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魄感到樱哥儿变化挺大,主要是原本跟牛皮糖似粘着的习惯最近改了不少。
比方从前一到晚上樱哥儿就贴着慕清魄睡,最近居然主动提出了要跟慕清魄分别用两床被褥。比方他最近再没有跟以前似的动不动要慕清魄抱着或背着走。
慕清魄寻思着是不是孩子大了知道羞人了,特意留出些空间来,直到沈拙再次登门的那一天,两人倒也暂且相安无事地处着。
然而沈拙再来的那一天,随行的却还有另外一个人。
行宫之外,慕清魄面若冰霜,他将樱哥儿拉到身后,手一挥,那顿然释放出来的庞大灵力震地沈拙元神差点飞出去。
沈拙的小身板哪里受的住这个,拉着身后人的袖子边走边骂:“我说了多少次你不能来不能来,我这个东境王丞的位置还没捂热呢,我还不想归西!”
一只苍白的手摁着沈拙的肩膀把他硬掰过来,沙哑的声音冷笑道:“你给我站稳了,我到要看看,这五境的哪块地方是我阴冥司不能踏足的。”
恒道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在慕清魄久违的巨大威压之下咧嘴笑起来:“老三!七年没见,你就这么迎接我?我知道你是想我了,可再兴奋也用不着动用银狼禁制吧!?”
樱哥儿躲在慕清魄身后,心道这人看着就有点讨厌。不过听口气好像和慕清魄挺熟的,他便没有作声,静观其变。
慕清魄懒得动嘴皮子,连解两成禁制,银色的咒光在皮肤上游走,他的灵力强大到可视的地步,用灵力凝成几十个光点,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朝着二人飞去!
那速度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躲过的,恒道眯了眯眼,拎起沈拙的领子,在光点即将接触到他们的时候瞬移到十丈开外。
沈拙双脚刚踩到地上,回头看十丈外地面上被光点扫射出的两个人形大坑,差点没跪下。
恒道简直要疯,指着慕清魄鼻子就骂:“我可是你亲哥!你怎么好意思这么对我!?你以为我想来看你啊?还不是这七年来老大天天催着我,怕你当时是受重伤到这儿来的,万一就这么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你一个人倒是躲得干净,就这么一声不吭把整个北境整个冰洲都扔给我们。这些年,我和九旻还有宋子禅替你扛了多少事我也就不说了,可你居然这么对专程来看你的亲哥!你的良心都是喂狗吃了吗!”
听了这一番肺腑之言,慕清魄眼睛都不眨一下,忽然开口:“这七拐八弯的话是谁教你说的?”
恒道很诚实,立马扔锅:“你以为我他娘能跟你磨叽这么久?都是宋子禅那狗东西出的主意!”
慕清魄冷眼看着他:“我料想你的脑子也拐不了那么多道弯。”
樱哥儿忽然拽了拽慕清魄的袖子,眼睛雪亮:“那人是谁呀?他的瞬身术好厉害!居然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干净利落的术数!”
慕清魄微微蹙眉,还是耐心解释:“这瞬移的本事原本就是他的天赋,是旁人学不来的,不过他也就这一点厉害些。”
恒道耳朵贼尖,简直气到吐血:“什么叫‘只有这一点厉害些’!?你他娘忘了小时候在猎场被我怎么收拾的了!?我告诉你,你哥厉害的地方多着呢,你是不是想试试!?”
慕清魄一个眼神斜过去反问:“试试?”
恒道瞬间恢复了理智,心道今时不同往日,今天要是真试试,他可能就真“逝世”了。
于是咽了咽口水,含糊道:“试试……总是有机会试试的!”
慕清魄回头,看着一脸好奇的樱哥儿,明白恒道是拦不住了。就算此刻把他拒之门外,就慕清魄对樱哥儿的了解,事后他一定也会自己想方设法地去查。
慕清魄收势,恒道和沈拙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两人终于跟着慕清魄还有一直向后探头探脑的樱哥儿进了稚樱宫。
两人被慕清魄吓掉了半条命,为了安全起见,恒道和沈拙一路保持着十丈距离。
恒道一路瞅着樱哥儿,沈拙见他一直不发话,着急推了他一把:“看出来什么没有啊!”
恒道想都不想:“这小东西肯定是李潮歌转世啊,我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跟我不对付。”
沈拙拉住恒道:“就这么简单就确定了?没看出什么其他?”
恒道自信而不屑:“还要看出什么其他?你难道不信不过阴冥司的直觉么?”
