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客厅中,男人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没多久,就拿着干净的新毛巾和衣服走出了房间门。
吴楚坐在椅子上,弯着背脊,红着眼眶从喉咙里压着哽咽,忽然脑袋上就被罩了条柔软的毛巾。
殷缙站在浑身都湿漉漉的吴楚面前,喉咙动了动垂眼道:“去洗个澡。”
被宽大毛巾盖住的男生没说话,他眉眼**巾遮住,只露出紧紧抿着发白的唇。
几分钟后,跟个湿漉漉的野狗一样的男生脑袋上顶着宽大的毛巾,闷头朝着浴室走去。
殷缙坐在沙发上,望着被吴楚放在茶几上的手提袋,手提袋受沾了点水,有点潮,带着品牌标志的地方软塌塌的。
但是整个手提袋浸透的水不多,看得出没有伞的男生是好好地将手提袋护住了,但结果送都没有送出去。
还说不得。
殷缙有点烦躁,他抬头望向浴室,想起吴楚刚才红着眼眶,弯着背哽咽的模样,沉默了下来。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了上来,殷缙说不上是后悔还是其他,只觉得心口闷了一口气,沉沉地压在了心坎上。
十几分钟后,客厅中,男人对着沙发那头闷头擦着头发的吴楚道:“手伸过来。”
闷头擦着头发的吴楚抿着唇,偏头没望向男人的方向,他眼皮还带着薄薄的红,被水汽一蒸腾看上去淡了不少,让锐利的五官都软了下来。
他偏头没看向殷缙,听到殷缙的话后,犹豫了一下,将一只手伸了出去。
殷缙望着伸过来的手臂,拧了拧眉头淡淡道:“另一只手。”
吴楚看上去有些烦,抬手擦了擦头发,换了一只手递了过去,几秒钟后,手背上被雨水泡得发白的伤口猛然传来火辣辣钻心的疼痛,刺激得他脸色有些扭曲。
吴楚皱着眉抬头,看到面前的男人一边慢条斯理拿着蘸着酒精的棉签球给他处理手背伤的伤口,一边垂眸凉凉道:“动什么动?”
“不是很牛逼吗?都站了四小时了,”
“还怕这点痛?”
吴楚硬邦邦地没说话,侧面看上去有些冷。
明亮的灯光下,眉眼深刻凌厉的男人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垂眼替着面前面容桀骜的男生处理着手背上的伤口,外头是劈里啪啦的雨声,房间里头安静得只能听到挂钟走动的声音。
面前男生洗澡用的应该是柠檬味的肥皂,清清爽爽带着点少年人蒸腾的热气往着鼻腔里钻,很淡,不靠近几乎闻不到。
气质矜贵的男人扯了一截绑带,慢条斯理地替吴楚手背上的伤口绑成了一个漂亮的小蝴蝶结,两截小尾巴还挺喜庆地傲然翘立。
吴楚:“……”
他皱着眉头嗓音带着点哑道:“什么玩意?”
吴楚伸手想去扯掉,就听到男人将剪绑带的剪刀放在了一旁,凉凉道:“不想给我包扎就直说,我现在帮你叫辆车,送你到他楼下去。”
“顺便你那大黑伞也别拿去了,就在楼底下站着淋雨。”
“就跟电视剧演的一样,你再嚎几嗓子,然后就等着他下来。”
吴楚刚碰到蝴蝶结尾巴的手指默默收了回去,听到男人漫不经心道:“拆啊,怎么不拆了?”
吴楚沉默了一下,对着帮着蝴蝶结的手背老老实实道:“不拆了,挺好看的。”
殷缙瞥了一眼他,不咸不淡道:“那我现在面子还真大,提了他都还没被骂。”
吴楚:“……”
还别说,像杜航那样的**,还真是在他面前骂一次沈秋泽就被揍一次,偏偏这**还死活不长记性,下次见到他还继续红着脖子对他骂。
但明显,他对面前的男人就宽容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面前的男人长得要比杜航那**好看一些。
鼻子眼睛嘴巴长得还怪好看的。
吴楚只当男人是刚才被他骂气了,抓了抓头发,沉默了一下叨叨道:“不是骂你,是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你见了他就懂了,特别乖和安静。”
殷缙心中冷笑了一下,他打量着吴楚认认真真地朝他解释的模样,狭长的眸子眯起。
喜欢乖的?安静的?
果真跟个青春期的小男生一样,就喜欢那些个小白花。
吴楚解释着解释着突然顿住,抓了抓头发嘀咕道:“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他该懂个屁。
殷缙冷着脸,索性直接起身走向了房间。
他房间门微微敞开,就里面就可以看到里面收拾好的行李箱,男人关上门,靠在简陋的书桌上,随意地拉出抽屉中的一盒烟,垂头眯着眼点了一支烟。
狭窄的屋子里是劈里啪啦雨声,潮湿微凉的雨水汽从窗门上密密麻麻地钻了进来,像是裹住了心脏地某一块。
萍水相逢?
