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个人空间的沙发上。
房间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纯白的沙发,被白色软包包裹起来的天花板、地面和墙壁,仿佛高危精神病人被关押的房间……在沙发的对面,是陷入墙壁的银幕,其上闪烁着雪花。
“恭喜你度过了这个副本。”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在房间里枯燥地响起,“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它语气平平,从中完全听不出一点高兴的意味。林槐翘起二郎腿,打了个响指:“打开个人信息面板。”
浅蓝色的个人面板出现在银幕之上。
姓名:林槐(目前)
性别:自己不会看吗?
年龄:还是20岁
阵营评价:善良
当前身份:初级场试炼者(适格者)
经验值:920/1000
距离下一个等级:80
当前通过副本数:3
副本3武陵村,评价ss,经验值450
下一个任务:别开生面的升级任务
“还有一个任务就要升级了啊……”林槐摸了摸下巴,“系统,我这个升级速度快吗?”
他没期待系统能给出任何回复,系统却出乎他意料地回答了:“你在他们之中是最快的。”
“任务获评s级以上,获得一次抽取奖品的机会,是否现在抽取?”
“抽。”
林槐打了个响指,白色的抽奖台立时从地面上缓缓升起。他深吸一口气,转动了转盘。
“单抽出奇迹,单抽出奇迹……”他默念着。
转盘缓缓旋转,跟着指针一起旋转的,还有林槐的眼睛。它在高速转过一圈后,停在了绿色一栏。
【你已获得绿色技能——维修的技巧。】
【有人说我们贩卖一次性产品,有人说我们的电脑从未好用过——哦,我的朋友,电脑不好时,用力敲一下就好了!】
技能名称:维修的技巧
技能介绍: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需要暂时的维修,有时是一台电视机,有时是一台电脑,有时,是你脑子不好使的前男友……当你的机械装置发生故障时,你可以使用它,猛击一次机械使得它好用起来。备注:只对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产物起效,击打力量的大小,将决定机械装置好用的时长,最长使用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猛击一次机械……”林槐看着自己新入手的技能,嘴角抽了抽。
尽管无语,他还是将技能装备到了自己的身上。随着技能的注入,他能感觉到一阵绿光从自己的头顶灌入,那一刻,他的脑袋里多了些新知识。
“我得说这个装备方式可不太美观……”他自言自语着。
系统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我下次会注意。”
“想不到你还挺有幽默感。”林槐顺口回了一句。
系统沉默了。接着,林槐将自己获得的所有装备从包裹和仓库里掏出来,在地面上排成一列。
在抽出那件“伤害手套”时,他刻意在中间隔了一张报纸,然后才将它平铺到地上。
三场游戏过后,林槐也算收获颇丰。如今,他已经拥有了如下道具:
一,隐形的雨衣,穿上后能且只能在雨夜里隐去身形,同时还会露出未被布料遮蔽的脸导致分头行动……鸡肋中的鸡肋。
二,伤害手套,说起来也算是紫色传说级别道具,可目前看来这个东西除了伤害他自己,没有伤害到任何鬼怪。
三,维修的技巧,目前在林槐看来,是最实用的东西了。只是猛击装备总会让人想到无能狂怒,可能会使他在队友那里留下风○教会的信徒暴躁老鸽的印象……
四,一摞从夏星野那里顺过来的卡牌,总共22张,目前第一张已经被颜息占据,还剩下21张无人认领。
至于之前在游戏开始前兑换的道具,早就在上一次游戏里被尽数用光,甚至连那块红色砖头也被残忍地留在了原地。
目前看来,他缺少一件趁手的攻击性道具。虽然说林槐本身战斗力已经惊人,但他并没有做好像郑吒一样整天顶着一张妖艳的脸胆手撕鬼子的准备……作为一个晋江的男主,他还是想让自己优雅一点,最好能像clamp里的角色一样有排面,杀人的时候头顶还会有樱花或羽毛簌簌飘落……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蹲在地上苦恼了一会儿,将两样装备全部收回了包裹,至于那双手套,则被他踹到了另一边。眼见着距离被传输出去还有两分钟,他抬头看向屏幕道:“系统,你能像苏宁一样回收二手装备吗?”
“……不能。”系统说。
“你们这个服务需要加强啊,好歹也是针对几百几千人的大型公司了……”
“但你可以在游戏里和其他人交易。”
“游戏里可以交易?”
“只要他把装备拿出来,就可以交易。和你们在外面交易,是一样的。”
“哦……”林槐恍然大悟,“可是既然他拿出来了,直接抢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交易呢?”
系统:……
“只有一分钟了。”系统冷冷说,“出去了之后,就快点离开。”
它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林槐并未把它放在心上。眼见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只剩一分钟,林槐眯了眯眼睛,轻声道:“系统,所有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吗?”
系统没有回复。他眼看着时间还有40秒,继续道:“打开被软包藏起来的那扇门,会通向其他人的房间么?还是说……”
“……会通向别的地方呢?”他轻声道,“我到底是谁?我是林槐吗?”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重重地一撞,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出现在眼前的,已经是楚天舒的别墅。
“什么鬼……”他揉着被摔疼的尾椎骨,从地上爬起来,“不是还剩30秒吗?”
他无比确认,自己是被踹了一jio……而且还是被系统,踹了一jio。
系统居然一jio把他踢了出来!
