周以汀真的是个挺狠的人,至少对他,对自己,都不留余地。
成年人的世界,每长一岁,世界就暧昧一点,很多话大家心里清楚,但不会说,像是约定熟成的潜规则,在这个前提下,大家和谐地相处下去。
但周以汀仗着自己还未成年,把横在他们之间的屏障拆了。
江辻烈有些无奈了,叫他怎么跟小姑娘说呢,她就爱给他出难题。
烈小爷的内心有点抓狂,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其实,要换个人,比如他们队里随便抓个小鬼,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嘴上抹个油,就糊弄过去了。
但江辻烈考量了一会,他觉得还是需要用认真点的态度。
“你看那边。”
江辻烈指着操场上自由狂奔的少年,穿白t的突然一个滑铲,铲倒了对面的球员,但裁判吹哨,判了犯规。
周以汀不懂足球,觉得江辻烈这是在岔开话题:“看不懂,你别打岔。”
“我不是打岔。刚才那一脚,看似是犯规了,但同时也阻断了队方的进攻,说不好这次进攻就进球了。所以,”江辻烈深深看了她一眼,“代价也有很多种,等你长大了,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那个时候,周以汀觉得他敷衍,直接送他一个白眼:“江辻烈,你太虚伪了,还长大,我不是小孩子了。”
江辻烈这次没跟她绕,适时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那你现在还是未成年小朋友,小朋友,我们该说正事了,你如果还想考大学,好好从高中毕业,就一五一十说清楚,这两个月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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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辻烈和周以汀重新回到教学楼,正好课间休息,走廊上许多学生出来放风,三三两两的年轻孩子,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也有挂着青春的烦恼,但都是美好的。
江辻烈在楼梯口跟周以汀分开:“回教室吧,我去找马校长。”
周以汀没动,不太放心地看着他。
江辻烈现在看她一眼,基本就能摸清个三六九,想到小作精不至于心狠到那地步,他便老怀安慰,但能不能对他和对自己也稍微仁慈些?这两个月,他们都各自冷静了一番,她过得不怎么好,他没看见的时候还好,看到了就有些放不下。
“你可以选择沉默,也可以选择发声,选择权在你。至于怎么选,其实很简单,就看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你很酷。”
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又何必多此一举,周以汀言不由衷的毛病,他已经习惯了。
周以汀瞪他,江辻烈也不在乎她的眼神,继续道:“小朋友不在乎,家长在乎,行了吧。”
周以汀可烦他一口一个小朋友,烦死了,这人怎么这么欠骂,要么娇娇,要么小朋友,他搞没搞明白自己的身份,配叫吗?
可不知为何,她这话没舍得说出口。
“周以汀。”
听到有人叫她,他们的对话中断,周以汀皱着眉回头,看到三个个儿很高的男生站在后头。
谢江看看她,又看看江辻烈,油然而生一种我是卧底,我怎么那么棒的兴奋感,傻小子克制住自己笑歪的嘴角,跟着打招呼:“大名人,又见面了,你最近还好吗?”
她记性很好,自然认出他们,但她就是不想回应,尤其是这个谢江,话怎么那么多,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辻烈饶有兴趣地抱起胳膊,不动声色地打量除了谢江以外的两个小子。
其中一个,正好被谢江勾着肩膀,在这个年纪的男生中,实在长得太出众了,江辻烈第一眼就看到他,说得不好听一点,谢江单看是个小帅哥,但在他旁边,基本沦为背景板。
而对方,从始至终,眼睛没有离开过周以汀。
烈小爷心中缓缓打出一个:惊叹号。
男生显然觉得谢江的话不太礼貌,圆场道:“学校会查清楚的。”
周以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寻思他这话有点意思:“你是觉得我被冤枉了?”
男生点头,目光真诚:“是。”
周以汀回答得很酷:“你看人不是很准。”
江辻烈:……
小姑娘,你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
对方表情明显卡顿了下,没料到聊天就这么死了,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还好有谢江这个不知尴尬为何物的交际花,眼珠一转:“你哥?”
江辻烈本意是没什么存在感地等他们走开,这下被他硬生生拉到台面上。
那个男生终于舍得把视线从周以汀移到江辻烈身上,有意思的是,他看到江辻烈的一瞬,眼神就变了,说不上来,总之算不上友好。
周以汀蹙眉,这人怎么那么讨嫌,她反嘴就是一句:“跟你有关?”
谢江:不好意思,还真有。
周以汀扭头跟江辻烈说:“你赶紧走吧,我回教室了。”
说完,还动手推了他一下,江辻烈佯装被她推得退了一步,本来就打算要走,是中间冒出来的三个男生打了岔,这时顺着她的话说:“嗯,好好跟同学相处。”
他真是担心她与人共处的情商。
“啰嗦。”周以汀一副受不了他的样子,回头想到什么,突然叫住他,“等下。”
江辻烈收回抬起一半的脚。
她表情不是很自然,但语气挺理直气壮:“家长会,别忘了。”
谢江做了个怪表情,朝江辻烈挤眼睛。
江辻烈当作没看到,本来想刺小姑娘两句,但看有男同学在,他还是给足了面子:“准时到,娇娇。”
周以汀:!!!
谢江:!!!
吴锐:……
周以汀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江辻烈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占上风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参加了建国百年,峥嵘岁月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