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期间,港城的大雪下个不停,但依旧阻止不了大家到处走亲戚。
安仁和叶听娅早年移居国外,以前也没在港城生活,所以这边没什么亲戚。
他们在南湾水榭陪安棠过完年,因为各自还有工作要忙碌,所以不得不收拾行李乘坐飞机回伦敦。
安棠推着贺言郁,把他们送到机场,直到看不见人影后,她才如负释重的松口气。
“怎么了?”贺言郁抬头问。
“新年七天,我涨了……”安棠竖起三根手指,表情有些惆怅,“回去后我该减肥了。”
“你七天涨了三斤?”
男人刚开口说完,就被安棠伸手捂住嘴,她瞪了眼,说道:“嘘,小声点!”
贺言郁拿开她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揉捏,安棠的肌肤细腻柔滑,捏起来很舒服。
他笑道:“其实你现在这样,跟没涨肉的时候差不多。”
安棠推着轮椅,面露怀疑:“真的吗?”
“当然。”
“可我确确实实重了啊。”
闻言,男人憋着笑,对她招招手,示意安棠俯身凑过来。
安棠把耳朵伸过去,听到贺言郁用温柔缱绻的嗓音说着令她面红耳赤的话。
她跺了跺脚,羞愤道:“你就是个老色/批,臭流/氓,摸就算了,干嘛还要记手感,你是不是有病啊?!”
新年过后,一切又回到正轨,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
接下来两个月,贺言郁在家完成后期的复健训练,最后一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坐轮椅或者借助医用拐杖。
看到他能重新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安棠对此感到高兴,同时她也趁机问了主治医生有关贺言郁失忆的问题。
然而,对方给出的答复还是老样子。
贺言郁安抚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也没关系,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三月中旬,贺言郁受邀参加某国际峰会,不得不暂时离开港城。
安棠一个人住在南湾水榭无聊,便搬回御景庄园和周婶作伴,期间还和谢织锦一起出门逛街。
这一旦玩嗨,安棠就忘记给贺言郁发消息。
某天晚上她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看电影,冷不丁收到男人发来的消息。
贺言郁:“棠棠。”
安棠选好电影,点了播放,这才回复他:“?”
这副模样,显然已经忘记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
贺言郁看到这个问号,心头一堵,他走的时候,她对天发誓说一定会每天给他发消息,结果他当天踏上去国外的飞机,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安棠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这是在找气受,“不是说好有空给我发消息?”
安棠边看电影,边吃水果,边打字回他:“啊?最近太忙,我给忘了。”
“……”
“对不起我错了jpg。”
贺言郁看到聊天框里弹出来的表情包,是一只肥啾啾的猫咪,做着委屈巴巴的模样,头顶几个道歉的大字。
憋在心里的闷气顿时烟消云散,他浅笑出声,“最近在忙什么?”
安棠觉得打字麻烦,直接发语音:“我跟织锦约了拍写真,这几天都在往影楼跑。”
“拍写真?”
“对啊,感觉还不错。”安棠找了张写真的电子档,然后发给贺言郁。
这家影楼走的高奢风,无论是从团队还是化妆师亦或者服装搭配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是专业的。
跟其他影楼完全不一样。
照片传到贺言郁的手机上,灰色的拱形门矗立于浓墨的夜色里,路灯折出的清泠光芒照在门前,身穿旗袍的安棠拿着一把小扇子,乌黑的头发微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旗袍开叉到大腿根,衬得她身段窈窕,肤如凝脂。
贺言郁看着这张照片,指腹轻轻摩挲,“就一张吗?没有其他的?”
消息发过去,他点击图片收藏。
怎么可能只有一张,至于其他的,安棠不打算发给他,“有,不过大多都是性感的,就不发啦。”
贺言郁:“……性感?”
安棠觉得他这是在挑衅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不敢。”
“呵,男人jpg。”
贺言郁:“……”
隔着屏幕,他都已经猜到安棠的表情,必然是捏着拳头,摆出一副娇蛮的模样。
男人低低笑出声,这时,又有一则消息弹出来:“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言郁勾着嘴角,直接拨了通电话:“怎么?想我了?”
