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黑袍裹着的是个英俊的男人,可从外貌上又看不出他的年龄。
李潮歌一看见那张脸便一哆嗦……这张脸跟慕皇后实在是太像了!
而这个苍白的男人却并没有慕绮梅与慕清魄身上的那种冷漠,他打量了慕清魄许久,两三步跨上殿来,一副亲昵的样子,伸手就要将慕清魄扶起来:“才半年不见,你怎么长得比你二哥还高了?谁允准你的?”
暮清魄冷冷一个侧身,两指夹住了男人方才说话间隙放出的暗器——竟然是一根头发丝般纤细的银针,那银针针尖染着鲜绿色,估计是剧毒。
李潮歌看到暗器的一瞬间,心头的愤怒如狂风海啸汹涌而来。他一个箭步过去,十根软冰于一刹之间拔地而起,像是十条发了狂的巨蟒,瞬间朝着男人疯狂地游过去。
慕清魄根本没想到李潮歌会有如此反应,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肩膀扰乱他体内的灵力。这全部动作不过眨眼之间,等王驰反应过来,那锋利的棱锥已经在与男人相距不到一丈之处的空中,凌空对峙。
那男人用沙哑的声音笑了两声,那声音冷飕飕的,像是来自地狱:“竟然真的开创出五行之外的术数,敢逆天而行,是个人才。”
这场面实在乱套,王驰刚想上前劝解,却见那男人话语的余音还在前方回响,而下一个瞬间,人却突然出现在了李潮歌的正后方!
李潮歌猛然转身,那男人手中锁链的链锥竟就在与他不到一乍的距离蓄势待发!男人轻轻向前一指,链锥像是两把寒剑,笔直地戳向李潮歌的双眼!
暮清魄迅速扔出白羽,白羽在离开主人的一瞬间倍化为数千支羽毛,将那棱锥实实地裹成了两个雪球,往男人的方向砸过去。
就在雪球即将碰到男人的那一霎那,男人突然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转瞬间又回到了他一开始的位置。
王驰和琉璃趁着这个当口围到李潮歌他们身边,警惕地防备着他。
慕清魄就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对那男人沉沉地叹了口气:“你究竟闹够了没有?”
男人的表情分明是意犹未尽,大约是看在慕清魄的面子上,他还是伸出手去,银色的锁链就像是两条蛇一样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他的袖子。
王驰见此情形便收势了,李潮歌和琉璃却还紧盯着那人不放。直到慕清魄拍了拍李潮歌的肩膀,他才默默地挥了挥手,将软冰收了回来。
慕清魄注视着那个男人:“你怎么来了?”
那人十分不以为意地笑笑,露出嘴里尖利的虎牙。李潮歌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男人,心道有些人就是长得这么不讨巧,娘胎里生下来就像个反派。
他一想到方才那人对慕清魄投毒针的事,就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
“你二哥来看你,天经地义,少给我摆出这幅不乐意的样子。”男人说话间又用余光打量了李潮歌几眼,饶有深意,“你倒是寻了个宝。”
王驰看着他阴阳怪气的样子着实不安,怕李潮歌再冲动,赶紧伸手将他往回拽拽,然而王驰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来,那不速之客像一阵幽魂似的突然出现在王驰的旁边,还眯着眼对他不怀好意地笑笑。
王驰登时吓地魂飞魄散,往后大退三步,后脑勺在殿后的柱子上撞了个结实,差点撞出了三岁以前的记忆。
“不速之客”一手勾在慕清魄脖子上,另一手亲昵地掸了掸他肩膀上的灰尘,对着李潮歌他们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方才只是打个招呼,应该没吓着各位吧。我封号恒道,是两仪氏的次子。我三弟自小除了灵力天赋好之外,其他方面就不怎么中用,这段时间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恒道这番话信息量巨大,王驰结合方才慕清魄的反应,消化了许久才得出了“原来这个孤魂野鬼似的东西就是冰洲二皇子兼现任【阴冥司】”的结论,表情复杂地跪地道:“参…参见二皇子。”
而李潮歌则是惊于“这个吊死鬼似的人竟然是慕清魄二哥”,半晌才不情不愿地拎着琉璃一同跪下道:“参见恒道皇子。”
恒道笑眯眯道:“平身吧,这么战战兢兢,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们呢。”
李潮歌与王驰内心:…王八蛋!