男人嗤笑着弹了弹烟灰,眸子深了一点。
萍水相逢个屁。
他倒要留在这继续看着吴楚的小白花到底有多白,多干净。
才能让吴楚那么神魂颠倒。
他以前不是什么善茬,也对街边捡回一只浑身湿漉漉满是警惕的丧家犬没兴趣。
但现在客厅里头的冰箱下层冻着骨头,是吴楚明天要熬给他喝,洗衣机里头还放着他新买给吴楚的衣服,是他给吴楚搅坏的内裤赔礼。
浑身土里土气的男生每次都皱着眉头很凶说不穿,因为不好看,但是有时候只要他哄一下,男生就会面无表情接过去闷头换上。
他以前是没有兴趣,但现在忽然来了兴趣。
男人将烟掐了,拨了个电话给自己的老友,只说了几句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老友拔高音量道:“不回了?!”
“酒我都给你存好了,你跟我说不回了?!”
殷缙将手机拉远了一点,带着点懒洋洋道:“嗯,先不回了。”
老友咂舌郁闷道:“那破地方,你说不回就不回?”
“你忍得了?”
“你跟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不回?”
殷缙抬眼望向泛黄的窗槽,唇动了动,好一会才心不在焉道:“我怕养在这的吊兰被养死。”
老友沉默了一下,然后破口大骂道:“你就骗鬼吧。什么破吊兰,你带走不行?”
殷缙敷衍道:“这吊兰不愿走。”
“挪了地他就跟你闹。”
“而且这破吊兰还不是我的。”
电话那头的老友咬牙切齿道:“编,你就继续编,老子活了八辈子,都还没见过让你养什么吊兰。”
殷缙气定神闲道:“以前不养,现在养不行?”
老友冷笑了一声,把电话给挂了,在包厢中对着其他几个老友挑眉道:“殷缙那狗东西说不回来了,在外头养了个小吊兰,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包厢中乍然起了哄闹声,他们几个都知道殷缙的性子,哄笑着问那老友小吊兰的消息,那老友啧啧了几声,煞有其事道:“你们自个问他去,我在电话里头什么都问不出。”
几个老友对视了几下,挑眉道:“我记得他现在住在的那个地方是郊区?”
“抽个空去见见他的小吊兰?”
包厢几个男人心照不宣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愉悦地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昨天一晚上将收纳箱和行李箱放置回去的殷缙大早上就听到厨房里的动静,他洗漱后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男生,带着点矜持淡淡道:“不用做那么多。”
吴楚带着点诧异挑眉看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十几分钟后,吴楚将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就看见男人沉默地望着他。
吴楚挑眉望着他道:“干嘛?”
殷缙望着面前简单的几道小菜,再望着吴楚面前的保温饭盒中精致的菜品,他无波无澜道:“为什么我的这份是这样?”
吴楚对吃食一向不挑剔,更不会大早上就在厨房咣当咣当准备好几道精致的菜品放在保温盒中当作午餐。
吴楚瞥了男人面前简单的几盘小菜,望着手上头精致的盒饭顿了顿道:“这个是给他送去的。”
殷缙:“……”
他以前只当吴楚做饭好吃,但是摆盘不讲究,但是如今看着男生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恨不得在盒饭上雕出朵花来。
似乎是看出殷缙的不大高兴,吴楚抓了把洗干净的葱花,敷衍搓了搓洒在了殷缙舀的那碗粥中,敷衍地哄道:“你的也精致。”
殷缙面无表情,冷笑地想着他就应该连夜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出租屋的。
看着拿着筷子给胡萝卜丝一条一条摆正来的男生,殷缙凉凉道:“你从城东跑到城西给他送饭?”
吴楚满意地看着胡罗卜丝每一根都整整齐齐,嘴里应道:“他当初给我送饭,现在他不高兴了轮到我给他送饭了。”
殷缙冷笑了一下,语气平静道:“你们拍青春偶像剧?”
“谁告诉你追人就要天天蹲人楼底下给人送饭?”
“二十年前的青春疼痛偶像剧都不兴这个了,吴楚。”
将饭盒盖上的吴楚梗着脖子振振有词道:“屁,他当初就是这样追我的。”
殷缙用筷子夹起一夹黄瓜丝,望着男生带着点诧异道:“所以你很骄傲?”
吴楚:“……”
他骂骂咧咧地把饭盒撞进纸袋子,带着点暴躁嘀咕道:“他不收我就天天送。”
“等到什么时候原谅我了。”
殷缙皱着眉头将粥里男生敷衍洒进来的葱花挑了出去,听到男生继续雀跃道:“我还送。”
殷缙:“……”
听吴楚那个语气,像是已经想象到喜欢的人原谅后从场景了,手背上的包扎的蝴蝶结也屁颠屁颠地晃了晃。
殷缙将筷子放下,对着吴楚无波无澜道:“所以我就只能吃这些东西?”
吴楚望着他奇怪道:“不然呢,你还想吃什么?”
似乎是看到了男人面无表情,吴楚叹了口气,扣扣嗖嗖地从饭盒里夹出了块肉,忍痛放在了男人面前的碟子前,大气道:“行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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