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胡小钰直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一时间抓耳挠腮。
他想用手给人家擦眼泪,一碰到女孩软、嫩的小脸蛋又觉得不好意思,忙缩回了手,结结巴巴地劝:“你、你别哭了,我没骗你,真的。”
他那个笨拙劲儿看得陈牧雷觉得又好笑心里又不是滋味,起身让出一点儿空间来给两个人。
小苏的桌子上整齐地摆着一部分化妆品和一些文件,墙上贴着几张便利贴,上面简单地记录着时间、房间代号还有不同的单字。
陈牧雷盯着那几张便利贴,怀疑那几个单字是姓氏。他小心地翻了翻那几张文件纸,是工作人员交接班变化的安排与无关紧要的表格。随后,他又把视线放在那个厚厚的笔记本上。
猫猫还在哭,陈牧雷看了胡小钰一眼,胡小钰立即挡在他和猫猫之间,阻断她的余光。
陈牧雷抽出那个笔记本,本子居然是带密码锁的。
这种锁对于陈牧雷来说十分简陋,脆弱地不堪一击,一掰就能打开,只不过他不能那么做。
房间内的光线很暗,陈牧雷打开手机照明,细致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动第一排密码锁圈,很快发现刻着阿拉伯数字四和五之间的黑漆已经掉了。
他曾经问过小苏的生日,五月九日。
陈牧雷立即用509作为密码试了一下,没想到密码锁的卡扣就这样自动弹开了。
他翻开本子,不禁暗暗吃了一惊,上面细致地记录了日期时间、房间代号和对应的人名。
陈牧雷灵光一闪,往前寻找着会所出事那段时间的记录。
不得不夸一下小苏分类整理工作做得实在细致,几乎每个季度都贴着索引贴。陈牧雷轻易翻到那个季度,果不其然有一个明显的时间断层,就是会所翻修暂停营业的那段时间。他手指推划着纸面,在停业前三天的记录里赫然发现金润的名字,时间和胡小钰从付洋那里打听出来的命案案发时间完全吻合。
陈牧雷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记录太多,他没有时间把全部内容拍下来,而且像这样的笔记本也不可能只有一本。
……
猫猫并不敢哭太久,尤其听到陈牧雷拉椅子的声音。
胡小钰又被关到了卫生间,猫猫吸了吸鼻子,小声地问:“先生,您想知道什么事?”
陈牧雷刚张开嘴,怕胡小钰又偷听,便把猫猫叫到自己面前,压低声音问:“你到这里多久了?”
“可能几个月了。”
“不是问你到会所多久了,我知道你们来会所之前都要被训练。”
“我……我不记得了,他们把我们关在一个和这里一样看不见太阳的房间,没有时钟,我们也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向外发消息,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抓来多久了。”
陈牧雷问:“你对那个地方有什么特别记忆吗?”
猫猫努力回想着,茫然地摇头。“我们平时都是被单独关起来的,只有接受训练的时候是十几个人在一起。”
“训练你们的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
“他会对你们做什么?”
猫猫的头垂得很低:“就是教我们那些事,告诉我们怎么做,主人——客人们才会高兴。”
“你们……”
猫猫微微点头:“只有听话的、学得好的女孩才能快点儿离开那里,并且保证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处、女,所以我们很多人为了离开那儿都很积极努力地去学,盼着有一天能脱离那个地方。”猫猫苦笑了一声,“然后到会所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保证我们还是处、女。”
“不听话的、学得不好的女孩呢?”
陈牧雷看到猫猫攥紧了裙子,然后听到她声音颤抖地说:“会被当成教学工具,当着我们的面被强行做那种事,做完了还会被鞭打,捆、绑,用各种奇怪又可怕的工具折磨,告诉我们不听话不努力就会被这样对待。我本以为他们只是吓唬我们,来了会所才知道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当初看到的那一切,谁都逃不了。”
猫猫拉高裙子,陈牧雷清楚地看到她大腿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一道道伤痕。
“不管我们被训练还是在会所,都是在地狱。”猫猫放下裙摆,又拉下腰侧的拉链,露出胸前和腰间的淤青。“我来的时间短,这样子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陈牧雷摆摆手让她拉好拉链,猫猫看向卫生间紧闭的门:“我最幸运的是第一次的客人是胡先生。”
陈牧雷没说话,猫猫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轻轻跪下:“先生,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说。”
“您以后别让胡先生来这里找我了,可以吗?”
“为什么?”
