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好像被她瞪怕了,委委屈屈地吐出一个泡泡,“啵”一声在她鼻尖破成细碎的水滴。
白梨劈手把它抓过来,胖鱼软绵绵地弹性十足,任她泄愤似的搓圆捏扁,成了一滩白花花的鱼饼。
白梨捏住胖嘟嘟的鱼头,恶声恶气:“快帮我解开!不然我炖了你!”
金鳞可怜兮兮地拱了几下,扭扭尾鳍,忽然一动不动,身体僵直,露出青白的肚皮,口角翻着白沫。
卧槽?被她捏死了?她手劲那么大吗?
白梨连忙松开鱼头,戳戳它肚皮,圆溜溜的鱼眼睛黑白分明,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趁她松手飞快窜了出去,生龙活虎,哪还有之前奄奄一息的可怜样。
白梨七窍生烟。
这鱼居然装死!一条鱼怎么也可以这么黑!这就是近墨者黑吗?!
“这条鱼是你的吗?”
冷不防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自幽绿的洞穴深处滑了出来,留下阵阵回响。
金鳞猝不及防被点名,鱼鳍都炸了起来,立马掉头惶惶然撞进白梨怀里,好似身后追着一头洪水猛兽。
白梨将鱼抱紧,警惕地站起身。
那片幽绿光芒掩在黑森森的浓雾后,露出一个朦胧的轮廓,细腰宽胯,双腿修长,头发如浓密的海藻,身后的浓雾便是海水。祂歪了歪头,竟有些天真,自顾自问:“我说,这条鱼是你的吗?”
“不、不是。”白梨把鱼抱得更紧,右臂上爬山虎也缠得更紧,几乎将她整条手臂绞断,她只好站着不动,“这是别人的。”
“是吗?”
洞穴阴风阵阵。
“我是玉灵。”
那欲遮还显又风姿卓绝的影子,优雅地翘起腿凭空坐下:“很久没见过白浪海里的金鳞了,我原本想养一条当宠物的。”
白梨:“……”额,这你得问姓薛的答不答应。
胖鱼瑟瑟发抖,使劲往她怀里钻。
“这……”白梨想了想,认真道:“前辈,这种鱼是咸水鱼,它们到您这可能会水土不服,说不定养了没三天肚皮就翻白了,何必好心做坏事,扼杀一条小生命呢?”
玉灵咯咯娇笑起来:“你真有趣,要不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白梨连连摆手:“不不不行啊,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是为了刚刚那个小子吗?”不知触动了玉灵哪片逆鳞,祂陡然冷笑:“你真傻!你简直和我遇到的那个全天下最傻的女人一样傻!”
白梨:“……”不是,话可以乱讲,戏别给我乱加可以吗?!
玉灵换了个懒洋洋斜卧的姿势,“那傻女人求我将右手中的玉璧石施舍给她,然后我开了个条件,要她用她的眼睛——”
白梨悚然一惊:用眼睛来换?太可怕了!
“——里的星光来换。”玉灵不满地哼了声:“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做挖眼睛这种又血腥又不好看的事?”
玉臂一挥,布满钟乳石的漆黑洞顶,一片迢迢银汉倾泻而下,长空湛然,星河灿烂。
“喜欢一个人,眼里会有星光。”明明灭灭的星斗,化作亿万道流光,划破万古长空,玉灵仰起头:“可惜啊,星辰都坠落了。”
洞府内连绿光都淹没在一片亘古长夜中。
白梨抱着鱼不敢动。
“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听我讲这些。”玉灵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星光没了,一片黑漆漆的夜空也没什么好看的,送给你吧,你要是碰到那个女人,跟她说早点放手。什么世间最温柔、最强大的男子,都是骗她的谎话。”
一枚漆黑滚圆的珠子掉进白梨掌中,黑得格外浓郁,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甚至发着淡淡的黑光。
她举到眼前,珠子里是一片小世界。
海上生明月。
西风骤起,细波如鳞,亿万枚皎洁的月亮,闪烁在片片鳞波上。
水蓝色长裙的绝美女子,依偎在白衣风流的儒雅男子怀中,面容模糊,唯一双眼亮得惊人。
月明星稀,长空没有星辰,星辰都坠进她眼里。
透过这枚珠子,白梨清晰地看到女人乌黑发丝中探出两根莹白的角。
奇怪,这是什么?
她眨眨眼想再看清楚点,整座洞府陡然一震,如地牛翻身。
“想拿走玉犀石?不自量力!”
玉灵冷笑一声,一挥衣袖,长夜星河重又变作倒挂着钟乳石的洞顶,琥珀色的光斑东一块西一块散落在地面,如巨树罅隙中落下的日影。
遽然间,满地光斑四下游窜,好似有个庞然大物一头撞上洞府,撞得整座洞顶的钟乳石摇摇欲坠。
先后有两人一头撞进洞府,血腥味四下扩散。
作者有话要说:《千层饼大作战3》
白梨:在第十层又怎样,还不是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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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鹤烟福地(四)
两个人一前一后冲进来。
落在后面的那个穿暗红色僧袍的,竟是白梨在飞舟上有过一面之缘、且用一朵佛门莲花撑起整条飞舟的和尚,跑在前面的是个年轻人,面容陌生,浑身浴血,表情惊骇,没跑几步便平地摔了个狗啃泥,和尚义薄云天,自顾不暇之余还特意折返扶他。
有东西在后面追他们。
白梨一回头,那玉灵不知何时消失了。
有人在你家搞破坏,你个主人翁还跑了!
