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坤才下楼就有警卫的车已经在等了。只是让他有些意外,去的方向竟然是玉泉山。李致启到底是只有这一个儿子,嘴上骂的再狠都得护一护,这一个担心甚至跑到了姜老先生那里。李致启本来是在位最安稳谨慎的那个,又得了老先生庇护,本来明后年升常委都是十拿九稳的,现在却直接一脚踩到了悬崖边。
李泽坤因为程夏闹的时候李致启就指着他鼻子骂过,平生不恨生了他,就恨赶上计划生育的年代,没给自己留个可栽培的后。
但其实李泽坤这次的事影响度甚至不如医院那次大,一是知道的人实在很有限,二是知道归知道,想动作还得掂量掂量。说到底这就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如果上面有人肯护又站对了队伍,别说只是几个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卧底,就连更重要的位置上被舍弃几个都可以在接受范围内。
从古至今权利都是个好东西。
程夏对李泽坤敏感的背景其实并没有多明确的概念,至多就了解一点被查的哪个局长跳了楼,哪个厅长服了毒。李泽坤在他心里是极珍贵的,程夏最怕他跌落尘埃,磨没了桀骜性子。只是想想都觉得实在可怕。
李泽坤走了之后程夏就怕自己在家太闲胡思乱想,从玄关抽屉里翻到了备用钥匙之后拿着钱出门去买菜。他从始发站的公交后排找了个地方,去了很远的农贸市场。
市场不比超市。很脏,每个摊位都很拥挤,腐败破烂的蔬菜扔在过道,踩一脚都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鲜肉和海鲜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程夏忽然就恍了神。
他想到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考上大学之后第一次走到这么大的城市。他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变好的,只要努力,到处都是机会。可他很快就发现不是这样,这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和不幸,落到自己身上也只能咬着牙受。他见李泽坤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俩之间有多大的差距,程夏对这样的男人只敢去想一想,后来能接触时他几乎花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去保持一份风轻云淡。
李泽坤是跟程夏大概处了快一年才知道程夏读的是师范,那时程夏正读大三。李泽坤当时就把杨彦学的电话给他了,只说了一句,想去哪个学校先实习就随便挑,海淀的中学能离家近一点。
那天李泽坤没留夜,程夏哭了一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难过,李泽坤的好对他而言太难以触及又太奢侈,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游于边缘的不安全感。李泽坤开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太年轻,性子是最捉摸不定的时候,他对程夏虽然不动手,但是几乎只要脸一沉眉毛一压程夏就开始慌,他只敢撒娇示弱,后来就配合着装作心大从不怕被伤害。他假装受到点宠爱就敢跟李泽坤炸毛,做别人不敢做的亲昵和娇纵。程夏花了多少心思,才留住了这男人。
但一直到程夏快死的时候,他才敢确定,自己一直低估了李泽坤的真心。那份人之将死时看透了一切的自信,甚至要比李泽坤承诺的结婚证书还要让自己踏实。
程夏被突然从身旁翻跳起来的鲤鱼吓了一跳,良久才回过神,手心里已经攥出了薄薄的一把汗。
他去买了条鲫鱼,称了一斤青虾,排骨和各类青菜也买了很多。最后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快要拎不动了。
他其实做饭非常不错,只是很少愿意去做。李泽坤爱吃辣,他就打算先弄个水煮鱼,他从厨房里把小红辣椒扔进滚热的油里,弥漫开的辣味呛得程夏直打喷嚏。
程夏从下午四点开始做饭,正好八点半一切都安排完。按照正常的时间,李泽坤应该已经到家了,甚至还能帮自己盛个饭。可直到水煮鱼的红油已经凝结出薄薄的一层,家里的防盗门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程夏拿座机给李泽坤拨了个电话,意料之内的被屏蔽了。
他窝进沙发深处,拿着遥控器搜了一个遍,网络电视里连最老版的《猫和老鼠》都没有。这间房子程夏四年前没待过,没有一点熟悉的生活痕迹,他找不到自己的碟片,如今的房子也早就不会有人去安装dvd。
程夏感觉这四年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可唯一没错过的,就是他曾经以为不会和自己长远的男人的爱。
李泽坤如果真的因为自己出了点什么事,程夏都恨不得再死一次。
等待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程夏去衣柜里扯出一条珊瑚绒的薄被披在身上,半躺在沙发上看一个纪录片。他没开灯,冷色的光线晦暗不明的映在他脸上。这档节目在讲大海,适合两个人看。
程夏比昨天心里更躁,最后实在忍不住披上外套想下楼等等李泽坤。可正当他换鞋的时候,门终于有了响动。
门才开,他就扑进了李泽坤怀里。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可不知道为什么,程夏看进李泽坤眼睛里,却觉得他比以往都更疲惫。
“行了,我换鞋。”李泽坤伸手摸了摸程夏头发:“先让我进门。”
程夏忙松开手,等李泽坤进来后合上了门。
“我去把饭热热。”程夏突然想起什么。
“不用了,我吃过晚饭了。”李泽坤把外套递给程夏:“我去冲个澡。”
程夏把李泽坤的衣服挂在衣架上,瞥到一桌的饭菜,眼睛有点发热。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泽坤身后,一直跟他进了浴室。
李泽坤没出声,裸着身子开了花洒。
“我给你放点水泡一泡吧?”程夏有点手忙脚乱的去收拾浴缸,弯着腰动作,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有点难开口:“你真的…没事吧?”
李泽坤突然弯下腰去把程夏揽了过来,他把程夏压在泛着冷白光的瓷砖上,温热的水流冲下来,程夏的睡衣很快就湿透了贴在身上。
程夏被呛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被吻住了。带着些迫切和焦虑的一个吻。程夏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双臂缠在李泽坤的颈子上,完全包容地献上身体。
李泽坤却很罕见的没有被安抚下来。他把程夏的手臂扯下来把程夏背对着自己摁在了墙上,李泽坤想去咬程夏的后颈,这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弄湿了程夏脖子的纱布。
“对不起…”李泽坤关了花洒,深深吸了口气:“你先出去吧。”
“我没事。”程夏很坚定,他知道李泽坤肯定遇到了什么难以排解的事,如果不肯跟自己讲,能从自己身上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程夏是这样想的,可他没想到李泽坤放开之后竟然这么粗暴。
他每一下都顶在最深处,动作带着些狠劲,程夏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开始还咬着嘴唇克制着声音,后来实在难受了:“轻点…唔…轻一点…疼…”
李泽坤扣着程夏的腰把他摁在床上,没哄没劝,强势的要命。
后来程夏的情绪有点崩了,身下的床单被他揉的大半都团在了身子下面,程夏哭着求:“你别欺负我了…别欺负我了…”
李泽坤终于肯慢了动作,俯下身亲了亲程夏的脊背:“我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