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不信……”
傅夫人一瞬不瞬地盯着这扇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许默向她递来了一支手机。
“大可以联系老爷子。”
傅夫人手指微颤，哆哆嗦嗦地拨通电话。
可是那里一直是忙音，丝毫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许默接着笑道：“您可以慢慢试，晚餐一会儿就给您送来，还是您爱吃的法餐。”
傅夫人已经顾不上许默说什么话了，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只是一次次地被她自己推翻——她不敢相信。
陆芒回到了傅宅。
傅迟寒在昨天就让许默告诫了所有人，因此陆芒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没走几步，就看到前面排了一条长队。
她往视线的尽头看过去，就看到陆雪瑶跪在地上给人洗脚。
她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件，但是已经沾满了泥土，像是在泥坑里翻滚了一整夜，手肘膝盖处的布料都被磨破，头发凌乱，甚至打了结，表情像是害怕又像是呆滞，唯独没有了昨天的嚣张和厌恶。
即使她现在清洁的这个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大叔看着很友善，脚长满了老茧，黄色厚厚的一块，脱下袜子的时候他腼腆一笑，身后的几个佣人边笑边捂住口鼻。
陆雪瑶像是被这气味冲的鼻子发酸，胃酸疯狂翻涌，忍不住干呕出来，放在洗脚盆里的手更是像摇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陆芒正看着，面前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是许默。
“陆芒小姐，少爷说了等你回来就先去吃点东西，不要看这些……免得影响你的胃口。”
“嗯。”陆芒看了最后一眼，陆雪瑶居然对这些逆来顺受了，短短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做到的？
她直接问了许默，“昨天傅迟寒说的管事是怎么做到让她这样的？”
许默笑了一下，“就……很普通的吓了一下她。”
陆芒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懂了。”
“傅家有多少佣人？”
“这一片加上园丁、保卫、洒扫、食厨，司机等等共计112人。”许默昨天就已经拿到了准确的数据，所以陆芒一问他就说得出来。
一百多人。
还挺多的。
陆雪瑶就算是一个洗五分钟也得洗上很久。
不过陆芒才不会同情她。
“你刚才说这一片有百来人，那是不是还有另一片？”陆芒跟着许默走向餐厅。
“是的，傅家还有一片区域常年封禁，那里也有些佣人，数量大概和这里差不多。”许默回道。
“常年封禁？禁地么，怎么听起来那么神秘呢。”
“没有什么神秘的。”许默笑着补充说：“陆芒小姐你要是想去看看的话，我可以去请示少爷，不过少爷大概率不会同意。”
“不会同意？”陆芒皱了皱眉，“那里面不会是住着个女人吧？”
“不不不。”许默连忙解释，“陆芒小姐你可别误会，等下少爷肯定要拿我出气。”
“大少爷以前住在那儿，自从大少爷离开后，那一片区域就被老爷子封锁了，谁也不让进，你觉得少爷会满足你对别的男人的好奇心吗？”
陆芒嘴角微抽了一下，“那是他大哥。”
许默学着傅迟寒的语气，沉声道：“大哥也是别的男人。”
陆芒：“……”
……
陆芒吃完饭就在傅家到处乱逛。
进组时间刚才和欧阳导演那边确定了，在月底，可这段时间也闲不下来，需要和路夫人一起改编剧本，后面几天还要去进行广告拍摄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活动。
网上对于陆芒的声讨已经肉眼可见的减少，加之公司已经做了辟谣，陆芒的粉丝也大多站在她这一边，想来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
毕竟层出不穷的瓜已经让网友吃倦了，无数粉丝塌房，陆雪瑶就算是想借着这件事复出，也掀不起多大浪花了。
她坐在一块岩石上，这块岩石很高，下面就是澄澈的湖水，傅家直接把这个湖泊改成了自家后花园，设计也是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自然的美。
湖水冰冷，陆芒忽然脱掉鞋袜放在一边，莹白色的玉足露出来，她用拇指勾了勾水，然后一双脚浸了下去。
身体微微向后仰着，手臂和小腿的位置瞬间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但是说不出来的舒服。
有种当年逃课出来飙车的刺激感，肾上腺素飙升，疲倦感一扫而空。
万籁俱静，太阳已经西沉，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男人带着薄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炸开。
陆芒下意识把腿往后缩了下，发现是傅迟寒之后，她又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
傅迟寒皱着眉把陆芒抱了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就泡了个脚。”
陆芒觉得有点尴尬，顺手抱住他的腰。
傅迟寒沉着脸，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然后裹住了她还在乱动的小脚。
“你快穿上，今天只有几度……”
“你也知道今天只有几度？”傅迟寒里面是一件白色丝绸衬衫，他本来穿的就少，脱了外套之后陆芒都替他感觉冷。
“我错了还不行吗？”陆芒试图把他的外套还回去，“等会你会感冒的。”
“别动，许默就在外面，一会儿就好。”傅迟寒安抚地吻了下她的发顶。
陆芒的身体逐渐回暖，傅迟寒身上倒是越来越凉了。
“对不起。”
陆芒想用自己温暖他，更加用力的贴近他。
“如果你在床上这样，我会更高兴。”
陆芒：“……”
算了。
还是冷死这个流氓吧。
从小道走出来，许默开着一辆卡宴在出门等着。
傅迟寒先把她抱上了车，然后自己才上车。
“许默，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好的，陆芒小姐。”
说完，陆芒就主动坐在了傅迟寒怀里，“抱着我。”
罢了。
自己的男人还得自己疼。
傅迟寒挑眉，“你……”
陆芒捂住他的嘴，“嘘，别说话，再说话就分床睡。”
男人笑了下，慵懒迷人的眼看着她赤着的足，“放上来。”
陆芒的脸皮已经很有些厚了，就算许默就在前面开车，她还是照做了。
傅迟寒给她调整了下姿势。
然后陆芒就感觉自己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踩在了几块硬邦邦的肌肉上，准确的来说是腹肌。
