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忧十分痛苦的揉着自己太阳穴,无精打采的小口喝着茶水。
“立本,你来了?可是有事?”
阎立本笑道:“师长,本来此事昨日就应通秉与师长得知,但弟子看昨日是师长入宅大喜之日,不便打扰,所以今日一早才来禀告师长。师长,你猜猜是何事?”
李忘忧看看他,忽然站起身来:“可是那水力锻造机造好了?”
“哈哈,师长果然一猜便。那水力锻造机三日前便已完工,弟子让工匠运行了两日,一切正常,这才来向师长报喜。”阎立本也甚至得意,自己能够主持建造这般神奇的机械,对他而言,那比了彩票还高兴。
“走,看看去。”李忘忧也来了精神。
李忘忧也没去叫纨绔们,毕竟此事在没有经过李二首肯之前,还是需要保密的。
黄峪翠微宫不远处,一条名为淇河的河流旁,一排工坊已经拔地而起。
淇河不宽,但水流湍急。
那工坊旁已经竖起了十多座,直径四五米的大型水车依次排开,在奔流不息河水的推动下,不断快速旋转着。
“师长,你看,这里便是重新熔炼私钱的高炉。”阎立本给李忘忧介绍着工坊之的各种设施。
对于这些钢铁冶炼,李忘忧是十窍通了窍,一窍不通,只能是阎立本说什么他听什么。
李忘忧也知道,时至大唐,钢铁熔炼、锻造技术已经非常先进了。不仅有炒钢法,更掌握了淬火和退火技术,以及各种十分先进的钢铁锻造技术。
唐刀能够无坚不摧,也是唐军所向披靡的原因之一。
唯独那炼钢的高炉,使用的依旧是木炭作为燃料,倒是让李忘忧记在心。他依稀记得,貌似是南宋末年,才开始使用焦炭作为炼钢的燃料。
焦炭用来炼钢,炉温更高,产出的钢水质量也更佳。
不过焦炭必须利用煤炭二次加工而成,这方面李忘忧也只知道个大概,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向阎立本提出此事。
一堆堆的私钱,被投入高炉之,在炭火的不断加热下,慢慢重新融化成一炉炉的铜水。
工匠们将铜水倒入模具之,等其冷却。
“这是将铜水铸造成铜钱一般厚薄的铜条,待铜条冷却后,便可以送出那水力铸造机处,冲压成铜币了。”
阎立本十分得意的将李忘忧请到一台硕大的锻锤前:“师长,这便是按你图纸制作出来的水力锻造机,甚是了得啊。你看着锤头,重达二十石,由纯钢制成,力大无比。在水车的推动下,每分可捶打两次,昼夜不息。”
李忘忧心换算了下,二十石便是两千斤,一吨重的锤头,在大唐确实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而阎立本所说的一分,并不是后世的一分钟。
大唐继承了隋朝的《大业历》,精确计时用的是一种名为漏刻的工具。
也就是一种通过滴水来计时的工具,一天被分为十二时辰,每个时辰五百分,一分便相当于十四秒。
换而言之,这一吨重的水力锻造机,一分钟可以捶打八次,也算是十分了得。
李忘忧又好奇问道:“立本,你是如何解决锤头摆动的问题?”
这种原始的水力锻造机,最大的问题便是捶打精度差,难以像后世的锻造机那般进行精细加工。毕竟锤头在每次扬起落下时,都会有一定幅度的左右摇摆,这是很正常的。
但要用来冲压锻造铜钱,却又必须让锤头每次都很精确的落在同一点上。
李忘忧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才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全部丢给了阎立本去琢磨。
阎立本很是得意,指了指连接锤头那粗大的杠杆。
“师长,我在这里做了一个装置连接杠杆,让它落下时滑入这个漏斗型的孔洞之,从而保证了每次锤头落下都在同样的位置。”
李忘忧仔细琢磨半天,才大概看懂了阎立本的设计,不由朝阎立本翘起了大拇指。
厉害,实在是厉害。
谁说古人不聪明的,这种装置,让李忘忧自己来做,是肯定想不出来的。
得到师长夸奖,阎立本倒是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看来,这些主要都是李忘忧的想法,自己只是将师长的设计加以实现而已。
不过能得到师长的肯定,倒是让阎立本十分高兴,又指着正在锻造机前忙碌的工匠说道:“师长请看,这锤头上,以及下方的底座,皆是上好精钢打造的冲压模具。工匠将铸造好的铜条放在这模具之上,待锤头自行落下,一枚上好的铜钱便铸造完成了。与过去铸造钱币比起来,不知道简单了多少,而且只需一名工匠便可操纵。师长大才,弟子实在钦佩。”
李忘忧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收下了阎立本的赞叹,反正他也习惯了被人如此“吹捧”,脸皮是越来越厚。
他很是装逼的点头微笑,旁观那工匠铸币。
随着水流带动水车转动,将锤头高高抬起,接着重重落下,哐的一声巨响,准确的砸在下方的铜条之上。
锤头再次慢慢抬起,一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铜币,落入了下方盛放铜钱的竹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李忘忧伸手拿起那枚新鲜出炉的铜币,“开元通宝”四个字,疏密均匀,字迹清晰,遒劲有力。
这四个字,却并非普通人所写,而是出自书法大家,欧阳询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