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伴读9(1 / 1)

微风阵阵,穿堂过室而来,带来的是蔷薇花香,和着点儿潮湿的水汽。这让沈离有些恍惚,他略略走了下神。

沈离记得的,外面的园子里种着大片大片的蔷薇,是苏楣最喜欢的地方。

他来到这个地方不过十几天,没怎么在这府中逛逛,而且以他低贱的身份,也不敢贸然乱走。

只曾远远看过一眼,大片大片灿烂又耀眼的花朵在盛开,跟他这种人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像是梦魇了一般,只再次低低重复道:“是奴的错。”,声线嘶哑难听,像是哭了许久之后造成的,但是又分明没有哭腔。

确实是他的错,沈离咳了几声,他不该肖想的。

苏楣听了沈离的回答,怔怔地看着他,厅堂里意外的安静,几乎是鸦雀无声,针落可闻。这个发展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她抬头看向坐着的那些人,最后视线落到苏老身上,眨了眨眼睛,随后一字一句向着他道。

“他在说谎。”

“是我把他抢回来的,也是我要他当我的伴读。”,苏楣说着就红了眼睛,说话的声音也带了哭音。

“要说有罪责,也是在我。”

“祖父,我就要他。”,语毕,她弯腰就要去扶起沈离。

沈离伏在地上,没有动,他怕起身之后,自己狼狈的模样吓着那少女,但是啊,却也没瞒住多久,鲜血慢慢地从他身下流出来,缓慢而粘稠。

苏楣没扶起沈离来,半跪在地上,却摸到一手的粘腻,她收回手看了一眼,只见满手鲜血。

苏楣一时间没绷住,气得眼泪掉了下来,眼尾发红,冲着站在一旁的管事喊道:“快去请大夫来!”

她觉得心中仿佛有人放了一把火,在灼烧着,眼里除了沈离被染红的那片衣衫,再也看不进其他的。

那管事应声去了。

苏正业忍不住开口:“不过一个奴隶罢了。”,说到这里眼底藏了几分不屑,“而且你身为世家贵女,又是长姐,竟敢与奴隶私通,败坏族中名声,哪怕你是苏家大小姐,说起来也得按规矩办事。”

“照理说,应当请家法。”

他话音刚落,就看向苏老,显然是要苏老开这个口。

苏老斜了苏正业一眼,悠悠开口:“我原以为,我才是这家的家主。”

苏正业愣了一下,诺诺道:“您自然是,可是……”,话还未说完,苏老继续开口,却不是对他说的了,而是对着族长:“若我没记错,我苏某人,当年已经被从族谱上划去了名字。”

他眼中隐隐藏着讥诮,“还是族长您亲自去祠堂取的族谱。”

苏老平日里虽然不假辞色,却好说话的很,让人记不起他曾是个在战场上待了十几年的将军。

如今他语气冷肃起来,气势全部放开,压的人心头发虚,这才知道昔日外面传的九阎罗的诨名确实名符其实。

“你们的家法管不到我的孙女。”

“我这些年已经够退让的了,能容忍你们也只是为了苏楣能不那么孤单,好歹有个一样年纪的伴儿。”

“我虽然老了,可是当年的事情,我可没有忘记。”

他只是不想让苏楣孤苦伶仃一个人,万一他有个什么好歹,也可以有个亲戚扶持。这才不计前嫌地重新接济族中。

但是如今看来,却是没这个必要了。

苏家族长头发胡子早已花白,叹了口气,“你们都散了吧,平白一场闹剧。”

“要是知道你们存的是这个心思,我定会拦住你们的。”

这么些年来,当年那桩事情,都无人敢提及,它已慢慢被岁月蒙上了细沙,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但是如今却再次被提起。

老族长又叹了口气,当年那个年轻人也长大了,变老了,不复当初的轻狂冒失,渐渐也懂得了隐忍。

只是明明刚刚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仍藏不住语气里的冷清肃杀。

时光悠长,他仍没放下。

大夫在给沈离处理伤口并上药,苏楣站在帐子外面,看着一盆水都被染红了,心里发慌,不知道怎么办,只得道:“大夫您轻着些。”

老大夫被一路催着赶来,脾气不是很好,闻言白了苏楣一眼,“都不省人事了,我轻些重些又没什么用。”

被呛了这么一回,苏楣也没生气,毕竟沈离还在人家手里呢,只是委委屈屈道,“那您也轻些。”,一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都流了这么多血,他会不会死啊?”

