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心中越来越惊:「这窝妖邪非同小可呀,不单数量极多,且一群比一群怪异!」
妖魅女子满面怒容,叱道:「那就再给我搜去!魔君之覆乃教主钦点之物,倘若有什么闪失,你们统统得灰飞烟灭万劫不覆!」
「这些魔物老提什么教呀教的,不知到底是何邪教?」小玄思道。
妖魅女子继斥道:「你们全都听好了,我不管那两个人是死是活,本座只要那张面具!本座只要魔君之覆!」
三个骷髅将军齐声应是,各自急率部下离去。
待得群邪远去,小玄方敢出声:「请问老伯,这面具是啥宝贝?竟惹得它们如此着急。」
觅鼎子淡笑道:「这张面具乃上古魔头七邪魔君的至宝,具有吸取天地七邪之功,拥有之人只要能躲过神佛之诛,假以时日,便会愈来愈强,直至无限,你
叫这些妖孽如何不紧张!」
「果然跟七邪魔君有关。」小玄忍不住问:「吸取天地七邪之功……何为七邪?」
「就是愤怒、怨恨、嫉妒、淫欲、贪婪、残虐、傲慢!」觅鼎子边说边喘,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竟不时浮现出道道黑气,而且越来越浓。
「原来是这等邪物!」小玄瞧他气色不对,道:「老伯你伤势如何?我先帮你疗伤吧。」
觅鼎子凄凉一笑:「不用了,老夫中的是蚀魂爪,魂魄已腐,此刻便是大罗金仙赶到亦救不了啦。」
「蚀魂爪是什么邪功?居然如此之毒!」小玄听得心惊,忙慰道:「我学得是如意五行,中有疗伤之术,我虽不精,但亦识得点皮毛,让我试一试可好?」
「如意五行……原来你是玄教门人……」觅鼎子摇摇头,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忽道:「崔小玄,老夫助你逃出去,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小玄道:「老伯您伤得如此之重,又怎能……怎能……你有什么事需我帮忙?」
「老夫要你……要你立……立个誓,替吾诛尽天下邪魔!」觅鼎子断断续续道。
小玄微笑道:「降妖除魔乃我玄教宗旨之一,但凡恶类,我崔小玄都会与之誓不两立的,这个老伯无须叮嘱。」
「你听好——只要是妖魔邪怪,只要能力所及,我要你见一个杀一个,你快立个誓来!」觅鼎子极是固执。
小玄一愣:「见一个杀一个?这可不大妥当哩,妖魔邪怪中未必全是坏人啊……」
「怎么了?你不肯么!」觅鼎子厉视着他。
小玄道:「老伯,这个可不能随便答应您,譬如我的几个结拜兄弟姐妹都属妖类,但却不是什么恶人呀,难道要我见到他们也要杀了么?」
觅鼎子强横道:「这个老夫不管,眼下只有我能助你逃出去,更能令你傲视天地!你到底立不立誓?」
小玄道:「老伯,我知您老恨极了这窝骷髅,等我出去后,一定寻我师父师姐她们来将这伙邪秽统统灭了。」
「若无老夫助你,你又岂能逃得出去!」觅鼎子瞪着他怒道。
小玄自信满满道:「办法总会有的,待我仔细想想。」
「你是不肯立誓了?」觅鼎子一阵急喘。
小玄摇摇头,和声和气道:「老伯您别着急,我师父师姐她们可厉害着呢,个个都是降妖除魔的大师,待我找着她们,回头一定帮您把这骷髅窝砸个稀巴烂!」
觅鼎子知晓自己余时无多,心中又急又恼,突似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觉察的狡黠,弱声道:「好吧,既是如此,老夫就不强人所难了……」
