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个锤子");
吴楚是半夜两点半被一阵阵压抑的咳嗽声吵醒的。
他盖着酒店新被子蜷缩着睡在沙发上,
昏沉的意识朦胧,恍惚中还以为是以前那段时间跟沈秋泽在在酒店中,他像现在这样睡在沙发上。
吴楚一边起身,
一边意识朦胧沙哑道:“沈秋泽……”
昏暗中,
那阵压抑的咳嗽蓦然沉默了下来,像是硬生生被人强行压抑进了肺腑中,
只有轻微闷钝的咳声。
昏暗中吴楚的动作蓦然顿住,
他站在地毯上,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如今躺在大床的人不是沈秋泽,
是连轴转赶过来的殷缙。
吴楚一边摁开了灯,
一边踩着拖鞋走向了大床,在亮开的灯光中,
他看到靠在床头上的男人穿着睡衣,黑发看起来有些湿,
看上去像是刚洗完澡。
殷缙垂着眉眼,脸色苍白,脸庞有些潮红,
单手掩着唇,
望着他的神情看起来却有点冷。
殷缙抬眼望着走过来的男生,
单手掀开被子淡淡道:“别过来。”
“站着。”
吴楚站在原地,有些愣,
他看着前不久还不远**赶着来看他比赛的人,如今却冷着神情,
语气淡淡叫着他别过来。
神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冷,看样子不像是怕传染病气给他。
吴楚指尖动了动,手指蜷缩起来摩挲了一下裤脚,
不知道怎么就带着点茫然,就真的沉默地站在了原地。
殷缙压抑地咳了咳,脑子因为生病有些昏沉,但吴楚那句睡意朦胧沙哑叫出的名字,足以让昏沉的意识像是被灼烧一般,一股邪火就冒了上来。
那玩意凭什么值得吴楚念念不忘?
用一个假身份带着一个又一个谎言去接近去欺骗,凭什么就值得他念念不忘?
那个叫沈秋泽的人,到底在吴楚心中特殊到什么地步,才能让眼睛中揉不进沙子的吴楚一次又一次原谅?
殷缙脑海中每一个神经几乎都像是都被灼烧着,心中极力绷着的那根弦骤然被死死拉紧颤动起来,却在抬眼看着站在原地抿着唇沉默的吴楚后,忽然不知怎么就猛然松了下来。
殷缙喉咙动了动,他看着吴楚带着点茫然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过来查看床上人的情况,却被冷着脸叫着别过来,但却依然是听话地默默站在原地。
抿着唇,锐利的五官上是很少见的听话。
靠在床头上的殷缙深吸了一口气,他摁了摁眉心,抬眼盯着吴楚,嗓音很哑道:“他没有打电话来跟你说吗?”
没有说那天有个男人接了他的电话,然后光明正大地叫他不要再打过来吗?
那天他语句中若有若无地挑衅以及直白明了宣誓**的姿态,足以让电话那头叫着沈秋泽的人明白些什么了。
殷缙甚至是一直在平静等待着吴楚跟他提起这件事,他知道那个叫沈秋泽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过去了那么久,吴楚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过。
想到这,殷缙神情漠然,他以为是吴楚放弃了,是要重新开始了。
但是最可笑的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在酒店凌晨中从吴楚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还不如让吴楚拿着手机来质问他来得令人痛快。
吴楚听到殷缙神情冷淡问的话,他微微一怔,然后迟疑茫然道:“他?跟我说了什么?”
“谁要跟我说什么?”
殷缙淡淡道:“沈秋泽。”
吴楚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大半夜扯到了沈秋泽身上,他想了想好一会,才发现就算是想破了脑子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靠在床头上的人也许是因为生病心情不好,吴楚甚至凭借着敏锐的野兽本能,察觉了几丝危险气息,他小心翼翼犹豫道:“那什么……说、说了……”
殷缙唇边勾起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单手掩着唇,抬头盯着吴楚淡淡道:“说了什么?”
吴楚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就感觉背脊有点发凉,他踌躇了一会,试探着朝着男人小声道:“说、说平平安安?”
殷缙:“……”
吴楚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他哪知道沈秋泽要说什么,自从那天在公园中两人打过一个电话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两个人在这段时间中也只有一条他按照往常飞去别的国家比赛然后发给沈秋泽的消息,然后沈秋泽也按照往常惯例,发了一条平平安安给他。
除此之外,两人就再也没有另外的消息,而前段时间吴楚也因为忙于比赛和某种心态,没有再去联系沈秋泽。
在两人之中,仿佛一旦吴楚松开了那根紧拽着的绳子,两人就跟断联了一般。
殷缙盯着他,哑着嗓子问道:“他就打电话过来跟你说平平安安?”
吴楚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他没打电话给我,是发信息。”
殷缙沉默了,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才哑着嗓音盯着吴楚道:“你比赛完他也没有打电话给你?”
“你跑得了第一名他就什么都没跟你说?”
“你就为了这样的人,跟你爸掀翻了桌子,被打得浑身是伤?”