“前几天又有一个姐妹不行了,她的客人已经点了她好几次,她每次都以为自己会死,却每次都被救回来了。我们经常会觉得也许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可是在这种地方,我们连死都很难,如果我们自、杀,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家人,即便我们都已经想不起来家人长什么样子了。”猫猫怕哭花了妆,极力忍着,“我以为不会再见到胡先生了,没想到竟还能再见他一次。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和别的客人不一样,可是,请你们别再给我希望了。我已经习惯了看不见太阳的日子,甚至已经忘了这世上还有太阳这种东西,我怕一旦开始期待重见阳光的那天,就更加无法忍受接下来的日子了。先生,您行行好,让胡先生别再来了。”
陈牧雷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一样难受,他在女孩的眼里看到的无尽的绝望,绝望到拒绝一切希望。
陈牧雷把她扶起来,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有清脆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由远及近。
是小苏回来了。
陈牧雷把胡小钰从卫生间叫出来,猫猫冲胡小钰微微一笑。
胡小钰心疼极了,小声地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我说话算数的。”
猫猫点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谢谢胡先生。”
小苏打开门,探头进来:“好了吗?该走了。”
小苏没发现屋内有什么异样,叫上猫猫。
猫猫乖巧地跟在小苏后面,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飞快地在胡小钰脸上亲了一下。
胡小钰一愣,小苏催促:“猫猫快点儿。”
小苏把猫猫送了回去,路上忍不住打趣:“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你呢。”
“小苏姐,我刚才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
“算你懂事,今晚的事要记得守口如瓶,不然我们都要倒霉,知道吗?”
“我知道,谢谢小苏姐。”
“倒不用谢我,赶紧进去吧。”
小苏把猫猫关到她平时待的房间,锁门离开。
屋里黑洞洞的,也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其它女孩的呼吸声。
没有客人的女孩都会被关在这样的屋子里,每个人都逆来顺受习惯了,没人哭闹,都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小苏的床铺就在门边,她缩在床上抱住自己,回想着胡小钰那真诚的样子再度红了眼眶。
就这样吧。
很快他就会忘记自己,自己也不再会记得他。
这样挺好的。
……
从会所出来,胡小钰一头钻紧车里。
陈牧雷吹了吹夜风,冷静了一下,问道:“她最后和你说了什么了?”
胡小钰只顾着沉浸在悲伤里,差点忘记了正事,猫猫亲他的时候偷偷地传递了一个信息:“没说什么,就说了火车俩字,哥,这是什么意思?”
陈牧雷思索片刻,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被胡小钰拦住。
“哥,让我开吧,我得干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不然我总想着猫猫,想起来我就难受。”
“……出息。”
陈牧雷和他换了位置,把手机里的那些照片发给吴有利。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休息了,吴有利也一样,所以没回他消息。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车里十分安静。
“哥,你会救她出来的对吗?”胡小钰开着车问。
陈牧雷闭着眼睛,头靠着颈枕:“真看上她了?”
“和这个没有关系,以前我以为在会所的姑娘都是自愿的,没想到赵哥会做这种事,太可怕了!太可恨了!”胡小钰砸着方向盘,“我们报警吧!”
“天真,如果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还轮得到你来当正义的使者?”
陈牧雷话音刚落,胡小钰猛踩刹车,气愤地质问:“那你就不准备管了吗?敢情刚才说那么好都是糊弄人家女孩的啊?”
得亏陈牧雷系了安全带才没整个人撞到挡风玻璃上,冲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训道:“我说不管了吗?我还没说你呢,居然学会偷听了!”
胡小钰捂着后脑勺不甘示弱地嚷:“幸亏我偷听了,不然我都不知道猫猫是这个情况!哥,你不是早知道了,就是不肯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陈牧雷又拍了他一下:“用你实心的脑子想想,会所里出了命案他都能把事情压下去,还怕你去报警他强迫女孩卖、淫不成?怕你前脚刚报了警,后脚就被人灭口了。久诚在阮城几年了,倒霉的女孩又不是只有猫猫一个人,他背后没人的话敢这么嚣张?”
“那……那……”胡小钰哑口无言,琢磨半天,终于琢磨出其中利害,惊讶地汗毛竖起,“该不会他连警察都买通了吧?这也太可怕了!”
陈牧雷没否认:“不让你知道太多就是怕你一时冲动给我惹事,我已经一脑门子官司了,你给我消停点吧。”
胡小钰瘪瘪嘴,又怒捶了下方向盘出气:“哥,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女孩太惨了。”
“不是该你关心的事。”陈牧雷还有一件越来越让他心神不宁的事,“最近见过白政吗?”
“白哥?没有,他总打击我开车技术差,我不想理他。”
“……你明天去会所侧面打听一下,白政最近去过没有。”
“哦,”胡小钰心不甘情不愿地问,“那现在呢,我们回家吗?”
“不,”陈牧雷叹气,“去简绎家,周云锦还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猫猫那里真是爆哭,tat,姑娘别怕,胡小钰一定会带你脱离苦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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