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早说了女的麻烦,事后证明,果不其然。
他最后还是把喻见一道带了出去。
苟强摆摊的地方在一座风景独特的山头,旅游旺季每天都有不少游客来观光打卡,但这周围暂时没有建造任何基础设施,包括厕所。
孟冬正坐在苟强的三轮车上玩手机,忽然听到喻见问:“厕所在哪?”
他和苟强平常使用的那个厕所不太合适女的用,所以他难得大发善心地问了一句:“很急?”
喻见说:“你就指个方向给我。”
孟冬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看来小矮子是很着急,他总不能让人尿裤子上,他跳下车给人带路。
所谓的厕所是一座荒宅,露天的,大小号都在地上。
走了一段,孟冬把人领到,小矮子不敢置信,差点跳脚。
孟冬不管她,自顾自去墙根底下放水了,放之前警告对方:“转身,我尿了。”
放水的时候孟冬回头看,小矮子不甘不愿地背对着他,面朝戏台,左脚蹭右脚。
他特意朝她屁股瞥了眼,裤子没湿,看来还能忍。
等他尿完,小矮子果然还在嘴硬,不愿上露天厕所。
孟冬转身就走:“那回吧。”
他从不惯着人,不管男女,是死是活,拉裤子上都跟他无关。
但这小矮子平常没半点用,连四季豆都不会择,偏偏嘴硬头铁,比驴还犟,说不定真会尿裤子上。
他本来就觉得这人智力有问题,露天光屁股撒尿丢脸,尿裤子难道就不丢脸了?
女的麻烦,女傻驴更麻烦。
孟冬刹住脚步回头,指着荒宅的破房子:“你去不去,不去我给你把裤子扒了!”
傻驴说:“有本事你扒!”
他上手就搭住了她的腰,只要往下一拉,就能让这小傻驴立马光屁股。
他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心中倒数着,他说:“我扒了。”
下一刻,小傻驴打掉他手臂,逃一样地冲向了破房子。
孟冬一向觉得苟强的怂样看着烦人,但这会儿看小傻驴乖乖听话的怂样,他竟然觉得体感还不错。
这天之后,曲外婆时常会在家里喊:“你们两个小疯子,都别闹了,吃饭!”
孟冬和喻见的关系从互相无视互不干扰,变成了争锋相对一碰就着。
暑假才算刚开始,房子里成天鸡飞狗跳,但没多久,又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因为小傻驴先举白旗。
这天孟冬刚一身汗的从外面回来,习惯性地要先在院子里冲澡,才走近水龙头,喻见就冒了出来说:“我帮你!”
说着,她直接拧开了水龙头,拿着水管殷切地瞧着他。
孟冬没管小傻驴想打什么主意,他扯了下嘴角,完全不怵地走上去,站她跟前等着她下一步。
喻见把水管对准他上半身,水柱哗哗,她问:“这么直接冲不冷吗?”
“你能加热?”孟冬问。
“我怕你不同意。”喻见说。
”嗯?“
“我要是在嘴里过一遍再吐给你,你能同意?”
孟冬一笑,默不作声地抓住水管头,方向一转。
“啊——”喻见闭眼撒手。
孟冬重新给自己冲水,当边上的人不存在,但才冲几秒,水就停了。
他往旁边看,小傻驴身上湿了半截,手正按在水龙头上。
孟冬去掰她的手,谁知道这家伙把另一只手也叠了上来,死死抱住水龙头不放。
孟冬嗤笑,撂开水管,双手上前掰她,但这回喻见整个人都抱住了水龙头管子。
“你答应我一件事!”小傻驴喊。
“不同意!”孟冬说着,从她背后掰她整个人。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喻见死不撒手。
人掰不开,孟冬从她身后去扯她手指头。
“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他道。
“那好,你比我聪明!”小傻驴抱紧水龙头喊。
孟冬差点笑出声,他压下嘴角,从小傻驴背后将她整个人往上抱起,说:“行,你刚让我答应你一件事,那这件事我同意了。”
“啊——”小傻驴气愤挣扎,“抠门精,我就想借你电脑而已!”
但已经迟了,孟冬从根上下手,直接将小傻驴整个人抱开了。
“跟我借东西还想威胁我?”
喻见不停蹬腿:“我倒想跟你好好说话,我才说了一句,你看你自己刚才什么态度!”
“那我还要跟你道歉?”孟冬将她抱离水龙头的范围,原本想就地扔了,最后又多走几步,把她扔进了门里面,然后利索地关上大门,从裤兜里掏出钥匙,从外面反锁住。
小傻驴在里头拍门:“孟冬!小阳春!你把门打开!”
孟冬完全不搭理她,他回院子里,脱下t恤继续冲凉。
门里面忽然安静了,孟冬直觉那家伙没这么老实,他视线往那一瞟,果然看见客厅窗户打开了,喻见半湿着正要从里面钻出来。
孟冬抹了把脸上的水,大步过去,往窗外一站。
里面的人不动了,因为他挡着,她跳不出来。
孟冬也不说话,就等着扒窗户的人自动回去。
扒窗户的人磨蹭半天,最后递上一块白毛巾。
“电脑你不用的时候借我,我不妨碍你打游戏。”
孟冬没吭声。
“怎么了,我拿错毛巾了?这不是你的那块?”喻见查看毛巾。
她的短发上还滴着水,水珠落到睫毛上,她皱眉眨了几下眼,上手去揉,还带下一根睫毛。
又长又翘的一根黑色睫毛沾在了她略有点婴儿肥的脸颊上。
孟冬扯下她手里的毛巾,往满是水的身上抹了几下。
家里就一台电脑,放在孟冬的卧室,孟冬当天晚饭后就把那小傻驴放了进来。
他没去楼下,楼下一群老头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开大会,他在楼上呆着图清静。
喻见抱着把吉他,对照着电脑里的教学视频自学。孟冬听了两耳朵,有些受不了:“仓库里不是有书么?”