慕清魄十分头疼,恒道性格古怪,从来没人知道怎么跟他相处。他侧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恒道,一脸的嫌弃:“你这次来究竟为的什么事情?”
“哎,”恒道往王驰那边瞟了一眼,“还不是来看看新上任的【金虎将军】么。我毕竟是【阴冥司】,有新人上任怎么能不过来凑个热闹呢,你说是不是?”
王驰还能怎么办,只好再次跪地:“参见【阴冥司】。”
李潮歌心里一沉,拉着琉璃就要往殿外走。慕清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李潮歌低声道:“你们都是阴冥阁的人,外人在这里听你们说话恐怕不好。”
慕清魄声音坚定无比:“你不是外人。”
“好了好了,少在我跟前打情骂俏,”恒道往大殿主座上悠闲地一躺,“【阴冥阁】原本就是王室暗部,清魄说得对,你不是外人,还请屈尊留下吧。”
李潮歌听着恒道不阴不阳的口气心里的怒火越发旺起来,但看在慕清魄的份上还是留了下来,闷声不吭地寻了张椅子坐下,琉璃盘着腿坐在他脚边狠狠瞪着恒道,跟他的主人同仇敌忾。
慕清魄见李潮歌坐定,一个瞬身术闪到恒道身边。
恒道抬抬眼皮:“几日不见,你的瞬身术越发精进了。”
慕清魄在他身边坐下,切断了他与李潮歌对峙的目光:“我的’瞬身术’与二哥根本不能比,二哥何必难为我。”
李潮歌这才回想起来,他曾经听昭明说过,两仪恒道天生便有高超的瞬移能力,凡是他从前走过的地方,只要他愿意,在脑中想一想,瞬间就能到达此地。这样的能力人世间绝无仅有。
“三弟过谦了,”恒道随意地抱了抱拳,“承让而已。”
慕清魄无意跟他扯皮,直接问道:“二哥今日来找我,应该并不只是为了消遣吧。”
“既然你们在落英城闹地风生水起,阴冥阁自然要插手过来管一管,”恒道扬眉看着一声不吭地李潮歌,“有什么不妥么?”
“自是没什么不妥,”慕清魄的目光一冷,“只不过近日事务繁多,【阴冥司】不留在营中坐镇,反而跑到这个边境小镇来胡闹,恐怕有些过了。”
恒道脸上的笑意倏忽间收地一干二净,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着蛇蝎似的目光:“你这个【少司命】真是越当越称职了,竟然管到我的头上?”
“监督阁内成员,本就是【少司命】的天职,”慕清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恒道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又没事人似的收起目光,漫不经心地玩弄手里的锁链:“阴冥阁是我的,我的想法,便是阴冥阁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么?”
“所谓【阴冥阁】,是直接隶属于神武大帝的暗部军队。虽说身为皇室暗部,【阴冥阁】有着诸多特权,但说到底,【阴冥阁】的所有行动应当直接听命于神武大帝。”
慕清魄一字一句地说道:“【阴冥阁】权力居于王丞五姓之上,职责所在是在替神武大帝暗中审视着全境动向。虽说【阴冥阁】由【阴冥司】直接统领,在特殊情况下,即使没有神武大帝密令,【阴冥司】也可自行判断,先斩后奏,但是【阴冥阁】始终是皇室的【阴冥阁】。若是这层关系都没能弄清楚,【阴冥司】,这恐怕就是你的失职了。
五境战争由来已久,王丞五姓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恩怨纠缠无数。虽说有神功大帝所统率的【阳灵阁】大军从中调解,然而五姓之间的许多事情却不是明面上能够简单解决的,总有地方藏污纳垢。
清理这些“污垢”就是身为暗部阴冥阁的主要任务。
从暗中守护王室成员安全,到缉拿或暗杀逃犯要犯,看守重罪嫌犯,以及所有威胁到五境安全的重大恶性事件,全部是阴冥阁的任务范围。也正是由于有了阴冥阁的存在,五境王丞之间的领土争夺和势力争夺产生的恶果,才不至于扩散到全境。
听到这里,恒道忽然看着不远处的李潮歌幽幽地笑起来,气若游丝地说道:“我自然是没有前任阴冥司——昭明皇子那么深得人心了,从古至今,他们太一氏的表面文章总是做地极好。”
李潮歌一声不吭,目光像是一对锋利的刀子,冰冷地注视着恒道。
恒道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不过就是因为他们总是做足了表面文章,所以各个都是本事绝佳的【饵】,追着他们,总能钓出大鱼。清魄,我是不是很懂你?”
