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整个村子只有徐妍家还亮着灯。
徐奶奶坐在桌子前，看着两个晚辈抢着饭菜，除了宠溺的笑，已经没有其他方式能表达她心中的满足。
但是突然，杨阳没有任何预兆地趴在桌上瞬间没了动静。
徐妍：！
徐奶奶也差点吓出心脏病来，但是当她手摸的杨阳脖子上的脉搏和鼻子前的呼吸时，脸上又换上了怜惜的表情。
“这孩子是太累了，在地里忙了半天，没吃饭去找你找后半夜，也是难为他了。”徐奶奶轻抚着杨阳头发，甚至在他的头发间摸出一片没有被清水冲洗掉稻叶。
“那现在怎么办，不能让他睡在咱们家啊。”徐妍放下碗筷，有点慌。
徐妍试图扶起杨阳的脑袋，但很快他又自己趴下去。
“要不让杨阳和我一起睡吧。”徐奶奶看孩子困成这样，心疼的不行。
当初徐爷爷也一样，刚下乡知青，体力连孩子都不如，收完稻谷，躺的床上就一睡不起，不管谁叫也没用。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杨大爷让徐奶奶去叫他，才将这个徐大麻烦从床上拽到了地上。
“不一样，杨妈要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没见到杨阳，一定会急疯了。”徐妍可没少听杨阳吐槽杨妈，知道杨妈有绝大多数农村妇女的毛病。
她们爱为了一件小事钻牛角尖，稍微出点事情就着急火燎。
“那我送这孩子回去吧。”徐奶奶扭不过孙女。
但是老人家坐久了，站起来难免有点贫血，身体一个踉跄，徐妍急忙扶住才勉强站稳。
“奶奶，你去睡觉，我送就好了”
“行吗？”徐奶奶有点不放心。
“我扶着他就行了，也没几步路。”徐妍都这样说了，徐奶奶也只能点头。
在几分钟后，徐奶奶自己慢慢收拾桌子，徐妍扛着杨阳的一只手臂，往他家走。
村子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黯淡的灯光，初夏的小飞蛾在灯光下翩然飞舞。
徐妍扛着杨阳一路走出一头的毛汗，终于到了杨阳的家门口。
透过玻璃，能看见他家里面是黑洞洞的一片。
怕黑的徐妍，有点顶不住了，压低声音试图叫醒杨阳：
“杨阳，醒醒，快醒醒！”
叫了半天不醒，徐妍忍不住想要上手了。
但是手刚伸到他的腰上的软肉上，又下不了手。
几次尝试失败了以后，徐妍选择了放弃。
只能在掏杨阳裤兜里的钥匙的时候，在心里咒怨，杨阳这该死的家伙怎么就不能争气点，才后半夜就睡着。
睡着的杨阳如果能听到徐妍的心声，一定会替自己喊冤。
坐在电脑前通宵的疲劳和劳作的疲劳是完全不同概念的。
前者只要意志力够强，连续通宵两天两夜都不是不可能。
后者你意识里再强，到体力的极限，也会一秒昏倒，这是不可抗拒的生理极限。
就算是运动员也需要长期训练才能突破，没有人敢说自己能一下子突破生理极限。
那是神，不是人。
不忍心掐醒杨阳，徐妍只能打开门，扛着杨阳偷偷摸摸地走进他家里。
就在准备上楼的时候，忽然楼上的灯亮了。
徐妍做贼心虚，立马带着杨阳就躲到楼梯下面。
随着一串脚步声，杨妈半夜起来上厕所了。
徐妍第一次来婆婆家，可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躲在楼梯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睡着的杨阳还不停的脑袋往她身上靠，让她感觉好烦。
终于杨妈上完厕所关了灯。
徐妍确定楼上没动静以后，这才慢慢的将杨阳扛起来，悄悄地往楼上走。
杨阳家的二楼，杨爸杨妈一间房，客厅一间，剩下的两间是杨莉和杨阳的。
幸好杨莉前段时间比较迷百变小樱，门上贴着小樱的贴纸，徐妍倒不至于走错房间。
徐妍轻轻地推开杨阳房间的门。
当看到床时，她想将杨阳一下子甩到上面，好得到解脱。
却没想到杨睡相太流氓，一下子将她一起带到床上去了。
在和杨阳一起躺到床上，脸贴在他胸膛的时候，徐妍心脏忽然咯噔一下，整个人石化了。
但是发现杨阳依旧睡的很死的时候，徐妍就气不打一处来，砸他一脑袋枕头：
“你睡死得了。”
骂归骂，徐妍从杨阳身上起来后，还是开灯给杨阳肚子盖上的被子，顺手将杨阳口袋里的手机关机塞回小猪储蓄罐的肚子里。
做完这一切，徐妍吐了一口气，感觉终于解放了，准备离开。
可徐妍刚将手放在门把上，隔壁房间响起了开灯的声音。
杨莉半夜感觉口渴了，穿着她轻薄的睡衣和粉红色的小拖鞋，打开房间门，哒哒地下楼去到水喝了。
徐妍感觉快崩溃，怎么杨家人都这么喜欢半夜起床。
为了不和杨莉撞面，徐妍只能靠在杨阳的房间门后等，迷迷糊糊她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
“咦，杨阳晚上回来忘记关灯了吗？”杨莉喝完水，正要回房间，无意间注意到杨阳房门下门缝透出的白光。
杨莉这时的声音，在徐妍耳边如同炸雷，将她立刻惊醒。
当杨莉的手放在门把上的一瞬间，徐妍想也不想钻进杨阳床下。
杨阳睡的床是杨爸杨妈结婚时的婚床，老式木头带浮雕半封闭双人床。
现在爸妈睡席梦思床，杨莉睡新床，可怜被穷养的杨阳只能睡这张早已经可以被淘汰的木板床。
不过这张床虽然睡的不舒服，少说也算是古董，而且将封闭的挡板拆掉，和木板床没什么区别。
唯一有区别在于，这种床下面有很大的空间，藏两头牛都不成问题。
徐妍感觉自己要感谢杨妈，杨阳床底下，这种卫生死角，也干干净净。
也难怪杨阳以前吐槽，他要瞒着杨妈藏点东西有多难。
出于好奇，杨莉打开门，古灵精的眼珠子朝房间内张望了一下，“睡相真难看。”
在吐槽了一下自己弟弟枕头捂脸头的奇怪睡姿后，杨莉从外面关上了灯，然后关上门。
徐妍在床下等了十五分钟，确定没人在起来的以后，从床下爬了出来。
想想自己为了送杨阳回来的遭遇，她心里很不平衡。
徐妍从杨阳的桌子上拿了一只两头不同粗细的黑色油性笔，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躺尸的杨阳，翻上床，坐在杨阳的腿上，撩起了他的上衣。
几个小时后，天已经大亮。
杨阳被杨莉硬生生用床上拽起来，
“起来了，妈叫你去爷爷那里帮忙。”
说完杨莉就回去看电视了。
杨阳一脸迷茫，昨天晚上他是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