沈离好像伤得很重的样子,苏楣都不太敢看他那满身的血迹。

“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手轻点儿。”,那大夫颇为不耐烦,“就是失血过多,伤口没什么大事儿,别瞎想,好好将养一阵就成。”

得了这话,苏楣才稍稍安下心来。

正巧外头伴鱼来叫她,“小姐,家主在外面等您。”

苏楣出去,一眼便看到自家祖父负手站在外面走廊上。

“祖父。”,她喊了一声。

苏老闻声转身看向苏楣,向她招招手,温声问她,“那奴隶可还好?”

“唔,大夫说没什么大碍。”,苏楣眨眨眼,生怕祖父怪她。

没成想苏老问了一句再也没提起关于沈离的事情,只是道了一句:“那就好。”

而后拂了拂袖子:“这几天自己在府里闷不闷?”,而后没等苏楣回答,自己沉吟了一下:“定然是闷的。”

然后细细问了这几天苏楣的情况。

苏楣一一答了,见祖父不说话,心里开始发慌。

苏老斟酌了一会儿,犹豫了半晌,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小,找个人当玩伴可以,但是不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更莫动情。”

“情之一字,伤的是你自己。”,这世间多少女子因为这个字伤的体无完肤,男子还好,女子嫁人便少有回头路。

苏楣沉默了一下,觉得苏老可能想多了,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没心没肺,就算看上男人也只是看上皮相而已,情哪里是那么好动的。

而且沈离是能随便招惹的吗?更别说他现在一副半大的少年模样,苏楣想想都觉得心中有愧。

“我拿他当弟弟的。”

帝王路那里是好走的,前世的沈离还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了那孤寂的王座之上。

苏楣微微敛了眉,觉得祖父多想了。

她拿沈离当弟弟或者儿子养都不可能拿他当自己的情人,他年纪还这么小谈什么情情爱爱的。

上一世,既是她阻了他的路,那么这一生她便助他青云直上。

只当个亲人,陪他再在这个世上走一遭,再走一遍那条路,也好过他孤零零一个人。

之前她的目的多少带着些功利性,要不是系统压制着她,苏楣是决计不肯去招惹沈离那个麻烦的。

现在么……她突然觉得沈离也挺可怜的。

天很快就黑了下去,几点星子在天边低低的点缀着,从窗户里看过去,刚好在一棵树的枝桠上方,像是树叶上的星星。

晚风卷着几片花瓣,送来一点儿冷意。

苏楣在窗前站了半晌,抬手把木制的窗把半闭了,转身朝着自己的床走去。

伴鱼已经点上了蜡烛,屋里灯烛荧煌的,掩映着床上层层叠叠的纱帐显出几分暧昧来。

沈离就躺在苏楣的那张红木雕花大床上,安静地睡着,他睡着的时候也是很乖巧的,头发散乱披着,落满了枕头。

就是脸色太苍白了些。

苏楣捧着下巴,趴在床边,打了个哈欠。

刚刚她把伴鱼归鹿都劝走了。

就算是她们在这里陪着也没什么用,都干熬着,还不如让她们去休息。

本来伴鱼打算叫人来把沈离挪到别的房间去,但是苏楣怕碰到他的伤口,就拒绝了。

苏楣趴在床边瞅了沈离半晌,伸出手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夹杂着些许睡意小声地自言自语,“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啊,我可是为了你都贡献出自己的床了。”

沈离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黑暗,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他看了那月光半晌才缓过神来。

安静地垂下眸子,却惊觉身边仿佛有什么东西,温热柔软,贴着他的左臂。

他身体僵了一僵,然后便听到一声呜咽,像是撒娇一般,挠得人心底发痒。

他想,他知道那是什么了。

苏楣一直看着沈离,就怕他突然醒过来,但是身边没个照顾的人。

结果到了半夜没撑住,困到头一点一点的,瞅着床上还有那么大的空地儿,然后爬到沈离被窝挤了挤,委屈巴巴地拽了一个角。

心想这怎么说也是她的床,她睡一下应该没关系的吧。

但是苏楣睡觉没个正经样儿,睡的时候倒是委屈巴巴窝在一个角,睡着之后就现了原形了,她睡觉向来喜欢抱个东西睡。

她一往都是抱着个枕头,但是如今这床上没有能让她抱的,然后沈离就遭了殃。

苏楣睡得迷迷糊糊的,沈离一动,她就没睡安稳,勉勉强强睁开一双眸子,趴到沈离胸前,拿手试了试沈离的额头,然后自己咕咕哝哝:“还烧着么?”

试了半天没试出什么来,苏楣干脆探过身去,用额头抵上沈离的额头。

沈离紧张到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掩在被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生怕那少女发现他醒着。

“到底退没退啊。”,苏楣很是茫然,她一会儿觉得沈离的额头不烫,一会儿觉得烫的。

但是很快她就没纠结了,给沈离掖了掖被角,躺下继续睡了。

她睡得香甜,沈离却毫无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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