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良听着是陛下口谕，也没有多作纠缠。
他捧着食盒，递给采玉，刚正的面容上却浮现几丝尴尬，“劳烦姑娘送给陛下，是家妹的一点心意。”
采玉不觉有他，接了过来，摆手遣走了苏正良。
待苏少将军的身影淡出视野，采玉才偷偷摸摸地走到飞檐下，“陛下，苏将军的妹妹给您送了一盒吃食。”
御书房内一片沉寂，骤然响起低低的笑声，却不是池锦。
“送进来吧。”裴宫哲慵懒的尾音略微上扬，似乎心情不错。
采玉恪守本分，没有抬头，送了食盒就退出殿外。
见状，池锦忍不住嘴角抽搐，她看着九千岁饶有兴致地打开食盒，捻起一块凤梨酥。
鹅黄的糕点衬得他指尖莹白，看起来颇有食欲。
“九千岁，瑞亲王……”
“嘘。”裴宫哲皱起了眉，他现在不想跟小狐仙谈什么家国大事，竖起一指抵在唇边。
池锦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打回宫来，裴宫哲的病态就越发不加收敛。
她一面打太极，也算搞清了他的心思。
裴宫哲怕她跑了，估计是早年的弱势，让他失去了太多。
现在的他，有了什么放在心尖的人和物，就一定要握在掌心。
池锦被他缠得没法，连早朝都没上，只能从他嘴里问点朝廷的动向。
丽妃已死，皇丧在备，不过在九千岁的施压下，丽妃只能以先帝后妃的名号下葬，原本是该升太妃的。
至于萧寇晁，武功尽失，又断了双腿，不能人事，彻底成了废人，终日躺在床上，能苟活一日算一日。
一场冬猎，天昼风云变幻。
皇城的丽妃母子一倒，身在东城的丽妃母家也如遭雷劈，裴宫哲对敌一向残忍，连夜派了成百的死士，直奔东城。
池锦被困在皇宫，却依稀听到宫女议论，东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黑泥地上的血腥下了场大雨，都没冲净。
九千岁再无阻碍，兵权政权两手抓，任谁也奈何不了他。
“陛下，在想什么？”低柔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把池锦纷乱的思绪生生拉回。
裴宫哲尝过一口苏东菱做的凤梨酥，备感嫌弃，连酥带盒全数扔到了窗外。
池锦揉着眉心，有几分疲惫，“在想九千岁什么时候准朕出去走动。”
她说话时，小脸皱皱的，语气却温和，甚至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
池锦也没办法啊，裴宫哲的黑化值没有降，她只能尽力给他顺毛。
裴宫哲没应这个话题，反而专心剥起橙子，修长的手指破开橙衣，确实赏心悦目。
如果，他没把橙肉送到她嘴边就更好了。
池锦面无表情地看看裴宫哲，又看看近在眼前的橙肉。
皇宫的香橙都是上乘，非但不酸，连仔子都没一粒。
“陛下，尝尝。”裴宫哲对投喂她异常耐心，橙肉触到池锦的唇面，他的指腹也有意无意地贴了一瞬。
池锦选择屈服，她张口含住橙肉，也没多想，顺带舔掉了裴宫哲指尖沾上的橙汁。
然后，她就看到裴宫哲眼神一亮，没有收手的意思，哑声哄道，“陛下，再来一次。”
再来个鬼。
池锦坚决不在清醒的时候，进行任何羞耻的行动。
她移开目光，无声拒绝。
裴宫哲顿感可惜。
虽然他大可以强行掰过小狐仙的脸，仔细摩挲她的唇，但他不敢。
万一气急了，小狐仙悄悄溜走怎么办。
池锦端坐在椅子上，裴宫哲则毫不避讳地坐在桌上，甚至拿了一本奏折当垫子。
她刚才拒绝了九千岁的要求，不免愁起来。
会不会降好感度啊？
然而——
“滴滴，恭喜宿主！反派裴宫哲好感度上升百分之十，现在是百分之八十。”
清涟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忧伤。
池锦一言难尽地瞥了眼裴宫哲。
后者不摆弄香橙了，转而摆弄起葡萄，大有继续喂她的架势。
池锦头皮发麻，但神智也越发清晰。
裴宫哲只是怕她跑，他的软肋是她的冷漠、无视，反而比先前更好拿捏和揣测了。
但池锦也察觉出，他更疯了，不是精神失常，而是病态。
自己要是一直反抗，会不会被做成人偶？
她默默咕哝一句。
裴宫哲专心地剥着葡萄，嫩绿的果肉十分可口，他送到池锦嘴边，池锦却冷着脸故意不吃。
“陛下。”传闻中狠毒暴戾的九千岁，低垂着眉眼，语气很有几分可怜和小心。
然而，池锦眼观鼻，鼻观心，宛如修了无情道，不分一点目光给他。
裴宫哲急了，含住葡萄，想亲自喂给她。
他的唇薄而红，葡萄汁水饱满，润得诱惑力十足。
可惜，池锦定力异于常人，如老僧入定，继续批朱红。
脑袋里却想着，她这个狐妖当得真不像话，裴宫哲的道行比她高多了。
见小狐仙打定主意，不理会自己，裴宫哲不甘心地咽下了果肉，气得连籽都没吐。
“陛下，你如今出去也无济于事，兵权在本座，世家官员为了苟活，派的家仆快踏破了本座府上的门槛。”
他本意是惩罚小狐仙对他的无视，话一出口，又懊恼地蹙眉。
会不会太凶了点。
池锦手上动作一顿，语气淡淡道，“朕知道九千岁大权在握，天昼是囊中之物，朕的性命也是随手可取。”
不咸不淡的口吻宛如在陈述事实，可裴宫哲心头却一阵针扎似的疼。
他霍地起身，走向殿外，“陛下既然要管，那便管罢。”
撂下一句话，裴宫哲果真走了。
这下，轮到池锦惊讶了，不仅惊讶还有点困惑。“裴宫哲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他们纠缠确实耽误了不少事，池锦赏罚分明，写下密信嘱咐苏家收集瑞亲王谋逆的证据，也不忘给苏正良晋升。
一道圣旨，直接让苏正良从边关将军调进了寸金寸土的皇城，大内统领从正二品，比少将军有头有脸多了。
池锦忙得不亦乐乎，用了晚膳还修炼了两个时辰。
反观，九千岁府，一派低气压。
跟随裴宫哲多年的裴六都因为多嘴问了原因，被裴宫哲扔出了大门。
裴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