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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算账(二)(1 / 1)

看着沈芊芊听到江氏下令搜查时,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黛玉猜到那步摇此时肯定不在她房里。这情况对黛玉来说很是不利,她只好转过身对门外的紫鹃使了个眼色。

江氏院子里的嬷嬷并各处的管事夫人,一齐去了沈芊芊住的屋子里搜查了一番,果然一无所获,哪有一丁点步摇的影子。那几位妇人回来在厅中就向江氏禀报了结果,是以所有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沈芊芊也不例外。

她立马掩面泣道:“嫂嫂不相信我说的话就罢了,可如今院子也搜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步摇,是不是该向我赔礼道歉。”

一旁的杨氏和她婆婆,这会倒是站在沈芊芊一边,直说是黛玉冤枉了人,是该给沈芊芊道歉。

这事明明就是沈芊芊偷东西不认,黛玉怎么会给她道歉。眼见紫鹃还没回来,她只好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道:“我作什么要道歉,合该偷东西的人道歉才是。父亲、母亲,不相信我说的话也就罢了,毕竟你们还不了解我。可妙先的人品性格你们是知道的,他是绝计不会为这事撒谎的,没事也不会去冤枉自己的妹妹。”

黛玉的话音刚落,沈芊芊和周姨娘又开始大叫冤枉,还寻死觅活的。沈鸿被这两人吵得头痛,眼下并无有力证据说沈芊芊偷东西,可黛玉说的话也是对的,在他的几个孩子中妙先的品性最好,是不会随便诬陷他人的。正思索之际,从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敢问嫂嫂,那支步摇外观是否有玉雕的海棠花,并红珊瑚缠成的蝴蝶。”一女子从门外进来,先给沈鸿夫妻行了礼,再过去站在黛玉旁边,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女子正是沈鸿的另一个庶女沈绵绵。

“我倒是见过这支步摇,前些日子芊芊邀我一起去嫂嫂院子里玩,当时我还有几针针线未做完,就没和她一起去。当天下午我在房里待的闷了,就想出来透透气,看见芊芊头上带了一只精美步摇从院子外回来。只是距离隔得远,她并未看见我,当时我还奇怪来着,这步摇显然不是我们能买得起的。”见黛玉点头表示肯定后,沈绵绵像得到鼓励般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沈绵绵的一番话,别人的反应如何先不管,只沈芊芊听了,自己先白了脸。众人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觉得这偷窃之事八成就是她干的。

“因头一天看到了那支步摇,我觉得它很好看,第二日便想向芊芊借来瞧瞧。我去的时候将近黄昏,院子里的婆子丫头可能都去换班了,没什么人在。我出了闺房还未下走廊,就看见芊芊一个人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鬼鬼祟祟地埋什么。我不想探究别人的秘密,就并未声张,可从这之后她就再未戴过那支步摇了。我和芊芊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她的脾性,她一向都是有个新首饰,先戴上向我炫耀三四天的,这回却没这么做。”

眼见沈绵绵又说出一大段对自己不利的话,沈芊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沈绵绵,你个贱人,你撒谎,平日里我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的,现在证明果然如此,你个两面三刀的贱人。”她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若不是旁边的人拦着,那副样子像是要把沈绵绵撕碎。

那沈芊芊发疯的样子,映衬着独自站在角落的沈绵绵,越发地楚楚可怜。这副模样连沈鸿都看不过眼,连忙大声呵斥了沈芊芊。

沈绵绵和沈芊芊俩姐妹,平日除了和姨娘同住,还有自己的院子,映月楼就是她二人一起的住所。因此沈绵绵说她看见了沈芊芊戴步摇和埋东西,确实是可信的。

事情到这里又有了转机,江氏再次派人去了映月楼,这次发话要她们着重搜搜院子里的几棵树。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些下人果然在映月楼的一棵大槐树下找到了那只步摇。现在人证物证具在,沈鸿看到自己清白世家养出来的女儿竟学会偷盗,只觉无颜面对众人,随之而来的便是雷霆震怒。

他直接吩咐了管家将周姨娘和沈芊芊送到庄子上去,这就意味着是要把她们驱逐出府。周姨娘和沈芊芊听了更是闹着要撞墙,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直接捆了拖出去。

步摇被沈鸿拿着亲自还给了黛玉,还替沈芊芊向黛玉表达了歉意。长辈认错即使是代人认错,黛玉也不敢生受,又还了几礼,才离开了凝晖堂。

出了凝晖堂的院子,还没走几步,身后的沈绵绵就赶了上来。好似是为了表达亲近,她走过来就挽住了黛玉的手,黛玉心里不喜她,因此只觉得手臂那块难受异常。便借着要转过来说话的机会,轻轻挣脱了她。