沈拙沉默了一会儿真诚地问:“殿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和九旻还有子禅大哥商量之后最终决定让你来说服慕清魄?”
恒道十分生气道:“他俩说好了让我来的,非说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有什么办法?”
沈拙:“冒昧问下,为什么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恒道鼻子一酸:“他们说我跑得快,不容易死。”
沈拙:……
恒道本来想着借此机会恢复一下弃置多年的兄弟感情,谁知道慕清魄给他们安置在一个离主殿最远的宫殿里,连着两三天连慕清魄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恒道怒拍桌子,“把我安排在这儿也就算了,他怎么连你这个名医也敢怠慢!?”
沈拙倒很看的开:“我是来给他治病的,殿下的情况我第一天就看过了,现下我正调制七天之后替他去除死肉时要用的药膏,我再去见他做什么?”
恒道气急败坏:“我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就是怕我们住的近了坏了他跟那个小屁孩儿的好事吧?那小孩儿一看就毛都没长齐呢,我这三弟也真下得去手……”
一个声音忽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毛长没长齐?”
恒道惊愕地跳起来,寻声抬头看,他口中的那个“小屁孩儿”居然就挂在房梁上盯着他看!
恒道自诩暗部出身,敏锐出众,可方才他居然完全没察觉到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挂到房梁上的!
樱哥儿轻轻松松地跳下来,毫不客气地从恒道身前果盘里抓了把蜜饯:“你不用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如果我有心藏匿的话就连慕哥哥都抓不着我。跟你的瞬移一样,也是天生的。你没发现我很正常。”
恒道在他前世的时候就烦死了他这副傲劲儿,仗着自己岁数大,脸一拉,凶的能吓死人:“怎么跟大人说话的?慕清魄没教你?没大没小!”
樱哥儿嚼着蜜饯,居然丝毫没被他这张臭脸影响食欲:“慕哥哥说过,我不用对这世上的任何人卑躬屈膝,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说话。”
“呵,”恒道冷笑一声,“真是宠到天上去了!”
樱哥儿吃完一块蜜饯,坐在软垫上舔舔手指,眼神忽然定格在恒道脸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跟沈叔来稚樱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恒道被十二岁的樱哥儿用一双无邪的眼睛盯地浑身发毛……这哪里是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该有的魄力?
恒道回神,故作镇定:“你也不先问问我的身份?”
“我问过梓菁,大略知道你的身份和秉性,所以我可以肯定,你绝对不是为了联络兄弟感情才来稚樱宫的,”樱哥儿喝了一小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是外面又出事了,所以你被派来劝说慕哥哥回战场,我猜地没错吧?”
樱哥儿微微垂下眼帘,白玉杯盏在手中轻轻旋转。
他注视着那杯缘精致的雕刻,平淡无奇地说道:“凭你的本事根本不可能说服一心隐居在此的慕哥哥,如果派你前来的人有点手腕,那就一定会让你从我身上下手。因为慕哥哥只听我一个人的话,说服了我,就等于说服了慕哥哥。”
这回,就连沈拙都扔了药罐子扭过头来。
沈拙简直觉得毛骨悚然。
这孩子才十二岁,况且久居稚樱宫,连神荼谷都半步没出去过,他到底是怎么推算出这些事儿的?
恒道动了动喉结,心道果然妖孽就是妖孽,就算转世了也还是个妖精胚子!根本就不能把他当成普通的小孩!
恒道破罐子破摔:“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现在来找我,是已经有选择了吧?我直接问了,你帮不帮我们?”
“如果不帮,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樱哥儿明媚的眼睛忽然眯成一个狭长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只盯死猎物的猫:“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吧。我可以帮你们劝说慕哥哥出谷,但你也必须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恒道被他盯地心惊肉跳:“你想问什么?”
樱哥儿放下白玉杯,整个身子都前倾压在书几上,与恒道只剩咫尺距离。
可恒道只看到他的步步紧逼,却没看到他在书几底下暗自紧握的拳头。
樱哥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恒道,一字一句地说:“我想知道,你第一天到稚樱宫的时候,说我是‘李潮歌的转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恒道吞了吞口水,正要说话,又听他幽幽地说道:“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我可以劝慕哥哥再度出山,也可以劝他彻底封锁稚樱宫甚至封锁整个神荼谷,让他跟你们老死不相往来。本来么,外面的事与我们也没什么相关,可我看你倒是挺着急的。要求人就得拿出诚意来,你懂我什么意思吧,恒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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