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菲和聂星洲,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
在遍地豪贵的地方,她们以凌驾众人之上的出身脱颖而出——从这个角度来说,相思溪这个穷得突出的也很出名。
聂星洲张扬靓丽,小老虎一样横行霸道。而宋菲是老师们眼中的乖乖女,是尖子班班长,老师的好帮手。
但……相思溪轻轻嗅了嗅,宋菲身上,清淡的烟味萦绕不散,果然是她。
看来所谓的白富美优等生不是那么简单。
宋菲抱着几本练习册,一副要去自习的模样,相思溪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相思溪知道很多女生会躲在阳台抽烟,要么老老实实散烟味,要么喷浓烈的香水盖一盖。宋菲不会不知道这一粉饰太平的步骤,估计她刚熄了烟就出来了。
出来自习?往常可没见到宋菲这么爱往自习室跑。但相思溪对真相毫无兴趣,还往旁边让了让,抬腿就要走。
“相思溪。”宋菲喊道,声音听不出什么。
相思溪止步转头,宋菲却不继续说了。
见宋菲看着自己,一言不发,相思溪开口问道:
“有事吗?”
宋菲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事我先走了。”
“你姐姐——”
相思溪猛然驻足。
这次她神色很认真,先在心头快速过了遍姐姐和宋菲的交集,印象里,好像是上次在聂家……
可那次,宋菲和姐姐没说过话啊。
相思溪审视着宋菲,眼底是小兽般的警惕:“你找我姐姐什么事?”
宋菲刚要冲出口的话停在嘴边,方才的情绪极速降温,她冷静下来,相思溪是不是还不知道?
她试探问道:“你姐姐,最近有跟你说什么吗?”
这话说出口,宋菲就后悔了。她和宋翩跹并无来往,贸然提起已经激起了相思溪的警觉,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错。
“应该说什么?”相思溪紧跟着问。
楼道光线黯淡,相思溪瘦瘦高高,神情严肃,让宋菲感到逼仄的压迫感,她抿紧唇,侧头避开相思溪的目光。
可相思溪身后的人是宋翩跹,宋翩跹就像浓夜里逼近的未知动物,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哒,哒,哒。
宋菲避无可避。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想到了你姐姐而已。”她硬邦邦道。
她的骄傲让她不肯,也不能主动告知相思溪。
她昂起下巴,还是骄傲的宋家小姐:“我去自习室了。”
相思溪蹙眉,看着宋菲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宋菲最后一句话夺去她全部注意力。
她干嘛无缘无故想自己的姐姐?
相思溪冷硬道:“我和姐姐过得很好,不用宋同学你多惦记。”
“……”宋菲头都没回,傻逼吗,当谁都惦记她姐姐?年纪轻轻的怕不是个姐控。
等宋菲走到自习室,就见聂星洲眼亮晶晶地抬头,一看是自己,瞬间索然无味起来:
“是你啊。”
宋菲眉毛跳了跳。虽然她和聂星洲一向王不见王,聂星洲这样很正常,但宋菲现在心情比较敏感,她搁下书问:
“你很失望?”
“也没有。”聂星洲歪着脑袋道,“咱们从小见过多少次了,还总在一个学校,很难有新鲜感欸。”
这倒是,宋菲敛眸,她们是不怎么交际,但作为同龄人,在学校听到对方名字、或是学校之外的社交场上见到,的确熟悉得不能更熟。
如果自己以后消失在这个圈子……宋菲自嘲笑笑,也不知道聂星洲会不会在某个瞬间,觉得缺了些什么。
可能不会吧,说不准转头就被抛在脑后。
算了,她也没在意过聂星洲,在这自怨自艾什么呢?宋菲很快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归漠然,她翻开一本数学练习册,准备用学业转移注意力。
出乎她意料的,聂星洲破天荒的凑过来:“你心情不好?”
聂星洲注意到了吗?宋菲一怔,随即感受到一丝温暖,甚至有点不合时宜的感动。
但她依然很克制,很端庄地说:“嗯?没有。”
聂星洲噢了声,放心地点点头。
窗外的夕阳很柔软,隔着玻璃,操场上的声音仿佛从辽远的地方传来。
宋菲起伏不断的心情,微妙地被抚顺了。
她仔细看了看聂星洲,刚要说什么,就见聂星洲从旁边桌子上摸过来张试卷,猫手猫脚递过来,一双杏眼润润的看着自己:
“没事就好——快帮我康康这题怎么做?”
“?”
聂星洲堪称殷勤地递来草稿纸,认真叮嘱道:“解题过程记得写。”
“……”
“gkdgkd,等下相思溪就回来了。”见宋菲一直不动,聂星洲紧张道。
听到相思溪的名字,宋菲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看憨批一样看了眼聂星洲。
聂星洲歪了歪头,模样无辜又娇憨。
宋菲漠然拿过她手里的草稿纸,扫了眼题目,刷刷写起来。
她下笔力气很重,在纸上划出道道深痕,草稿纸都快被她戳破了。
做完这道题,她和聂星洲就两清!
宋翩跹接到宋家的消息时是在一个明朗的下午,宋雪痕会来接她去亲子鉴定中心采样。
远程寄送样本也是可以的,但出于严谨考虑,宋家选择了现场采样的方式。
“另外,也是因为大伯母想见你一面。”宋雪痕道,“她昨天和我一起回国了。”
宋雪痕的大伯母也就是原身的亲生母亲,宋翩跹从资料里找出那个纤弱的,属于母亲的身影,答应下来。
她收拾妥当,等宋雪痕通知快到了的时候,宋翩跹拿起垃圾袋下楼,没想到在楼底下见着了席衡的车。
这一刻,宋翩跹脑海里只想到四个字:阴魂不散。
孟跃从驾驶座上下来,跟宋翩跹道:“宋小姐,总裁从饭局上下来就要来这里,他喝多了不愿意去休息,您能劝劝他吗?”
