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子(1 / 1)

九月,潇雨洗清秋。

十月,北风扫落叶。

上午,带果儿小可爱去成安殿后的汤池里泡了澡。

“太后,今日清晨奴婢去多宝姐姐的铺子里拿点心,还遇到六王爷了。他买了山楂蜜饯,奴婢问他是不是能尝到些味道了,他说是呢,还说王妃也喜欢吃。”

我趴在汤池边上,感受着她柔嫩的小手捏过我的肩颈时带起的舒然,又听到她说的这几句话,不可名状的欢喜便跃上心头,“前阵子咱们去看邱蝉的时候,她就很想吃酸的,”纵然我已经知道邱蝉这一胎是个男孩儿,但还是觉得开心,“酸儿辣女,果然还是有点说道呢。”

赶在姜初照下朝前,我二人回到凤颐宫,宫里的小丫头们已经把地火烧得很旺了,儿媳们也已经在殿里等着请安了。

今年的秋冬比以往更冷一些,但因为打中秋过后,我就听从陈太医的叮嘱,白日泡汤池,夜晚沐药浴,是以身子骨并没有像上一世那般羸弱不堪,反而日益健壮,连月事那几天都轻快不少,痛虽然还痛,但已经不似往昔那般尖锐且难捱了。

我让果儿把陈太医开的沐浴药包给每个儿媳发了一些,诚恳建议道:“你们回宫里也试试呐,里面这几味药对咱们姑娘都很好,而且一点也不难闻,泡完澡之后整个人香香的,还暖烘烘的,哀家这些时日天天泡,到天亮的时候手脚还是热的。”

皇后领着诸位儿媳谢了我,然后捏着药包欢快地问:“是陈太医给母后开的吗?可也适用于男儿?臣妾想请陈太医给陛下也开一些。”

哀家这厢还没回话,娴妃就摇着小团扇,嗤笑着开口了:“陈太医会定期给陛下诊脉的,陛下若是需要的话,陈太医早就给陛下开了,哪里需要皇后去请。再者说,陛下年轻力壮,又没得寒症,怎么会需要这种药包。”

皇后目放冷光,连续几个月的较量,她进步很快,是以精准地抓住了娴妃话里的不敬,把哀家搬出来吓唬她:“娴妃的意思是用这药包的都是有病的?那母后她……”

娴妃眼皮一跳,立马放下团扇,给我跪了:“母后恕罪,臣妾失言了。”

这两个月,我心情都不错,这种斗嘴的小事儿上我自然不会怪罪反而希望她们能吵得有水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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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抿了几口姜茶,一边同娴妃笑道!道:“快起来吧,你说得也对,陛下火力旺着呢,不需要这药包,”一边看向皇后,温和问她,“不过,皇后为何想到替陛下准备?”

皇后很是上道,赶紧接过我的话茬,以一种不是显摆但胜似显摆的平实语气,说:“母后,陛下打算下个月去北疆巡查,北疆天寒地冻的,即便陛下火力再旺,怕也会觉得冷,所以臣妾才想给陛下准备一些。”

“对哦,”我假装刚想起这一茬来了,“陛下还说带皇后一起去北疆了对不对?”

皇后唇角弯了一弯,乖巧点头:“回母后,陛下昨儿来丹栖宫的时候,又提到了,还让臣妾带上弓箭,做好准备。”

姜初照这傻狗都知道去丹栖宫和他的皇后说说话了。

这让哀家有些欣慰,就好像看到一向不会走路的傻儿子突然会跑了一个样:“带着你是对的呀,你箭法好,这几个月又整日地磨炼着,到时候你二人草原狩猎,雪地追逐,神仙眷侣,天地放纵,想想就觉得快活呢。”

娴妃听到这里都傻了,似是如何也没想到时不时往成安殿跑、一心想睡了姜初照的自己,会被天天清早起床练箭、看到成安殿都绕着走的皇后给比了下去。

可娴妃就是娴妃。

她迅速恢复过来,不要脸不要皮地说了一句:“母后,臣妾也想去北疆。”

我面露慈祥。

刚把手摸向茶几,果儿小可爱就把满满一碗剥好了的瓜子递到了我手里,还把我最喜欢的那把琉璃小彩勺放了进去。

我舀了一勺瓜子填进嘴里,五香味在口腔里四溢开来:“那娴妃给哀家说说你想去北疆的理由吧?你是能扛弓呢,还是能打猎,是对北疆充满向往呢,还是有兄长驻守等着你去探望。”

她掏出绢帕把脖颈里的薄汗擦了去,展唇笑道:“回母后,都没有。臣妾想随陛下同行,原因有二,一是臣妾不怕冷,二是臣妾想努努力。”

我故作好奇:“往哪方面努力?”