他勉力交手结起一印,嘴唇微动。
小玄瞧见,急忙阻道:「您老伤势这样重,此刻切切不可运用灵力呀!要做
什么,我来帮你好了。」
觅鼎子却充耳不闻,直至面上的七邪覆亮了一下,方才松手卸印,喘气道:「那好,你过来,帮我记着几句话。」
小玄倾身过去,觅鼎子低声念了几句,又重复数遍,诡笑道:「你可记住了
么?」
小玄只觉那几句话玄奥无比,一时不明,搔头道:「记住了,好像是什么功法的口诀呀……老伯您为何要我记下这几句话?」
觅鼎子喃喃低语,几不可闻:「幸好老天送来了你这小子……只有你这小子了……莫怨我……莫怨我……」
「老伯你说什么?」小玄没听清楚。
觅鼎子深深地注视着他,眼中浮现出一抹莫明的浓浓哀痛,忽道:「你把适才的几句念一遍给我听,瞧你是否真的记住了。」
小玄随口念出,倏见觅鼎子面上的七邪覆飞了过来,竟然罩在自己脸上,不禁吓了一跳,体内蓦然升起某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整个人登如电殛般大震,差点一蹦而起。
露出本来面目的觅鼎子诡异一笑,弱声道:「替吾诛尽天下邪魔啊……」周身肌肤黑气蓦地大盛,深如稠墨,忽然一歪倒下。
小玄强压住排山倒海而来的异感,急忙上前去扶,惊道:「老伯,你怎么了?」
只见觅鼎子肌肤迅速萎缩,五官竟给拉扯得完全变形。
小玄掌抵其背心,拚命输入真气,骤感一股森烈的妖异气劲侵袭过来,遇着自己的真气不但丝毫未减,反似顺势欲噬,拒无可拒,慌忙撤掌。
这时,觅鼎子整个身子竟然收缩成不到原来的二分之一,早已无声无息。
「怎会这样的……」他目瞪口呆,好一会后,忽尔省悟,那股妖异气劲必是觅鼎子所说的蚀魂爪力了,没有了七邪覆的支撑,乃这老人突然逝去的原因。
「这面具怎么会忽然自己跑到我脸上来?啊!莫非适才念的那几句口诀就是御宝真言?」小玄惊疑不定,体内的奇异感受却愈来愈强烈,似兴奋,似痛楚,似忿怒,似有什么要涨裂躯体宣泻而出……
「他为什么要让我念这口诀?是我念的口诀呀,这岂非等于……等于是我害死了他!」小玄头昏脑胀,身心俱感难过无比,但从骷髅巨像上传来的血腥气味,此刻竟令他觉得异样甜美。
又有一队骷髅戟兵从前边急速奔过。
小玄蓦地血脉贲张,一个个若有实质的念头撞击在他的心口上:「诛尽天下邪魔!」体内的离火真气蓬然勃发,热力顿如熊熊火焰般爆出。
此段甬道昏暗,那队骷髅戟兵立时给突然发出的光亮惊动,纷纷调头围来。
小玄足下一顿,人已凌空,八爪炎龙鞭自袖抖出。
但见一条粗巨的火龙在黑暗中腾起,张牙舞爪地从骷髅巨像后盘旋而出,扑向骷髅们。
众骷髅兵挺戟疾刺,最前边的七、八个竟在刹那间给火龙卷上空中,连人带戟一起焚烧。
小玄心中震愕,万想不到自己的威力提升至此,鞭上的火劲似又涨了近倍,但觉酣畅痛快,无暇多想,沉吼着反甩一鞭,又将数个骷髅戟兵抽成火团。
剩下的骷髅兵并不知恐惧,依旧怪嘶着潮涌杀上。
小玄东甩西抽,舞着柱般粗巨的吓人火鞭,摧枯拉朽般把一个个骷髅扫断、击碎乃至焚毁。
他眼睛阵阵生辣,每击破一个骷髅,体内都似有道神秘的电流生出,飞掠过条条血管直达心脏,令他更是狂乱狂暴,如痴如醉地沉迷于这从未有过的状态中,彷佛成了瘾,不能克制无法休止。
第四回骷髅老祖
三十几个骷髅戟兵在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内全部倒下。
但崔小玄仍若疯魔,杀意象火一样烧灼着他的神经,不能遏制地继续狂舞炎龙鞭,将散布四处的骷髅残骸抽击成更碎更小的火块。
