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席卷之下,迦具土脸色阴沉。
他是神道教里的火神,但一看到旱魃的烈焰,迦具土就明白,在玩火这方面,自己不是这个疯女人的对手。
迦具土下意识地看向同伴,却没想到酒吞童子仍然是一副轻松的潇洒模样,他蓦地镇定下来,一字一顿道:
“现在,该怎么办?”
“打啊。”酒吞童子笑嘻嘻地将背负的硕大酒葫芦拆下来,大口地往嘴里灌,浓烈的酒香四处散溢,让这位俊秀至极的霓虹大妖怪平添三分豪迈:
“既然人家一个姑娘家都大大方方地打过来了,我们也别太拘谨,如她所愿就是。”
“好,听你的。”迦具土咬咬牙,在做出决定的一瞬间,飞身扑上。
在半空中,他的身体急速变化,红色的烈焰从迦具土的皮肤下涌出,转瞬间就将他烧化,整个人变成一团火焰,最后凝结成一把火红晶莹的薙刀,如同奔雷般向前冲去。
——正面撞在了旱魃血色大刀的刀刃上。
金焰和红焰以二人相交处为界限,将整个天空都分割成金、红二色,巨大的热量让方圆百里都化作焦土,隐藏在地底深处的金属被瞬间汽化,成为灼热的金属蒸汽。
旱魃看着不惜以身化刃也要来攻击自己的敌人,眼中闪过敬佩的神色。
当年蚩尤阵中的敌人,也不乏这样勇猛的战士啊……
她这般想着,猛地将长刀一撤,任由迦具土化成的薙刀切到自己身上,震耳欲聋的金铁相交声响彻在这方天地中,薙刀划破旱魃的铠甲,触碰到了里面白如凝脂的皮肤。
但,旱魃的身上一丝伤口也无,除了微微晃动的身躯外,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本为黄帝麾下大将,多年的军旅生活,让她极擅近身搏杀之道,在意外成为僵尸后,浑身上下更是坚不可摧,堪比最上等的法宝,甚至蜀山三十六天剑中的一把[天青丝]就是用她的头发淬炼而成。
她在战斗途中弃刀不用,反而用身体硬接锋锐的薙刀,看似惊险万分,实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击败迦具土的方法,她还没有忘记,不远处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酒吞童子。
电光火石间,旱魃用手死死抓住薙刀的刀柄,强势地按住挣扎的刀身,瞬间使出秘法,以流星陨落般的决绝气势压着薙刀向地面撞去。
轰隆!
天崩地裂,山海倾覆。
巨大的蘑菇云出现在这方世界中,它以数百倍的音速冲到百里外的高空,形成遮天蔽日的华盖,旱魃的着落处更是出现了恐怖的大坑,其直径足有数十公里,深不见底,如果在地球,这一击足以将一座小城镇夷为平地。
噗哇!
深坑的中心,已经变回人形的迦具土吐出一口鲜血,神色晦暗,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
旱魃如藕般的玉臂牢牢掐住迦具土的脖子,膝盖顶在他的腰上,紧盯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敌人,轻轻道:
“还要继续么?”
回应她的不是迦具土的认输,而是一双反扣住她皓腕的手。
这位神道教的火神死死地攥住敌人的手腕,最后的火焰凝结成一道道纷飞的符咒,如同锁链般将旱魃缠住。
就是现在!迦具土在心中大喊,仿佛心有灵犀般,酒吞童子蓦地出现在旱魃的背后。
他早已将背后大葫芦里的酒喝光,面上虽有几分醉意,但这位大妖怪的气势却愈发凝结,阴森的鬼气让旱魃的皮肤都生起寒意。
酒吞童子一只手对准旱魃,将全身的妖力都挤压成一个点,口中轻喝:
“凝!”
彻骨的低温在旱魃周边出现,这个仅仅三个平方不到的地方,一切物质的运动都蓦地停止。
空气不再流动、尘埃不再飞舞,原子内部停止了运动、一切微观粒子都处于静默状态,就连无处不在的命运长河的分流,都出现了微微的滞涩。
呼……
酒吞童子脸色发白地呼出一口气,瞬间将自己的妖力倾泻全部到敌人身上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当年八境时可以轻松做到,现在可不行。
迦具土喘着粗气爬了起来,看着一动不动的旱魃,有点惊喜道:
“赢了?”
“嗯。”
迦具土长吁一口气,刚才旱魃的奋力一摔差点让他失去意识,甚至在心里产生了“绝对赢不了”的感觉,刚才奋力地锁住敌人,不过是下意识的不想输罢了。
不过,总算是赢了啊。
他嘴角咧开,笑了一下。
咔嚓……
唉?迦具土愣住,自己的笑声是这样子的么?
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了酒吞童子慌然色变的脸。
“快跑!”同伴的声音传到他耳边。
迦具土意识到了什么,刚想遁走,一只素手却捏住了他的脖颈。
他回头,看见了难忘的一幕。
旱魃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头长发披撒垂落到小腿处,身上的重甲已经被刚才极致的寒冷冻成湮粉,露出里面青色的长衣,她的身上似乎燃烧着极其细小的火苗,但迦具土却分明看到,那些所谓的小火苗是一簇一簇的人道功德,它们卷积在一起不断燃烧,庇护着旱魃。
迦具土蓦地想到了,这位敌人在华国传说中的描述:
“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
这位变成大僵尸的长胜女将,是曾经受到过人道祝福过的人啊。
旱魃不知此时敌人的想法,捏着迦具土脖颈的手再次用力,将他的脸砸向地面。
蘑菇云再次出现在这个巨大深坑中,不过这次迦具土可惨多了,他的整个面部被砸得塌垮下去,已经分不清鼻子和眼睛,呜咽的呻吟声从喉咙里发出,一副被玩坏的样子。
旱魃提着迦具土的脑袋晃悠两下,见这人确实已经失去知觉,便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在原地呆立不动的酒吞童子:
“现在,你可认输?”
酒吞童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迦具土,又瞄了一眼气满神足的旱魃,终于憋出一个字:
“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