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立被叶霆吓着了。
重遇叶霆以来,他还从没听叶霆用这种语气说话。
往常的叶霆,阴鸯又偏激,开口就是强势的胁迫,带着令人压抑窒息的控制欲。
但如今电话里的叶霆,语气居然变得正常起来,好像被拔去獲牙又捋顺了毛的猛兽,一瞬间有种叫人违和的温和温驯。
杨嘉立有些警戒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霆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一周就这么一次机会,我就想跟你说说话而已……宝宝,我还想绐你买很多的绵羊公仔,到时候满满地铺一地,你要是回来,摔地上都不会疼。对了,你好久都没给我做烙饼吃了。前几天我想自己做着试试,结果就给烙糊了,根本没有那个味道,还是想吃你做的……还是想你。”
杨嘉立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叶霆,但还是顺着叶霆的话题聊了会儿。
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叶霆呼吸粗重了些,终于问了个正经的:“杨杨,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别的男人跟你一起?”
杨嘉立无意瞒他:“是。”
叶霆沉默了。
当杨嘉立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叶霆出了声,语气闷闷的,带了些恳切:“宝宝,能不能别跟他走得太近,别让他亲近,别让他抱你碰你?”
杨嘉立眨眨眼,捏着手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叶霆轻轻苦笑一声,有些涩然道:“……让我睡个安心觉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让杨嘉立心中极短暂地犯了阵软。
他哑着嗓子答道:“我和他只是朋友。”
叶霆这才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的几次周五通话,叶霆都一反常态的温柔。
杨嘉立从一开始的不习惯,慢慢也开始适应起来。
有的时候聊着聊着,聊聊回忆中大学里的那些趣事,聊聊分手五年内的生活,聊聊他因为生活里的事儿而迸发灵感写的那些歌……忽然发现自己和叶霆好像多了许多话题,说话时也没了心理压力,有种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
杨嘉立觉得挺感慨,就把这事儿跟赵向海说了。
赵向海对其他的倒是反应平平,唯独对杨嘉立写的那些歌来了兴趣。
在赵向海的强烈要求和鼓励下,杨嘉立把自己觉得写得不错的几首歌整理了出来,弄了些简单的设备,全都录了一遍,发给了赵向海。
赵向海很快让公司里的专业团队处理制作。
没多久,就给杨嘉立弄出了张专辑。
专辑在网络上公布以后,反响还不错,小规模制作发行的收藏版实体专辑,听说也卖得挺好,给杨嘉立带来了一笔收入,倒是个意外的惊喜。
又到周五,杨嘉立照例给叶霆打了电话。
接起电话,还没等杨嘉立开口,叶霆就说:“宝宝,我买了好多你的专辑。”
杨嘉立有点尴尬:“不用买的,网上都能听……你还买了很多?”
电话那头,叶霆短暂地卡了几秒,别扭道:“没,没买很多,就几张,放着收藏的。”
说完,叶霆低下头,悄悄用皮鞋把装满了崭新专辑的一个大纸箱子踢进了桌子下边。
叶霆说:“宝宝,你专辑里的歌我都听了,但我还想让你现场唱绐我听,可以吗。”
杨嘉立问他:“你想听哪首。”
叶霆想了想:“那首少年游。”
杨嘉立取来了一把吉他,把手机支在旁边,弹着吉他,用清透如少年的嗓音轻唱。
这首歌是杨嘉立好久以前写的。
写的是一个少年,碰见了他最爱的人后的经历。
少年和他爱的人,在人海茫茫的热闹街市上红着脸互相悄悄勾住了小拇指;在柔和的橙色晚霞中坐在同一辆自行车上,叮铃铃地骑在学校大道上;在天色乌蒙的时候一起走过城市街角飘着豆浆香味的早餐摊;在大雪纷飞的时候躲在远离纷扰和人声喧哗的屋子里,就像躲进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少年窝在他最爱的人身上,他们拥抱,接吻,做爱,任凭大雪淹没了城市,静谧替代了繁华。
这首歌唱完,叶霆沉默了很久很久。
好半天,叶霆才开口,说:“杨杨,这歌里写的,是我和你吗。”
杨嘉立轻轻嗯了一声:“大学时候的我和你。”
叶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杨嘉立莫名其妙有股直觉,叶霆此刻的眼眶说不定变红了。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叶霆又开了口,只不过嗓音却变得沙哑。
他说:“杨杨,如果我说,我有一点点后悔,你会相信吗。”
杨嘉立问他:“你后悔什么。”
“我后悔,如果我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心里不那么怨你,能多懂你多理解你,不一心一意只想逼你抓住你,在你第一次在那个公馆酒局上朝我伸手的时候,能够把你的手紧紧握住,你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么讨厌我?”
杨嘉立不说话了。
叶霆咕咚咽了一声:“我还在想,如果我没有那么贬低你,没有故意用小夏刺激你,没有当众把你撵出去,没做那些错事,你是不是还会像大学的时候一样,愿意粘着我,闹腾我,对我笑?”
杨嘉立声音也低沉下来:“……或许吧。”
叶霆笑了笑:“宝宝,我不逼你。你能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叶霆小声地说:“你还有一点点喜欢我吗?不要以前那么多,一点点也行……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