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坐。”这人说话间竟是鲜有的好脾气。
卓慕凝一愣,端着汤碗木楞楞地走过去。
墨君昊端过来嗅了嗅,问道:“你真是给我来送吃的的?”
卓慕凝自然而然地摇摇头,待反应过来后,复又赶紧点点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
“其实……我这次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
墨君昊抿了口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卓慕凝舔舔嘴唇,清了下嗓子,说道:“我之前收到过王妃赠来的一坛酒,但当中却有剧毒,我怀疑这件事情是段思儿做的。”
墨君昊品茶的姿势僵在半空,说道:“本王很佩服你的自信。”
卓慕凝摇摇头,望着他,恳切地说道:“这不是自信,是对你的信任。你是我在这里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若是本王将你眼下的行为看做是对思儿的嫉妒呢?”
卓慕凝竟哑口无言。
“本王来问你,你说你收到了毒酒,可有证据?”
“那酒还在我房中。”
“可是家宴那日,你明明说你喝的那坛就是王妃赠你的杏花酿,而且你喝了也并无大碍。”
卓慕凝急了,“那是我将里边的酒给换了过来,为的是找出真凶。”
“也就是说并不能证明你现在所说的了?”墨君昊挑眉道。
卓慕凝登时觉得胸口怒火汹涌,“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好处显而易见,不外乎争宠二字。”墨君昊薄唇轻启,淡淡地说出几个字来。
卓慕凝噌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眯起眼睛来轻蔑道:“自作多情。”
这一下可刺激到了墨君昊的自尊心,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便受人敬仰,女人对他来说只有哭着含着往上贴的,哪里还有敢这样同他说话的。
墨君昊在卓慕凝转身的瞬间探手将她一把拉回,卓慕凝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瞪着眼睛看墨君昊,“干嘛?”
“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本王劝你安安分分的在府内养胎,不要总去招惹些有的没的,到时候难看的可是你,别怪本王没提醒过你。”
卓慕凝压根就不吃这套,冷笑着反问:“王爷的意思是我没事找事,故意找段侍仪的麻烦咯?”
“你觉得呢?”
卓慕凝的耐心已经完全被消磨殆尽,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要上赶着跟这种被猪油蒙了心的傻逼做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与其要这种猪队友,她宁愿孤军奋战到死。
卓慕凝怒道:“我无足轻重,可我肚子里的孩子确实王爷的骨肉,竟也无足轻重吗?相信王爷的视力没有问题,那天段思儿反常的表现您也看在眼里,到底是您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因为段侍仪长得像梅小姐,您下不了手!”
墨君昊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落梅轩的陈设同梅小姐的居所相差无几,王爷还真是有心人。”
“你竟敢私闯王府禁地。”
“并非禁地,那天还是王爷让妾身进去的,难道王爷您忘了吗?您别总拿治罪那套来压我,旁人若是不来欺侮我,我自然乐得安生,可是只怕在外朝纲不稳,在内又有心人趁虚而入。王爷志向高远不想也要毁在这儿女情长上。”
谁都不愿意被别人揭开旧伤疤,更何况是墨君昊这样的人物,更何况是被卓慕凝用这种毫不留情的方式。
“卓慕凝,你实在是太大胆了,本王不知道你这些臆想是从何而来,但本王劝你最好乖乖地收起这些言论。”墨君昊猛地起身,巨大的威压向卓慕凝逼迫过来。
卓慕凝努力说服自己不要退却,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素梅见到卓慕凝全须全尾地从书房里出来,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不禁松了口气。她在门外虽然听的不真切,可是仍能听出里边激烈的争吵声,每次跟卓姨娘跟王爷见面她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卓慕凝拉着素梅忿忿地往卓然居走去,一路上不停地嘟哝着“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之类的言辞。
素梅道:“你又跟王爷吵架了?”
卓慕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几位夫人中也就您干这么同王爷说话,说他疼您吧,每次吵架都非要和您争个高下,说他不疼您吧,他却从来没因为吵架的事情真的跟您动怒。卓慕凝您没发现,虽然王爷表面上不说,可是先认错的每次都是他吗?”素梅搀着卓慕凝,说完后还朝她俏皮地挤了挤眼睛。
卓慕凝现在才没心思管她说的这些,刚踏进卓然居,就听到姚半仙标致的吆喝声,他正抓着巧儿的手色眯眯地给人间看相。
卓慕凝三两步上前,激动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姚半仙哈哈笑道:“我刚刚游历归来,当然要来看看我的小徒儿怎么样了呀。”
卓慕凝最喜欢听姚半仙讲沿途的见闻,忙让素梅准备茶水点心,自己拉着姚半仙去了正堂。
姚半仙兴致颇高,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一点也不比说书先生的功夫差。听了小半个时辰,卓慕凝跟着故事的起伏或紧张或高兴,一时竟然将同墨君昊吵架的不快忘在了脑后。
言毕,姚半仙砸着茶水,捋了捋胡须道:“师父活了大半辈子,自觉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看开就好。”
卓慕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惊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告诉姚半仙她跟墨君昊吵架的事情,难道师父对她的安慰并不是指这件事情。
很早之前,卓慕凝就觉得姚半仙有点邪门,这人就好像开了天眼一样,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里实则暗藏玄机,很多时候,她甚至怀疑这老头是能未卜先知的。
“哎呀,刚才光顾着聊天,差点就忘了。”姚半仙一拍脑门,从背包里掏出几样东西递到卓慕凝面前。
卓慕凝接过来一看,是两本医典,另外一件东西是个瓷瓶,手掌大小,通体泛红,上面用金粉描了些她看不懂的文字。卓慕凝拿在手里晃了晃,里面沙沙作响,不知道装的什么。
她打开嗅了嗅,一股刺鼻的味道冲了出来,卓慕凝捏着鼻子扭头,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怪东西?”
“这可是我从扶休国带回来的疗伤圣药,金贵着呢,也算是师傅的一片心意,你且好好收藏着。”
卓慕凝对着这药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好端端的,哪有送人药的,她这个师父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