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见一行人匆忙跑去,好奇道:“这是要去哪?”
店家笑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他们是要去看花灯仙子祈福了。”他指着挂满红灯笼的方向,“几位也去凑个热闹吧,花灯节最精彩的就是这个了。”
司幽听着,她没见过祈福,倒有被吸引,顿时又有了精气神,“去看看?”
“走!”应绍凡跑的最快,他最是喜欢热闹。
这地较为宽广,周围挂满了红灯笼,十分明亮,犹如人间烈焰,红色天堂,最前头是个大台子,台上放着一顶会发光的金丝木轿。
台下人皆挥手大叫,“快出来吧!”
“花灯仙子!”
“花灯仙子!”
“你说花灯仙子是谁扮的,这也太幸福了吧!”唐涣看着台下大喊的皆是男子,不禁感概道:“迷倒万千公子啊!”
一人道:“这是东家的女儿,花灯节都是当地有钱的地主办的,每次轮着来,轮到哪家就是哪家的闺女做花灯仙子。”
应绍凡连连点头,“看这阵仗是花了大手笔啊,出了这么多钱,女儿这么风光也是应该的。”
轿帘被掀开,里头的姑娘一袭金丝红衣,容妆艳抹走了出来,尽显端庄大气,又是引来阵阵欢呼大叫。
“仪式开始。”轿旁的侍卫敲响三声啰,高声道。
只见男子都到右侧去领花,姑娘则留在原地,低头浅笑着小声议论,司幽与唐轻云将妄尘、应绍凡、唐涣一推,忽悠着他们入乡随俗,别扫了兴致,快跟着去领。
唐涣与应绍凡最先回来,手上却空空如也,可惜道:“没花了。”还是当地这些有经验的人抢的快。
妄尘也回来了,应绍凡倒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个老实巴交的大公子倒是能抢的到,只是听他说花被挤掉了一地,恰巧有一朵落到他的手中,便拿到了,是他俩太过于心急,一股脑想着抢也不好好观察四周。
听当地人说这有个习俗,花灯仙子为镇子祈福,但她只是负责揭开仪式,每到这个时候,男子便会自主选出在场最心仪的姑娘,无非就是看样貌罢了,若生的好看,自然是吃香,他们会将手中的花赠予这位姑娘,持花最多的便会得到花灯仙子亲授花球,由该姑娘抛出,谁能接到谁在来年便能顺风顺水,娶妻生子。
又三声啰后,男子便自由走动开始留意心中的佳人。
人群之中,一人笑道:“小姐,你就放心吧,今年这头魁一定还是你。”
然而,司幽这边收到的花倒是不少,她也都快拿不下了,还有不少男子向前献殷勤,邀约喝茶赏月什么的,皆被应绍凡骂了去,妄尘往她身前一站,也能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来人。
人潮涌动,唐轻云拉着唐涣,刚想说不要走散了,却发现另外三个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而此时那位小姐被挤到角落,她往石梯上一站,目光略带锐气,朝那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方向看去,正要看看是谁抢了她的风头。
“小姐,那是少爷吗?”她的丫鬟道,“少爷明明说过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她显得惊讶,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妄尘出来闲玩,更惊讶的是,他竟将手中的花偷偷插进了身旁白衣姑娘的发带里。
丫鬟见自家小姐脸色发黑,想是气的惨的,立刻便低了头,不敢再多嘴。
又一声啰响,送花结束了,十几个东家着侍卫服饰的人下台来数姑娘收到的花,司幽签了名,报了数,当真就成了今夜的头魁,应绍凡乐的大声叫好。
台下让出一条道,花灯仙子亲自牵她上台,周围的姑娘绕着她撒了许多花瓣,司幽抬手,花瓣落入手中,她一看,正是最喜欢的桃花,花团锦簇,自然是开心的。
台下男子看着台上白衣少女,眼睛都要放光了,像是没见过姑娘笑一般。
应绍凡慌乱大叫起来,“那是我…”他一顿,怕说的不妥,倒让司幽觉得不快,便喊道:“那是我妹妹!都别惦记!”