某个模糊的念头如诅咒般无休无止地电掠过他心头,牢牢地操控着他的意志和躯体,消耗着他的精力与体力。
整道甬道倏似地震般剧震了一下。
小玄彷佛梦中惊醒,忙用手死死抓住脸上的面具,撕皮般将七邪覆扒了下来。
在扯下面具的刹那,他体内的奇异感觉突然消失,那令他形同疯狂并赠与他强大力量的魔力亦戛然而止。
小玄登如虚脱,差点一跤坐倒,这才发现周身大汗淋漓,衣衫早已湿透。他盯着手里的面具,惊魂未定:「一定是这面具搞得(「得」应为「的」)鬼!七邪覆,光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色如淡墨的七邪覆静静地停躺在他手里,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彷佛不是空透的,好像正以什么注视着拿着它的人。
小玄呆呆地瞧着手里的面具,心中突涌起一阵再次戴上它的强烈欲望,吓得赶紧翻过背面去,几想就此丢掉。
但他的天性十分好奇,终究有些不舍,思道:「此物虽然十分邪恶,可也算是一件至宝,适才若非有它相助,我一个人未必打得过这几十只血骷髅……」
越想越是舍不得,便寻了个借口:「我何不带回去仔细琢磨,加以调炼,说不定能去芜存菁,将之变成个好东西哩……倘若真的不成,到时我再把它毁掉,至少还能收回点什么稀罕材料吧。」
主意一定,小玄遂将七邪覆收入如意囊内,忽然记起觅鼎子来,当下走回骷髅巨像后边,对着其尸,不禁大生感慨:「这老伯从前定是个不凡的铸造大师,可惜却遭逢这等不幸,虽说他适才哄我戴上那七邪覆,但用意却未必不善哩,唉,既然叫我碰上了,那就把他带到外边去,让这不幸的老人入土安息吧……」
正在思量,甬道倏又剧震了一下。
小玄身子微微一晃,方省现下仍处险地,心中疑窦丛生:「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震动?而且这里边到处是骷髅,适才好一阵激斗,怎却未将别处的骷髅引来呢……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匆匆朝觅鼎子拜了几拜,将他尸身收入法囊,望望左右,胡乱捡(「捡」应为「拣」)了个方向奔去。
一连转了近十个弯,路上竟没遇见半个骷髅,小玄越发疑惑,步子渐渐放开,奔得更疾。
又寻了一阵,进入段宽阔的通道,终于有所发现,远远望见前边有一小队背生骨翼身披银甲的骷髅掠空低飞,急忙尾随赶去。
随着渐近,前面开始传来各种声音,有的似骷髅的嘶吼,有的似兵器的交击,有的似飞禽的拍翼,还有的似浪潮的奔涌……
「莫不是师父她们杀到了吧?」小玄心中更急,数息间就奔到了通道尽头,眼前豁然开阔,一幕仿如地狱无比震憾(「震憾」应为「震撼」)的画面映入目中:红色,到处是红色,在巨大的洞厅中到处是各种各样的红色,面积最大的红色是十来个血池,血池里边是似沸的血浆,随着温度的不同分呈为桔红、殷红、赤红、紫红、暗红……
其中有两个血池已经决口,夹杂着人的头颅、肢体与内脏的浓稠血浆从破裂的堤围滚滚涌出,淹没了大片空地,而在没有波及的地面则拥挤着密密麻麻上千个骷髅,虽然它们的形态与装束各异,但从裸露的部份可以看到全部都是赤红色的骨头。
最奇异的还是在洞厅中央一股粗巨的红色旋风,赫然是由血浆形成,它急转着飞驰着,所到之处,骷髅们就会纷纷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