她能感受到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傅迟寒给她暖着，有时候还有用手给她捂着。
陆芒靠在车门边，小腿往下都暖呼呼的，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傅迟寒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给她穿好鞋袜，抱进了自己怀里。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落在车窗上融化成了水滴，一滴滴沿着风的痕迹滑行，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路边橘黄色温暖的灯光映照着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几乎晃花了人的眼。
女孩在男人怀里睡得安心，垂下的睫羽纤长。
……
回到主卧，傅迟寒先给陆芒洗了个澡，中途陆芒迷迷糊糊地醒了，但是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又闭上了。
傅迟寒哭笑不得地给她换上睡衣，然后把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细心给她压好被子。
陆芒把自己卷了一下，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没有一会儿她就想要踢被子，还好傅迟寒按住了她乱动的腿。
门被轻轻敲了一下。
傅迟寒微微颔首。
许默拿着一叠资料进来，小声道：“少爷，那人拒绝了。”
傅迟寒看了眼女孩熟睡的侧脸，“跟我来。”
……
书房内。
许默把收集到的信息摆在傅迟寒面前，表情严肃，“我上午打了欧阳全的电话，他说投资的事情需要路女士同意，于是我下午给路女士打了电话，她接了，但是拒绝了。”
实际上，路女士说的是，我的戏不需要太多人投资。
“送上门的钱都不要，我觉得很奇怪就又打了个电话，可是她直接把我拉黑了。”许默有点小郁闷，别人都是求着他们投资的，可是这个路女士不仅拒绝了。
还拒绝的这么彻底。
“一个亿，换一个背影，她不换？”傅迟寒皱了皱眉。
“是的。”
傅迟寒也抽时间看了陆芒的剧本，对于《南山》里的女主角没有吻戏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女主角有个男朋友。
虽然原著里他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在女主角的想象当中。
一次在最后的结局，女主角和男朋友订婚的片段。
他都没有对柚柚求过婚，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捷足先登。
即使是演戏也不行。
于是傅迟寒让许默去处理这件事，没想到居然被拒绝了。
“路女士的意思是……”许默沉默了几秒，“让少爷你亲自去试镜。”
“哦？”
“是的，而且欧阳全导演还提醒我们，路女士的背景深不可测，还是不要和她对着干，也不要惹她生气。
我去查了一下，发现她确实有点背景。”
许默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不是一般的背景了。
傅迟寒修长的手指轻扣着桌面，“哪家的？”
“姓路……又有不亚于傅家的背景的，只有那一家了。”
叩击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之后。
“你确定？”傅迟寒寒意弥漫的眼微眯起。
“确定。”许默道：“我调查清楚了才和少爷你说的。”
“那就面。”傅迟寒拿起一张写满了标记的报告。
“联系她，我要试镜。”
……
陆芒在傅家还是住的有些不习惯。
走到哪里都有人向她打招呼，俨然她已经是女主人了一样……
她和傅迟寒说了一次，傅迟寒还给佣人发了奖赏。
然后她就闭嘴了。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
经常醒来就是一片银装素裹。
陆芒和路女士经常会打视频电话讨论剧情，一打就是几个小时。
两人似乎都有点宅，不想出门。
偶尔欧阳导演和几个编剧也会加入讨论。
欧阳导演很早之前就看中了《南山》这本书，不仅是因为路女士的知名度，更是因为这本书的人气高，适合改编。
逻辑其实很顺，也没有硬伤，路夫人的文字有种安静的美，就好像有人在耳边和你娓娓道来这个故事一样。
除了一些细节的探讨，剧本很大程度上还原了原著。
在这期间，陆芒在路夫人视频的那边见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是她的丈夫，也就是路夫人，有种不怒自威久居高位的气势。
虽然是简单一个照面，可陆芒不知为何总觉得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宋舒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因为陆芒忙着这事，所以一些通告她能推的就推了。
再过几天就要进组了。
今天难得天晴，陆芒叫人搬来了椅子躺在花园里晒太阳。
“姐姐。”
她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就见陆雪瑶穿着佣人的装扮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直直地盯着她看，眼睛又肿，黑眼圈又重。
“姐姐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和你作对。”陆雪瑶猛地对着陆芒跪下，声泪俱下的说。
陆芒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目光不经意地划过她紧握成拳的手。
“这些天你对我的惩罚够了吧，你如果不消气的话，可以再打我一次，不，只要你不折磨我了，打我多少次都行！”
陆芒走到她面前，蹲下，“哦？真让我打？”
“对……啊！”
陆雪瑶立刻被扇了一耳光。
脸都被打歪了，脑瓜子震的嗡嗡响。
“啧，我原以为你会长点记性，但是……狗改不了吃屎。”陆芒勾起一道不达眼底的笑意，“让我猜猜……这次的摄像头放在哪里呢？”
陆雪瑶瞳孔紧缩，震惊到了极点。
陆芒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没猜错，都撕破脸的人了，陆雪瑶再蠢也知道她不可能会原谅她。
要是周围有别人的话，她姑且还能认为她是在作秀想让人同情。
可这里没有人。
她这么低三下四又是做给谁看呢。
答案呼之欲出。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陆雪瑶的笑容有点勉强。
“你也只会这一招了，还能有点新花样不？”
陆芒边走边看，然后在一棵松树面前停下，“是这里吧？”
陆雪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