流程走完,花灯仙子将盒中的花球递到司幽手中,柔声道:“愿你能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谢谢。”司幽也是高兴的,只觉遇到个新鲜事,她从小就听二师兄说过绣球招亲的故事,一直就想亲自感受下是什么滋味,但又怕事情定了就要嫁人,如今这花球祈福便也算是得偿所愿。
隐约间竟觉得有些不自在,凭江湖人经验,要么是被人跟踪要么就是被人盯上了,她顺着感觉巡去,目光便落在了角落那位姑娘凶狠的眼神上,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姑娘,暂时也没什么威胁,可能是没站在自己这个位置,惹她有些不高兴了,司幽倒也不在意,继续挑了好方向,奋力一抛。
一时间,场地乱成一遭,人实在是太多了,你拥我挤,不知道这花灯节的踩踏事故多不多,司幽想着便跳下了台,想找个休闲的地方清静清静,刚俯身准备开溜,就被妄尘逮了个正着,二人对上眼神,司幽觉得他大概也有想溜的意思,便干脆将他手一拉,一起跑了。
待局势稳定了些,唐轻云也算是顺利离开了人群,她回头一看,倒是一个熟人都没有了,唐涣也被挤丢了,她只好先在一大石头旁稍作休息,等他们也挤出来了再说。
二人走着并未说话,司幽见妄尘板着脸,大概还在生着闷气,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看着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还计较这么多,但似乎还是得想想怎么安慰他才好。
“灯谜啊!”司幽拉着妄尘到一铺子前,故作夸张,表现的很有趣的样子。
“望月几时有,问君何时还,朝朝暮暮又年年,可怜不思归。”司幽念着语气不由得弱下来,这倒是个悲伤的故事。
猜一字,简单,小时候玩的把戏,“您。”二人同时说出,这大概就是个女主人一直在等男主人回来,天天等,年年等,无奈男主人没有想过要回来,也不知他到底知不知有个人一直在等他,不过是心上有你。
店家一笑,这种情况也是少见,“两位是夫妻?”
妄尘不语,司幽微微摆手。
店家又一笑,“还未成亲啊。”
他不等回答,转身打开柜子,“喜欢哪两个就拿走吧。”
司幽看妄尘盯着一对鹿角灯不动了,她一笑,“你想要那个啊?”
店家拿了过来,“公子好眼光,这可是一对的,样式也是今年刚出品,不常见。”
“那就这个吧。”司幽接过,将头上应绍凡的那个换下,对妄尘道:“我帮你戴。”
妄尘微微低头,司幽似乎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隐藏的喜悦,她抓住这巧妙的机会,即刻道:“别生气了嘛。”
“生什么气?”妄尘表情默然,倒把司幽看懵了,所以搞半天,他压根就没有生气吗,只是一副正常的冷漠面孔吗,白忙活一场,鹿角也戴好了,既然都没什么事,司幽一下子就觉得轻松多了。
她走到茶亭的露台去,坐在台阶上,这里没什么人来往,终于可以清闲一下。
妄尘跟着她坐在她的一旁,天上星星闪烁,丝毫没有因为地上灯火通明而少了光彩。
“对了。”司幽从袖中拿出先前妄尘留下的玉佩,“这个还给你。”
“送你。”妄尘语气虽冷,眼里竟透着柔光。
“你娘给你的,你送我不好吧。”当初妄尘放她这,也是为了一时的驱寒,“你还是自个儿留着避邪好了。”司幽帮妄尘挂回腰间原来的位置,“收好。”
“什么是邪?”他一副真诚的模样,司幽看着倒是心生乐趣,灵机一动,又可以逗上一逗了,“像你这样有才有貌又有钱的世家公子,女的就是邪,脱口而出对你倾慕又不老实本分或是装作老实本分的都很邪,都得避。”
司幽淡然自若一丝不苟的神情,好像说的都是真的一般,又想着妄尘从小是富养长大,中规中矩,不曾一丝懈怠,在司幽看来,太过于烦闷,怕是以后会被哪个坏姑娘勾走了魂,这样一说对他也算好事。
司幽又笑道,“当然了,不管我是怎么样都不能把我进去。”
妄尘看着她,也微微了嘴角,听的倒是明白了,“避开女的除了你。”
“对!”
“嗯?”
“也不对!”他这话说的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司幽想着,本是要拿他逗趣,为何把自己讲别扭了,似乎每次与他打趣时吃亏的都是自己,想当年她可从来不会这样。
妄尘目光紧逼,要她回话,司幽思量片刻,不知该怎么说,胡乱道了句,“也除了你母亲。”
妄尘抬头冷漠的浅色眸子印着司幽的影子,无比真诚,“除了母亲和你。”
好像说的是这个意思,但总觉得少了逗他的滋味,偏偏又感觉到另一种不知是什么的乐趣,算了算了讲不清楚了,有空再切磋。
妄尘自己开心了,见司幽神情似乎是有些憋屈,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间他将手往她头上一绕,又迅速收回藏到身后。
“什么东西?”司幽又很快被他激起好奇心,被他挑衅的就想立刻夺过。
妄尘抬手,花,正是那朵被他插在司幽发带上的花。
“你还留着啊!”司幽有些欣喜,她还以为妄尘是偷偷给了哪家的姑娘,还是一朵花看着最为艳丽,多了反而没了独一的光鲜,但多也有多的美妙,世事万物,瞬息万变,利弊相交。
“临安的花,不差我这一朵,你也能赢,未来的路上,少了什么,你也可以走得更远。”
司幽不明白,他干嘛突然有这种伤感,眉眼一弯,凑近道:“你不会是想背着我们跟邯蔓砂同归于尽吧?”
妄尘一笑,“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她年纪尚小,虽说是在江湖中立足已久,但经验有时就是比不过感情,千万别受了牵绊,怕是会被人利用,到头来反而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