宋翩跹先将垃圾袋丢到大垃圾桶里,边用湿巾擦着手边看向孟跃:
“我们无亲无故,你找错人了。倒是你,身为他倚重的助理,该劝他珍惜身体才是。”
“实在不行,还能给他家里打个电话,白夫人总有法子的。”
孟跃为难道:“这……李秘书已经给夫人打过电话了,被总裁听到,气得把李秘书赶下了车。”
宋翩跹瞥了眼后车座的黑色玻璃。
“李秘书?”
“是……李婉小姐。”
宋翩跹做出恍然模样,看来李婉已经攀上了席衡,从小小前台,摇身一变成了总裁办的“秘书”。
在原剧情中也有这么段,说来也是讽刺,原身是正牌女友时被摁头做前台,而李婉没名没分跟着席衡,反而因为跟白蓉有点关系,作为白蓉的眼线,直接进了总裁办。
她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一步登天,和白蓉达成“共赢”,就是不知道这份风光能持续多久。
恶人自有恶人磨,宋翩跹只等着看她们的好戏,此时她看看手机时间,道:
“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老板耗。”
孟跃犯了难,他是席衡心腹,自然知道上司想要什么,此时上司摆明了想见宋翩跹,他哪敢走:
“宋小姐,您就——”
“住嘴!”后车座的门猛然被打开,阴沉带怒的声音打断孟跃的话。
席衡坐在座椅上没下来,他浑身是烂醉的酒气,头痛欲裂,但意识已经清醒了,他打量着宋翩跹。
宋翩跹妆容精致,衣着光鲜,身畔是一树明黄的腊梅。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风姿俊秀,精神饱满,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过得很好。
……甚至比在自己身边时,还要容光焕发,自信活力。
这份神采灼伤了席衡的眼,他讽刺道:“宋小姐的日子过得真不错。”
宋翩跹带笑应下,仿佛没听出席衡话意般,从容道:“托您的福。”
这是说离开自己所以过得更好了?席衡粗喘两口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下一瞬,他见宋翩跹自如地往后退了两步,给另一个女人让出了路。
“席衡。”李婉扑在席衡身边,温柔道,“白姨刚刚要来找你,我哪敢劳她走动,跟她打了包票说这就好好送你回去,白姨才放心。”
“要是你不想回去,我再找些借口,跟白姨说说。”
席衡面容沉下来,他下意识看了眼宋翩跹。
可宋翩跹面容纹丝不动,唇边的笑依旧美丽动人。
说不出为什么,席衡更痛苦了,心痛到说不出话来。
李婉说完这番话,转身看向宋翩跹:“翩跹,你也在这?赶巧了。”
李婉又是表明自己和席衡的亲密关系,又是宣示主权的,明摆着做给宋翩跹看,宋翩跹盛情难却,看了好一会儿戏,此时饶有兴致道:
“是赶巧了,我等个人的功夫,你们俩都来了。”
李婉温婉笑笑,将头发别到耳后:
“等谁呀这是?哟,还化着妆呢,真漂亮,是去约会吧?”
“不算。”
李婉笃定宋翩跹不是约会也是见朋友,就宋翩跹这出身,能交上什么朋友啊。
她难掩得意地笑笑:“你那朋友到哪儿了?要是还远,我和席衡捎你一程。”
她敲了敲身后的玛莎拉蒂,意有所指,一副施舍语气:
“你坐这车去见朋友,说不准能提提身价呢,在朋友面前,也有面子。”
宋翩跹挑眉。
席衡听着李婉一副给自己当家做主的口吻很是不悦,但想到她所说的内容,又忍耐下来。
不管让宋翩跹上自己的车,还是让宋翩跹认识到自己和她的“朋友”的差距,都符合他的意图。
想到这,席衡冷冷道:“干站着做什么,上车。”
宋翩跹无动于衷,甚至觉得他们的心思乏味无趣。
“不用,我等人接。”
李婉不屑道:“你能等来什么?快,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她回身指指公寓楼前的小道,“你们这公寓设计的,楼栋多难找呀,你朋友来也不——”
李婉的话音慢慢变小,甚至显出了疑惑和惊疑。
她看到了什么?
一直没什么车人经过的小道上,缓缓驶来一辆迈巴赫。
她认识这个车型,是白蓉上周给她看过的,说席衡想换这辆,符思远嫌贵不让买。后来好不容易同意了,才知道这款车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这种车,明明该在豪门世家里通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偏僻的五环公寓小区里?
李婉下意识想到一个可能性。
她声音戛然而止,猛然扭头看向宋翩跹。
对方却没把她放在眼中。
宋翩跹挟着一股梅香与她擦肩而过,向前迎了两步。那辆车知事地停在她面前,像一位尊敬有礼的黑骑士。
李婉倒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下她正好挡在席衡面前,席衡不耐地推了把她:“怎么了?”
他坐不住了,发生了什么?席衡把李婉推到一边,从后车座里钻了出来。
他好不容易站稳,先是被迈巴赫惊得身体又摇晃起来,随即,席衡看到车窗摇下来,他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宋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