慕清魄狠戾的眼神恨不能穿透恒道的脸,咬牙吐出两个字:“荒唐!”
李潮歌沉默地坐在下面,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
作妖完毕的恒道惬意地枕在自己手臂上,修长的双腿往桌上一搁:“好了,叙旧就到这里,少司命,现在请你将落英城的事情上奏于本座吧。想必本殿此行会有许多的意外收获,你说呢?”
时近黄昏,落英城郊外码头,王驰和琉璃已经陪着李潮歌在此处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琉璃巴巴地坐在码头上,看着上游三三两两的船只,望眼欲穿。
自打方才从殿里出来,李潮歌就一声不吭,黑着一张脸。如今王驰刚入阴冥阁,自然不敢对身为【阴冥司】的恒道说三道四,只得小心翼翼地陪着李潮歌,丧气地觉得自己真是两边都不讨好。
李潮歌沉默着望着远处,夕阳烧红了半边天,远处的河面上忽然出现一支飘飘的船影,上头的十几个人显然是看到李潮歌了,大老远就兴奋地挥起手来。
李潮歌注视着那船影,冰封的表情忽然化雪似的柔和起来。
王驰用手遮着霞光,眯起眼睛望前头细看,那船头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其他均是一些活蹦乱跳的小崽子,此时正上蹿下跳地挥着手,朝着这边示意。
等那船到了近处,王驰才逐渐看清了那张在的船头男人面目——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男人一身银灰龙纹袍,剑眉星目,面色神武,目光锋利地像两把匕首。那人分明就是阳灵阁禁军统领杨祭!外袍上的龙纹就是铁证!
杨将军作为阳灵阁七大将军之首,直接听命于现任【阳灵司】承隆太子,统领禁军百万,地位之高自不用说。
王驰一瞬间被吓出了五年前的记忆。
李潮歌初入暮雪千山的时候,王驰可是在杨将军面前自称过“小爷”的。事后知道了杨将军的真实身份,王驰后怕地几天几夜没睡好觉,到现在还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杨将军一下船便用那双鹰目撇了王驰一眼,王驰登时有一种鸡给黄鼠狼拜年的恐惧感,在码头站地端端正正,装地人模狗样,比在他亲爹王璞面前还要乖巧一百倍。
杨祭哪里知道王驰那么多心理活动,只扫了他一眼,在李潮歌面前恭敬地跪下:“殿下,请恕杨祭来迟。”
跟着杨祭一起下船的是二十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男孩儿女孩儿都有,大的十五六岁,小的也有十二三岁,身上穿着的皆是普通百姓的衣服。
他们见了李潮歌都高兴极了,刚下了船便朝着李潮歌这边涌过来,也学着杨将军的样子跪在李潮歌面前,不过这跪姿就不怎么能入眼了,歪七扭八,什么样的都有。
李潮歌朝他们笑笑,一抬手,孩子们便感到膝上受了一股向上托的力量,从地上站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男孩子站起来后双手一插,小大人似的对杨祭教训道:“杨将军,我都说了,潮歌哥哥不喜欢这一套!你这是不听小爷言,吃亏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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