那两人适应了洞穴的黑暗,终于看到一团漆黑中还有个人影,年轻人大声道:“你也是来找玉犀石的吗?快跑吧,那条蛇追来了!”
蛇?那条千年巨蟒?
白梨有一瞬的愣怔。
原著里是姜别寒一众人杀了这条千年巨蟒,取走了误认为是玉璧石的玉犀石,大费周折地走了弯路,而且绝对是姜别寒这辈子最后悔走的一条弯路。
而今整座福地又被她扭转过来,姜别寒他们在白面如入无人之地,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潭底,发现真正的玉璧石已被人捷足先登,现下应当是无功而返。
白梨之所以能气定神闲地待在这危机四伏的黑面,便是有理由相信,如果主角不去惹那条大蛇,潜伏的危机便也不会发生,简而言之,她在这里是安全的。
结果惹这条大蛇的另有其人?!
她仔细看了看——和尚、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像书里面那两个最后被姜别寒救了的龙套!
我以为你俩是遭受池鱼之殃的吃瓜群众,原来你俩也野心勃勃地想夺取玉犀石啊!
年轻人话音方落,整座洞府猛一摇晃,洞顶钟乳石再也支撑不住,大块大块砸了下来,尖端闪着利剑般凛冽的寒光。
任何一块砸到头上,要么洞穿整个人,要么被砸得脑袋开花。
一块最大最尖的钟乳石兜头砸向白梨。
一朵半人高的莲花绽放在不远处,和尚护着那年轻人,又离她太远,鞭长莫及,只能扬声喊:“檀越小心!”
闪着寒芒的尖端瞬间逼近白梨瞳孔,镜子般光滑的石面甚至能映照出她惨白的脸色。
白梨心脏跳到嗓子眼。
骤然间金光一闪,石块于半空碎为齑粉,纷纷扬扬洒落。五枚黑白棋子紧密地簇拥在身侧,既是樊笼,也是庇护所。
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长长松了口气。
那两人也爬起来就跑,和尚不忘喊上白梨:“出口就在这里,我们快走!”
白梨倒是也想走,但手臂上这些酷似爬山虎的绿植越缠越紧,几欲将她手臂绞断。
和尚眉头皱了又皱,想上前来帮她。白梨可不想栽了自己一个又栽第二个,伸手制止他前进:“别过来,这些爬山虎碰到人就会缠上来的!”
“这不是爬山虎啊!”那九死一生的年轻人还有时间纠正她的口误:“这是银萝藤,越动会缠的越紧,有些还会吸血呢!”
白梨欲哭无泪:“那我该怎么办?”
“姑娘你放轻松。”他两手往下压了压:“银萝藤受了惊才会伤人,你一动不动维持一炷.香.功夫,它们慢慢平静下来,也就会自动缩回去了。”
白梨:“现在这种情况好像没法一动不动维持一炷.香.功夫吧!”
说话之间,地面下陷三尺,整个洞窟宛若一座被敲响的巨钟,余威浩荡,震耳欲聋,每晃动一下,手臂上的银萝藤便缠紧一分,有些甚至已经勒进皮肉中,血痕交错。
“姑娘你继续努力!我们得赶紧找出口!”
年轻人在墙上仔细摸索,终于发现了那枚亲切至极的太极图,正想伸手按上去,斜里一道黑影快似闪电,将整面洞壁抽得粉碎,他眼睁睁看着那承载着全部希望的太极图纹甩向半空,泯然于茫茫一片的残砖碎瓦中。
年轻人呆若木鸡,面如死灰,在原地发愣,黑影一击不成,再欲出击,和尚动作更快,拎起他后领飞身闪退,直接退至白梨身旁,一朵莲花自他手心绽放,与那道削铁如泥的黑影擦出一片飞电流光。
洞壁上一个硕大的窟窿,腥风呼啸,刷地涌进一片刺眼的阳光。紧接着这片光又被一口吞成不见五指的黑暗,黑蛇硕大的脑袋拱了进来,剑戟般尖利的蛇鳞波涛阵阵,地面被刨出一条汹汹血河。
洞壁发出微弱的碎裂声,是从头顶传来的。
等三人回过神时,洞顶不翼而飞,大片大片银萝藤被连根拔起,触地即死,成了一地枯枝朽木。日光铺天盖地,阳春三月融融暖阳,此刻灼热异常,天空像一座火炉,将滚沸的岩浆倒灌到人间。
巨大的缺口处,探入一只金黄色的眼,瞳孔纤细如针。
紧接着眼瞳一低,露出黑蛇庞然硕大的脑袋,浑身坚硬的鳞甲,在阳光下泛起一片剑戟波涛。
—
“请问,你们也是从右边出来的吗?”
姜别寒一众人出来不久,便有个头戴幂蓠的女子从树丛中走出,白纱挂在帽檐两侧,露出一张清丽的芙蓉面。
众人刷刷看向她。
女子局促地捏着袖子,“我弟弟进去找玉犀石,过了很久还没出来,所以想问问你们……”
“我们是从左边出来的,可能帮不上你的忙,”夏轩没心没肺道:“不过过了这么久还没出来,该不会是遇上那条大蛇了吧?你弟弟小命可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