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解释,却见静平秀眉紧蹙,圆润的杏眼里火焰燃烧,口都不敢开了。
“区区一介礼部御史之女,竟敢拿我当枪使,黄云露,你当真好得很!”
矛盾转移,众人的视线又纷纷落到黄云露身上。
她身份不高,心比天高。
过去借着静平的势,在竹野院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人,眼下她的真面目终于被揭穿,大家只觉得十分畅快,恨不得拍手叫好。
黄云露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静平郡主,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趁众人注意力转移,苏禾给兰琴使了个眼色,准备偷偷溜走。
她才没兴趣欣赏反目成仇的戏码,再耗下去,下午的课都要开始了。
可没走几步,黄云露便张牙舞爪地朝苏禾扑来:“贱人,都怪你把我害成这样,我、我跟你拼了!”
“你别想伤害我家娘子——”兰琴见状,赶紧挡在苏禾身前。
这一吼一推,苏禾手里的盘子‘啪嗒’一声摔下,饭菜汤汁洒了一地,几个肉丸子在地上潇洒地打了个滚,停在墙角。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肉丸子得瑟地朝她挥手,叫她保重……
见鬼,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
苏禾深吸一口气,拼命抑制骂脏话的冲动,一抬头,兰琴和黄云露已经扭打在一起。
她们身高相当,势均力敌,黄云露挠破了兰琴的脸,兰琴扯散了黄云露的发髻,两人怒目相对,好不狼狈。
方才还是怒气冲冲的静平此刻像是看猴戏般,悠闲地观赏两人的拉扯推搡,甚至还不许旁人将她们拉开,贵族纨绔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场面一度混乱,见势头不对,围观者赶紧叫来直学先生,才制止了这场‘战争’。
学堂内不允许打架斗殴,苏禾、黄云露、静平三人作为始作俑者,皆罚抄校规二十遍、停课半日处分。
踏出学堂大门的那一刻,苏禾心情难以言喻。
苏父苏母要是知道她入学第一天便闯祸,不知会有何反应。
哈!熊孩子竟是她自己。
“娘子,咱们这下该如何是好?”兰琴满是血痕的脸上写满慌张不安,“老爷夫人要是知道兰琴闯了祸,会把兰琴赶走……”
苏禾浅浅一笑,拍了拍兰琴的肩膀,轻声安慰:“别怕,有我罩着你呢!”
“那咱们现在回府吗?奴婢去叫车。”
“不急。”苏禾伸了个懒腰。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找小乞丐咯!
在烧饼摊大爷的指示下,苏禾来到了雍京乞丐聚集的走马街。
走马街位于南北两门交界处,街道两旁酒肆、茶楼、商铺数不胜数,摆摊商贩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落,来往车马、行人不断,处处都显露着雍京的繁华。
她边搜寻着小乞丐的身影,边新奇地打量着各种摊子商铺,过去指导宿主完成任务时,她见过各种世界的街道集市,但如今身处其中,又是另一番感受。
可穿了半条街,苏禾竟连一个乞丐都没看见。
她纳闷儿,究竟是她听错地点,还是烧饼摊的大爷故意诓骗她?
途经一条小巷时,兰琴指着巷口惊呼道:“啊!娘子,那边有很多乞丐。”
苏禾循声望去,果然,宽敞幽暗的小巷中歇着不少乞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衣衫褴褛、神色厌厌,有的窝在潮湿的稻草堆休息、有的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有的抬着头茫然地看向远方,眼神放空。
“孩子们,你们想吃糕点蜜饯吗?”苏禾打开塞满糕点蜜饯零嘴盒子,在一堆小乞丐们眼前扫过。
这话真像极了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想~”小乞丐们两眼放光,使劲点头。
嗯~真乖!
“只要你们扒开衣服让我看看胸口,我便把这些糕点都分给你们。”
兰琴嘴角抽搐,不由撇了苏禾一眼。
她家娘子怕不是被某些有奇怪癖好的女色狼掉包了吧?!
小乞丐们看着糕点蜜饯直咽口水,毫不犹豫地扒开了自己单薄的衣服给她看,几个年纪稍大的男孩想伸手去抢,苏禾立刻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将盒子落锁盖上。
明抢行不通,几个小乞丐只好顺从地扯开衣襟,任苏禾检查。
没有。
这个没有。
这个也没有……
她泄气极了,这么多小乞丐,居然没一个有胎记,按照这进度,她要找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目标人物。
“这附近还有与你们同龄的乞丐吗?”
小乞丐们面面相觑,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一个年龄稍大的孩子嚼着米糕,含糊不清道:“你去南鹊街看看罢,近日,那儿来了个新面孔。”
南鹊街是雍京主街,是最为繁华的街道,那居住着不少达官显贵,国公府也在那边,苏禾正好顺道回家。
“多谢!”
与小乞丐们告别后,苏禾去到了南鹊街。
刚进主街,人声鼎沸,苏禾循声望去,不远处的酒楼门口围了一大圈人,咒骂声夹杂着鞭声,传入耳中,走近一看,一个面目狰狞粗布麻衣的店小二正高扬手里的马鞭,肆意抽打一个上身赤膊,骨瘦如柴的小乞丐。
小乞丐脸埋在臂间,蜷曲着缩成一团,身体剧烈颤动,却没有一声哀嚎,背上血淋淋的鞭伤格外触目惊心。
围观群众竟没有一个出来相助,他们神情冷漠,甚至还相互打赌小乞丐几时会呼救,仿佛挨打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小猫小狗。
再不阻止,他会被打死的!
“住手!”
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店小二一颤,高扬的手骤然停住,抬眼,面前竟然是个十多岁的小少女,不由愣住。
苏禾挡在小乞丐身前,高声质问:“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当街杀人?!”
他在酒楼工作多年,惯会察言观色,南鹊街王公贵族颇多,而少女容貌秀美,衣着不凡,约莫是某个大官家的女儿。
“小娘子说笑,小的哪敢杀人,这小子砸坏了店里的东西,冲撞了客人,小的奉掌柜命令教训他。”他敛去脸上的狠意,换上一副笑脸。
“教训?你分明是想杀了他!”苏禾冷声反驳,“无论他犯多大的错,都应送官府处理,你逾越官府当街行刑,将律法置于何处?又将陛下置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