“光看书不行,没对着人清楚。”喻见说。
孟冬靠在床头玩手机游戏。
他的房间,床贴墙,电脑桌就在床边上,喻见坐那弹吉他,他一瞥眼就能看见她。
玩了一会儿游戏,孟冬的耳朵遭了大罪,想赶人,抬眼见小傻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嘴里还跟着念念有词,他到底忍了下来,今晚就这样了。
但没法再继续打游戏,他把手机一撂,双手枕到脑后,干脆看着傻驴学琴。
第二天,孟冬约了苟强几个打球,正要出门时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挥手赶人:“没锁门,自己上去!”
小傻驴立刻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他眼前。
孟冬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摇摇头离开。
孟冬中午出门,晚饭时间回家,餐桌饭菜已经摆出,外婆催他:“把水擦擦,成天在院里冲了凉再进来,家里地板迟早得被你泡烂。”
没见小傻驴,孟冬拿毛巾擦了擦身,问道:“她呢?”
曲外婆笑着说:“她呀,现在正废寝忘食呢,刚我去你房里叫她,她让我不用等她。”
孟冬坐下吃饭,吃完还没见人下来,曲外婆一早已经盛出干净的饭菜,说:“你把饭给见见端上去。”
孟冬嘴上说:“惯得她。”
边说边起身,他端着托盘往楼上去。
房间门没关严,露出一条缝,孟冬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吉他声。
昨晚磕磕巴巴的噪音,一下午的功夫,已经形成几句完整的曲调。
再看里面的人,这会儿没坐在电脑前,而是光脚盘腿,抱着吉他坐在地上,面前摊着个本子。
孟冬脚顶门走了进去,看见本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字和音符。
“吃饭。”他说。
小傻驴点点头,像是听见了。
孟冬把餐盘放到电脑桌上,下楼陪外婆去看电视,看到八点多,还没见人下来,外婆先回房睡了,他继续呆客厅。
电视没什么可看的,手机也玩腻了,他无所事事地在沙发上躺到十点多,才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孟冬睁开眼,睨向楼梯口。
小傻驴端着餐盘,嘴上还有酱油渍,哼着歌走进了厨房,没看见沙发上有人。
孟冬坐了起来,伸了一个长懒腰,穿上拖鞋上楼去了。
接下来几天,孟冬没再给自己找罪受。小傻驴要是晚上还在废寝忘食,他也不呆楼下,他回房间该干嘛就干嘛,有时看书,有时玩手机,有时玩模型。
房间分隔成两个地带,一边有声,一边无声,相处和谐。
他的房间平常都是他自己收拾的,那段时间他让小傻驴帮她拖地擦桌,整理柜子,小傻驴也任劳任怨。
渐渐的,孟冬有时候躺床上,会在小傻驴的琴音中不知不绝睡着。
睡到半梦半醒,朦胧间就见到小傻驴在蹑手蹑脚地关电脑。
小傻驴见他睁眼,还会压低声音,凑到他面前说:“吵醒你了?我现在回房了。”
她用气声说话,空气带出来的声音,轻轻绵绵的,一双眼在灯下望着人,明亮的像在发光。
孟冬嫌刺眼,胳膊挡住眼睛,卧室灯关了,闯入者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他继续睡觉。
孟冬有时觉得,喻见要是肯把自学音乐的一半劲头用在学习上,不至于连个高中都考不上。
暑假结束,他们升入高一,小傻驴读书学习的本事没有,招蜂引蝶的本领倒是不甘人后。
孟冬帮人转交给她三封情书后,开始嫌烦,让她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喻见把一封信拍给他:“这是别人托我转交给你的,我都没说什么。”
孟冬随手把信扔到边上的垃圾箱:“行了。”
喻见指责:“你居然这么缺德?”
孟冬把她手里刚拿到的信给抽走,一并扔进了垃圾箱。
喻见眼一瞪就要去捡,孟冬一把抓住她胳膊:“捡什么捡!”
喻见气道:“你猪啊,上面写着我们的名字!”
孟冬这才放开她,在她低头捡信的时候往她后脑勺按了一下。
一学期过去,喻见头发长了不少,孟冬身高拔得更快,衣服裤子和鞋子都得换新的。
过年前,曲外婆去给他买了一身,回家让他换上试试。
孟冬刚在卧室玩电脑,从电脑旁捡到一根樱桃图案的皮筋,他把皮筋张开在两指间,玩了一会儿,听见外婆在楼下叫他,他这才下楼。
家里开着暖气,他穿着短袖走到楼下,拎出衣服看了看,他说:“我爸妈都给我买了。”
“衣服不嫌多。”曲外婆催他,“快换上,大小不合适还可以再换。”
正说着,外婆手机响,孟冬听见那头欢快的嗓音:“曲阿姨,我刚到家了。”
“好好,你爸妈去火车站接你的吗?”
“我妈来接我的。”
孟冬忘了手上还拿着皮筋,他听着对话,把皮筋套到腕上,换上外婆给他买的外套,长袖遮住了手腕。,,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