等他站起来时,才意识到别墅里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在他进入游戏时,楚天舒明明拉着他的手,而现在,属于他的位置空无一人。
他依稀记得在石像因运算过度而爆炸时,楚天舒扑了过来,把他护到了身下……之后,他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在空间内了。
其实弄崩山神的方式,要解释起来也很简单。林槐许愿回到过去,在父亲出生前杀死外祖母,如果山神能实现这个愿望,则会有一系列矛盾出现……
回到过去杀死年轻的祖母,没有祖母,也就没有父亲。没有父亲那么也不会有林槐,既然如此,在这个时间点上,也不会有一个林槐,向山神许下自己的愿望。那么山神,也不会来到过去去杀死他的祖母。
山神无法解释这个悖论,因此自爆了。就像打开了上千个图层的photoshop,又像是跑大作业到最后即将完成的一刻就死机且未保存成品的cad软件……
在他昏迷后,应该是楚天舒把他带了回来,送进了回归的光门。但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以自己的身体素质,自己怎么会昏迷过去?
在他昏迷过去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对此毫无记忆,只能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揉着脑袋。
他原本想在到达现实后迅速离开,可后来,又觉得还有几句话想问。因着两人已经在现实中面基,他得以保存和楚天舒有关的所有记忆。
他等了好一会儿,抱着皮卡丘打了个哈欠。直到眼前的空间,终于又出现了门形的水波纹。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人类从水波纹中出现的场景,像是一连串的像素点,自下而上,迅速堆积席卷到上方。在绿色的,仿佛是许多个数字组成的数据流中,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终于出现了。
他依旧是进入副本前的样子,红黑格子外套,工装裤,深栗色的头发不服帖地乱翘着——
“这……这是什么新的潮流吗?”
是的,他依然披着外套,穿着工装裤,只是那身衣服像是被什么尖利飞舞着的刀片划破了,变成了一条一条地挂在身上——如果是在米兰时装周,林槐还会为楚天舒一米八五的瘦高好身材和绝佳的呈现效果赞一声潮流。
可如今,他只有惊愕。
楚天舒似乎在副本中伤得很重,以至于他从门里出来时,神智似乎还有些涣散。他撑着栏杆,有些迷茫地看了眼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在看到林槐后,终于松了口气。
那神情像是在说“幸好如此”。
“你……”
林槐迟疑地发出一声,下一刻,那个瘦瘦高高的人形,便直直地向他倒来。
被压住的林槐:“……”
他在“你为什么要碰瓷我”和“你怎么回事”之间选择了将对方拖到客厅的沙发上。楚天舒似乎在副本里受了点重伤,从副本里出来后还发着烧。他被拖到沙发上后也不挣扎,也不像平时一样爱说骚话,只是乖乖地躺着。
林槐可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对方迷迷糊糊地补充:“别打120……”
“为什么?”林槐问,“难道……”
难道……是要保密游戏的事?
“不是。”楚天舒咳了两声,“我忘交医保了。”
林槐:……
“我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林槐诚恳地说,“我只擅长送人去西医,或者送人上西天。”
“嗯……”
楚天舒抱着枕头转了个身,又说:“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林槐坐在他身边盯了他一会儿,心想此人病得太及时,都来不及问他游戏的事。
不过说到底,他也并没有觉得这个人的病倒和他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他没想过要让他去死。他盯着那个人的脸半天,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120。
低头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那个人扯住了,于是用了点力要把它扯出来。谁知衣角被扯出来的那一刻,那个人却又醒了。
他满脸通红,闭着眼,手却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林槐的手臂:“别走……”
林槐友善道:“我不是走,我是要救你的命……”
楚天舒闭着眼摇了摇头,不肯松手。他只好道:“我马上就回来。”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我不是,我没有。林槐在心里补充着,楚天舒却又开始嘟哝,这次他的语气居然还有些委屈巴巴:“你还骗了我的钥匙……不、拼图……骗我说……你四十岁……”
“还是两个!”他暂时松开手,比出两根手指,然后又迅速用两根手指夹住林槐的衣角。
林槐:“啊??”
“两个你!这次两个你!……”楚天舒继续委屈巴巴地说着胡话,“两个你!来打我……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林槐:“……”
他确信楚天舒是烧糊涂了,什么鬼话都敢说。好说歹说,他终于让对方放开了自己的衣角。楚天舒虚开眼睛迷迷糊糊盯了他一眼,又说:“那你快点回来哦。”
“好好好。”
“不回来的话,就把你装稿子的u盘扔了……”楚天舒又翻了个身睡着了,“呵,狗男人。”
林槐:……
他总算摆脱对方,在墙角捡起自己的手机,刚想打电话,楼下,却传来了敲门声。
那敲门声不紧不慢,却始终持续。林槐本想忽视,却实在是没办法,只得拿着手机到了楼下。
“谁?”他问。
门那边停了一会儿,一个醇厚的男声冷冷道:“你不是楚天舒?”
“你是谁?”
男声又停了一会儿:“我是他的朋友。”
“我不认识你。”林槐说,“放弃,我不会开门的。”
“你是新来这里的?”那个人问。
“呃……算是。”林槐望天。
“我和他约好了今天见面,麻烦你和他说一声。”来人说。
“所以你到底是谁。”林槐虚弱地说,“不要再让我问第三遍了。”
那个人终于开口了。
“我是陈烈雪。”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