“……”安棠在看电影,闻言,笑着哼唧:“你想多了,如果你没那么快回来,那我就先和织锦约出去玩。”
贺·自作多情·言郁:“……”
由于时差问题,安棠这边已经是晚上,她听到电话里传来陌生的交流。
说的是英文,大致十分钟后有场会议。
安棠听起来没有丝毫压力,过了会,贺言郁对她说:“棠棠,我大概还有一个星期才能回来,现在你那边挺晚了,待会看完电影早点睡觉,我还有事,晚安。”
“嗯。”
挂掉电话,安棠脸上的笑意散了些,她翻开手机日历,还有三天就是清明节。
昨年这个时候,她还在医院躺着,自然也没办法去祭拜温淮之。
她看完电影就休息,第二天起来洗漱换衣,又从衣帽室里找出行李箱,装了点换洗衣物,顺带把昨年某国际顶奢服装品牌寄来的百年庆衣服带上。
那是温淮之最喜欢的一款衣服,她要替他带回去。
收拾完东西,安棠检查了几遍,确定没问题后这才拉着拉杆下楼,周婶正在擦桌子,见她带着行李箱,问道:“小棠,你这是要出差吗?”
“有点私事。”
“噢噢,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安棠点点头应道:“嗯。”
伦敦。
安棠带着行李箱,坐上计程车回到温淮之的复式楼。
时隔一年多没有来这里,一切恍若昔日,她走进温淮之的卧室,从行李箱里取出衣服,把它放进衣帽室。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安棠有些累,洗完澡穿上睡衣就躺进床里睡觉。
这一觉她睡得天昏地暗,甚至还做了梦。
她梦到跟温淮之以前相处的很多片段,从小到大,走马观花似的。
最后,梦里的他消失了。
他走之前问她。
棠棠,我们十五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你跟贺言郁认识五年吗?
安棠坐在床上,感觉脸上微凉,她伸手摸了把,指尖满是泪水。
她哭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哭。
过了好一会儿,安棠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天一亮,她也该起来收拾自己,准备出门去陵园祭拜温淮之。
安棠因为凌晨三点醒了一次,中途睡不着,一直熬到清早五点半又睡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中午,安棠简单吃了顿午饭,出门买了白玫瑰,然后就去陵园。
温淮之的墓前已经放了很多祭奠的白菊,每一年都有不少人来看望他,亲朋好友,合作伙伴,乃至舞迷。
他的逝世,依旧是不少人心中的遗憾。
安棠把白玫瑰放在墓前,看着石碑上的黑白照,男人的眉目始终温润如初,恰似三月春风拂面。
“淮之,我来探望你了。”她站在墓前,微凉的风萦绕在周身,“昨年这个时候,我出了点事,没能来祭拜你。”
安棠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注重逻辑,总之就像话家常般,“对了,我昨晚梦到你了,我……”
她顿了顿,喉咙似乎被一只大手掐住,让她说不出后面的话。
无声的沉默蔓延,良久,安棠像是在心里做了无数建设,再次开口的时候,她清醒很多,也理智不少。
“我跟贺言郁有一场为期三年的约定,淮之,这事我以前也跟你说过。”
“我以为以他的傲骨,是不会模仿你的,但是我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贺言郁现在失忆了,淮之,你可能不知道,他的言行举止以及生活小细节,真的快跟你一模一样。”
“我有时候跟他相处,都快分不清是你还是他。”
安棠说话的声音温柔且不疾不徐,她轻笑,继续道:“这是最后一年了,很快就会结束。”
“淮之,在我心里,十五年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一句话,嗓音轻飘飘的,如风似影,很快被吹散。
安棠从陵园出来,既没有回温淮之的住处,也没有回安家,而是漫无目的行走在伦敦街头。
突然,身后响起汽车的鸣笛声,接连几下,似乎在催促安棠回头。
她转身,看到街边停着一辆车,车门打开,西装挺阔的男人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安棠怔了怔,惊诧贺言郁竟然会在这。
男人大步走到她跟前,温和的问:“棠棠,你怎么在这?你先前不是说,要和谢织锦约出去玩吗?”
对上他温柔的眸光,安棠有些不敢回视,怕从贺言郁的眼睛里看到狼狈的自己。
她撇开眼,笑道:“之前骗你的。”
“嗯?”男人似不解。
她说:“我出现在这,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怎么样?高兴吗?”
安棠觉得,她现在就像欺骗别人真心的坏女人。
坏到骨子里去践踏对方,发了狠要把那颗心踩到尘埃里,让它滚上一层肮脏的灰烬。
贺言郁盯着她的眼睛,安棠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伦敦,又是一年春意盎然,四月份,清明节。
他心里什么都清楚,知道安棠说的这话是裹了毒的蜜饯,但他还是假装不知道,并且心甘情愿接受。
男人笑了笑,伸手揽着她的细腰,“棠棠给的惊喜,我当然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贺狗:棠棠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