“今日可多谢二妹妹帮了我,不然定让三妹妹逃脱了去。不过我本来也只想要回你大哥哥送我的东西,不成想这事让她越闹越大,最后竟给了自己这样的结局。”想到沈芊芊往后的命运,黛玉不由感叹了一句,不过也只是感叹罢了。

沈绵绵见黛玉向她道谢,摆了摆手说到:“嫂嫂不必言谢,这都是芊芊自找的,你也无需介怀。”她挂着得体的笑容面向黛玉说话,连嘴角的弧度好似都是计算好的。

黛玉最不耐看她这副样子,只觉假的彻底,可又想把这次的人情还了,只得邀她去静恒阁坐坐。

女红,是鉴定大家闺秀品质、性格的基础项目,在当代有一手好的女红技艺,那这女子也会被婆家高看一眼。为了还这份人情,黛玉将自己从扬州带来的,和在荣国府和姐妹们一起描的花样子,全都给了沈绵绵。

黛玉虽女红技艺甚好,可她一向没兴趣动这些针线,从小到大的十几年中,只有绣嫁妆时劳动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其余的一年能绣个抹额或者荷包都是好的,因此她只留了自己喜欢的样式,其他的全都给了沈绵绵。

作为庶女,尤其是沈家这种高官家庭,沈绵绵的婚事极其不好定,高不成低不就的。可既然身份没法改变,沈绵绵就想尽办法改变自己,作为娶媳妇参考之一的女红,她肯定要抓上手。

只是又因为她是庶女,不得江氏的喜欢,也就没有专门的女先生来教他,她面对有限的资源很难提升。那次她偶然看见黛玉的绣品并花样子,连连表达了多次的喜欢,若不是有个不要面皮的沈芊芊在跟前,她估计早就开口要了。当时黛玉看在眼里也记下了,于是这次沈绵绵既然帮了她的忙,黛玉就将自己的收藏给她了。

那沈绵绵到底比沈芊芊强上不少,还知道假意推脱了一番才收下。看到她喜不自胜的模样,黛玉禁不住的想,若是沈绵绵待人能够真诚一点,不那么心口不一,她这个朋友自己还是愿意交的。

晚间夜已深了,沈世喻才从外面回来,进了院子先看见房间窗户上橘色灯光闪闪烁烁,心里不由一暖,加快步伐走近推门进去了。

此时的黛玉正着了寝衣,批散着头发躺在摇椅上睡着了,她身上只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沈世喻见了心里便是一惊,马上前去看她有没有着凉,所幸屋子里打了地龙,周边角落里又都是炭火盆,她身上也还泛着热意,这才放下心来。

正准备抱黛玉上床去睡时,发现她手里还拿着本《乐府诗集》,沈世喻只好先将书取了下来。不料这一下却让黛玉醒了过来,她的眼睛睁开看到沈世喻后,笑意便在里面蔓延。

将沈世喻推的离自己远了一些后,黛玉起来在梳妆台上拿出了那支步摇,她拿着它对着沈世喻晃了晃,言下之意是要他给她戴上,谁知步摇却叫沈世喻自己拿走了。

步摇已经被沈芊芊戴过了,沈世喻觉得它已经配不起黛玉了,于是也不愿让她把它戴在头上。他把步摇装进盒子里放了起来,并告诉黛玉,自己会重新补给她礼物,请她多等一段时日。

若不是那步摇是沈世喻送给自己的,黛玉也不是非要要回它不可。她并不在意是什么礼物,只在乎是谁送的,因此听了沈世喻的要求,自是痛快答应不提。

夫妻俩洗漱完一同躺倒在床上时,沈世喻才问起黛玉步摇是怎么拿回来的,黛玉便一五一十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听完了完整的经过,沈世喻心生愤怒,黛玉作为受害者,想要回自己的东西竟要受这些波折。他想:只是送到庄子上未免太便宜了沈芊芊,一定要让她知道惹到玉儿的下场。沈世喻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并没这样说,只问了沈绵绵为何会帮黛玉。

“前几日我生病时,二妹妹曾来看了我几回,只是她每次来都会跟我说映月楼的槐树怎样怎样,当时我就觉得疑惑却并未深想。三妹妹在临江阁旁不承认偷东西还撒泼时,我猛然想到了二妹妹说的话,直觉告诉我这跟步摇有些关系,便告诉了紫鹃。”这时节正值深秋,黛玉说了几句觉得有些冷,不由裹紧了被子。沈世喻见状,便拉了她到怀里,黛玉有些害羞,却也不忍离开,便忍住羞意继续说了下去。

“母亲派人去三妹妹屋子搜查时,三妹妹底气十足,我便越发确定与那槐树有关系,就给紫鹃使了眼色,让她去找了二妹妹。二妹妹她既然能透露槐树的消息,必然是愿意帮我忙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黛玉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沈世喻看她困了不忍再打搅,便搂着她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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