她从容应答:“臣妾想努力给太后生个皇孙。”

这句话让哀家感觉人生都亮了,当即满意到跺脚:“娴妃可以去,哀家准了!还有没有不怕冷的妃子,想一块儿同行的?这样几率会大一点儿呢。”

程嫔就举手了,眼里充满了希冀:“母后,臣妾也想去北疆。主要是服侍陛下,顺便尝尝那边的马奶酒,!可以吗?”

虽然知道她主要是想去喝酒,甚至喝上头后决计不会管姜初照的死活,更谈何服侍他。但我很喜欢程嫔这种对酒的疯狂热爱并紧抓一切机会尝试一切口味的态度,于是笑得和蔼:“当然可以,陛下的马车很宽敞呢,你服侍的空间很大。”

余知乐也想去,大概是程嫔的马奶酒给了她启发,于是她现编的理由是:“听闻北疆有种叫火不思的胡琴,声音浑厚苍劲,豪放豁达,臣妾想去听一听,如有可能的话还想学一学。”

我也准了,甚至还给她提供了新的思路:“听苏公公说,陛下夜晚时常睡不着觉,经常出来走动走动,到时候你留意一些,若是他恰好出来晃悠,你恰好弹起火不思,四目相对,两心相投,进而携手往罗帐里走,这不就很美妙吗?”

今日的请安非常圆满,北疆之行的人选就这样确定下来,姜初照一点也不孤单呢。

只是姜初照本人不太满意。

他最近下朝后,总喜欢来凤颐宫里坐一会儿,偶尔还赖着不走,同我一起吃完药膳才滚蛋。

今日他又来了,在门口处解下厚重的外袍递给苏得意,在殿内转悠了好几遭等到一身寒气都散了去,才坐到饭桌旁。

我微微一笑,把又苦又腥的芝麻阿胶羹推到他面前,扯谎道:“也没有怎么安排,就是几个儿媳们想跟着去,哀家没拦住。不过转念一想,只带皇后一个确实有些冷清呢,四个姑娘各有特点,一起陪伴陛下的话,北疆之行大概能充满色彩。”

他面色哂然,把那阿胶羹又推回我眼皮底下,还把我最喜欢的那个琉璃小彩勺给我放进去了:“不如做个交易。”

我不满地抬眸:“什么交易?”

“太后把这阿胶羹吃完,朕就同意带她们一起去北疆。”

我愣了几秒。

忽然觉得不对劲,皱眉道:“昨天说吃下这碗羹,就同意哀家带果儿小可爱一起泡汤池;七天前说吃下它,就同意哀家去云妃那里看她跳竹竿舞;半月前,说吃完这个,就同意哀家去王府看望邱蝉……你这是拿它来要挟哀家?”

他瘫在椅子上,!,姿态欠锤,笑容欠揍:“太后终于发现了?”

“……”

“太后可以选择不吃,那你的儿媳们,朕看就不带去了,朕喜欢安静。”

“喜欢你娘!”我小声骂道。

“哀家夸你孝顺呢,”我牙龈都被他气得发痒,本来不打算让他得逞的,但想到上午已经把承诺都许了出去,就很怕儿媳们觉得哀家说话不算数,故意诓她们,于是不得不捏起我那把被污染了的小彩勺,还没下嘴就被这腥味刺激得想掉泪,“京城就没有香香的驴吗?怎么会熬出这种难闻的胶来?”

他把多宝做的甜杏蜜饯拿到我面前,笑了笑:“下次让人去宫外找找,看有没有好闻的驴。”

十一月初五,京城降了小雪。

我也不会做针线活,就指导着宫里的丫头们,缝了一件棉衣给他。我想到北疆的冷,便总觉得这棉衣薄,于是在我的建议下,丫头们把棉花越塞越满。做成后拎起来一瞧,竟然跟被子差不多。

姜初照当着众人的面,把箱子里的这棉衣拿出来,迎着雪抖了抖,裹在身上,低头环顾了一圈,最后笑得天地失色人神共愤:“这是京城时兴的被子样式吗,居然还长出胳膊来了?”

我裹紧毛氅,苍茫望天,惆怅认命:“陛下说是被子就是被子吧。它虽然不够好看,但却很实用呢,一来是很厚实,裹上可以御寒,二来它很大,可以和儿媳们在里面,翻翻滚滚,酱酱酿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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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照瞬间不笑了。

把棉衣收进箱子里,自己也走进了马车。

我本想提醒他一句,让他多提防一下卫将军呢。可这些话都已经跟苏得意讲过了,后面还有皇后的马车,叫皇后听到了,怕是不好。

抱着手炉立在雪中,等车启动,等他远行。

厚重的门帘被白皙的手指从内侧撩开,穿着又厚又大的棉衣的公子走下车来,站在我面前,桃花眼眸里,水光星星点点。

“这一次朕会猎到白狐的,超大一只,皮毛可以裹住整个太后,”他甜甜地笑了笑,在渐渐稠密的雪中,呼出一圈悠悠白白的雾圈,把声音压得很小,只有我二人能听到,“等朕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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