吴楚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抓了抓头发小声道:“昂。”
殷缙没有说话,猛然低头用力地咳了咳,摁住了昏昏沉沉的脑袋,在一股邪火中终于体会到了老友对自家不争气的混账弟弟的心情。
简直想要抽出衣架将面前的人抽清醒。
他甚至觉得那晚在酒店露台喝酒的那一脚还是踢轻了,就应该一脚直接将人踹到醒酒。
还昂。
昂个屁啊。
殷缙压着向上涌火气,深呼吸拼命告诉自己,现在的吴楚已经好很多了,以前在出租屋中,吴楚做给沈秋泽的饭盒他是碰都不能碰的。
还绝对不能说沈秋泽的坏话,一说就炸毛。
哪会像如今现在一样,能乖乖地站在他面前听他说。
殷缙哑着嗓子缓缓道:“以前谈过恋爱吗?”
吴楚刚想眼都不眨吹自己以前谈的恋爱多了去了,就听到男人冷淡道:“说实话。”
他噎了一下只能老老实实:“没有。”
殷缙盯着他继续道:“所以你就这样跟他谈恋爱的?”
“你觉得这样正常吗?”
吴楚看上去有些愣怔,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极为普通平常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该怎么去爱一个人,又该怎么对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好。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别人。
但是这样的方式,好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才会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好半晌,那个站在地毯上的吴楚才动了动唇,嗓音有些哑道:“这样是不正常的吗?”
吴楚低着头,哑着嗓子说:“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负担对不对?”
他的爱和喜欢,对他们来说,一直以来都是负担是不是?
对于他母亲是这样,对于沈秋泽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他的出生,他母亲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快就变虚弱,那么快就去世。
他这些没有用的爱和喜欢,对他的母亲来说,不过是死亡的加速器,所以吴翰会厌恶他,吴宗盛漠然无视他。
那么对于沈秋泽来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所以沈秋泽才会在两年后就变得那么快,变得那么陌生。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一直挣扎在过去的回忆中,不舍得放弃。
那为什么又要从一开始就接近他?为什么要在他决定离开后疯狂而无声地向他发出哀鸣和求救?
为什么?
殷缙喉咙动了动,他看着站在原地的吴楚垂着头,他掀开被子,哑声道:“过来。”
吴楚没动,只站在原地。
男人偏头压抑地咳了咳,他慢慢走了过去,伸出冰冷双手抱住了面前的男生,下颚抵在吴楚的发旋上,哑着嗓音轻轻道:“不是负担。”
吴楚的爱和喜欢从来都不是负担。
是他殷缙的奢求,是他殷缙的求而不得。
“一开始不正常的人,从来就不是你。”
直到在昏沉嗡鸣灼烧着意识最后一刻,那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依然坚持着给某个小白花上眼药道:“是他不正常。”
“他……”
话还没有说完,吴楚肩上一重,他茫然地望着昏倒在他身上的男人,愣了几秒后,他将眼泪憋了回去,迟疑地将手背放在了男人的额头。
过了几秒,憋着眼泪的吴楚一脸震惊喃喃道:“**。”
“牛逼啊,这么烫……”
半夜a国某家医院挂水室,穿着睡衣的殷缙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上方播放着某部黄色方块动画片的电视屏幕。
他手机那头传来老友的叹息:“**。”
“能不能不要像个公孔雀一样,逮着个机会就开屏?”
“就他妈在飞机待了一天,不洗澡会死?**又不是跟他睡一个床。”
“人家嫌弃能嫌弃到你身上?”
宁愿顶着个低烧也要爬起来洗澡的殷缙阴郁道:“你又知道我不是跟他睡一个床?”
老友沉默一下冷笑道:“你但凡要是跟他睡一个床,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我说,要是我是那小吊兰,我他妈现在都怀疑你肾虚。”
殷缙阴沉着脸不说话,看起来抑郁十足。
前段时间因为待在出租屋,公司那边堆积了太多事务一直没有处理,殷老爷子又步步逼进,这段时间连轴转就没有停过。他又不断地出国陪吴楚,时差紊乱和水土不服,加上在a国比赛的地方机场比较简陋,因为大雪打不到车,他硬生生拖着行李箱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打到车。
本来在那个气氛给小白花上眼药好得好,谁知道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在给小白花上眼药的时候倒,殷缙盯着打着吊针的手,头一次觉得是那么不争气。
电话那头传来老友收了调笑,嗓音带着点严肃道:“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小吊兰,情况是有点复杂啊。”
“现在s市圈子中都知道,你那小吊兰的哥跟爹撕得你死我活的。”
“说句实话,你最好看着点他,他哥吴翰在圈子中是出了名的疯,要真想干出什么事来,他那爹估计也拦不了,可能也不会去拦。”
“还有那褚家你知道的吧,他跟你家小吊兰也有牵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对了,你叫我查的那个沈秋泽,啧啧啧,这个就更加猛了,最近跟那褚家也是撕了起来,不过沈家产业在国外,这什么泽的最近也应付得吃力……”
“我就奇了怪了,你这小吊兰都他妈招惹一些什么人啊?”
老友说着说着就顿了一下,他叹息道:“哦,忘了,还没加上你呢。”
殷缙平静道:“滚。”
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阴郁想着肾虚这两个字,直到看到提着一袋食物走进来的吴楚,他抿着唇咳了咳,苍白着脸色抬起头望着吴楚,正等着吴楚放下东西过来好声好气跟他说着话。
吴楚望着他真情实比划惊叹道:“**,你是他妈真牛逼啊!”
“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烧到三十八度八的!”
殷缙:“……”
作者有话要说:殷老师:毁灭吧,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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