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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阙眼神黯下“允佳”
长剑一横,云雀面无表情道“放开。”
沈斯阙鬼气森森地瞥过脖子上的剑,手指轻动,放开了反刺向元琼的箭“允佳,有话好好说。”
云雀没有理他,只是对元琼轻抬下巴“公主,去那边吧。”
元琼从方才千钧一发的危险中回过神来,凝着表情抬头看去,才发现沈斯阙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再看向站在侍卫边上的人,正是徐夙。
他提着剑,眼神嗜血,直到对上她的眼,神色才恢复了些许清明,把从侍卫腰间夺来的剑丢在了地上。
她有些惊讶,又看了一眼云雀。
云雀显然是早就注意到了徐夙,对她说道“去吧。”
元琼还未想好该怎么面对徐夙,但是她到底还是有分寸,知道自己在这里反而让云雀分心,便听话地走开了。
见她走来,徐夙绷着脸接过了她的弓箭。
肩上一轻,元琼活动了一下肩头,站在了他的边上。
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说道“臣给公主这个,是用来防身的。”
元琼一愣,头往下低了点“那个沈斯阙刚刚说了些挺过分的话,所以我”
她想着若真要解释起来前因后果,又要提起过去那些让人难受的事,说着说着便放弃了,“我知道这次是我冲动了,我下次会考虑好再”
“这样危险的事再有一次,”徐夙抿直的唇泛着紫,打断道,“臣永远都没法放过自己了。”
元琼讶异地侧头,这才发现徐夙早已没了平日里站在所有人背后冷漠指点的样子。
那样子,像极了在自责。
她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了他的袖子里。
忽然有个微热的手捏了捏他的小指,徐夙难得迟钝了起来,再转头时,只听她轻轻安慰道“好啦,我没事。”
徐夙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便不把命当命了。
那时候他大概没有想过,之后会遇到一个人,让他觉得
如果能多活一会儿也挺好的。
小指的温度骤然抽离,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沈斯阙两指夹住刀刃,轻轻向一边推去“允佳,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如果你杀得了我的话早就动手了不是吗”
云雀眼眸轻颤,竟真的顺着他放下了剑。
沈斯阙慢慢弯起嘴角。
然而,那笑很快就僵在了他的脸上。
“允佳,你”一口鲜血喷出,沈斯阙惊恐地睁大了眼,木然低头看向刺入腰间的剑。
贪恋权力的人,最怕的就是死。
但云雀太了解他了,他不是。
沈斯阙这样为了自己的野心而牺牲所有人的当权者,最怕的是失去掌权的能力,最怕的是没有低位者再为他献上仰望的目光。
“你说得对,我不会杀你的,”云雀刺入他腰间的剑又往里一分,听着他的惨叫,她绝情地说道,“你把所有人都当做你夺权的垫脚石,既然如此,我要你下半辈子就活在半身不遂的痛苦中,永远都站不起来。”
听到云雀的话,沈斯阙走火入魔似的,失去了所有理智。
“我是晋国的太子,老东西就要死了,唔”他痛苦地了一声,“救我,允佳我救过你的”
云雀却只是冷漠地抽出长剑,收回剑的动作干脆,再没多看沈斯阙一眼。
她也曾以为沈斯阙是好心收留她的人。
却没想到,他不过是拿她骗来她的父母,再用她的父母威胁她的祖父。
可最后呢,她的父母还是死了。
而她的祖父,就是七年前赵晋大战时,自刎于城墙之上的张正卿。
她早该杀了他的。
若不是因为那个人,她早该动手的。
元琼看着沈斯阙满手鲜血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猜错了,小云姐真的不喜欢他
大片的血在雪地上晕开,添上恐怖的色彩。
云雀回过头,看向徐夙“两年前,你说过欠我一次。”
徐夙抬眼。
云雀淡淡地说道“这个烂摊子就劳烦徐正卿就帮我收拾了。人还活着,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办吧。”
元琼本就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脑子现下已经转不动了。
她不知道徐夙欠了云雀什么,但这得是多大的人情啊刺杀太子,怎么收拾
身边的人却是一口应了下来“好。”
虽然昨夜元琼想问徐夙他到底欠了小云姐什么,但是沈斯阙和他的侍卫还躺在那里,也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元琼坐在院子里,拔了根细长的杂草在那里心神不宁地扒拉。
晋王已经回宫了,所以徐夙连夜把人送回了晋王宫,这都一个晚上过去了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门外传来声响,元琼眼睛一亮。
看清来人后,腰又弯了下去。
曲析关上门,背上是个大背篓。
元琼叫住他,象征性地问道“你这拿的是什么呀”
曲析闻言停下脚步,走到了她面前,放下背篓。
她探头往里看去,只见背篓里是满满的圆果子,像玛瑙一样红彤彤的。
“回公主,臣去买了点山楂回来。”
“买这个做什么”
曲析婉转地答道“晋国喜肉食,晋王的好意臣等盛情难却,但委实吃得过于油腻了。山楂可消食积,臣这才去买了点来。”
元琼憋了憋笑,这些宫里人说话就是好听。
晋王太喜欢展示自家的大国风范,什么都按最好的来,连肉都是几大盘几大盘的往上端,什么盛情难却,分明就是用力过猛
她用手在里面拨了拨“你这么多吃得完吗”
曲析见她想要的样子,笑着说道“确实多了点,要不臣分给公主一点”
“好呀。”元琼答应得很快。
她让曲析留一点给她放在院里的小桌上,自己径直去了后面的厨房。
过了会儿,她端着一盘糖浆出来了。
又把山楂洗净后,元琼心满意足地坐在了桌前。
云雀不止一次嘲笑过她的小孩子口味,她也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辩驳。比如她一看到曲析带回来的山楂,第一反应就是街上老伯卖的冰糖葫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来做个冰糖山楂吃,打发打发时间。
不过她这才裹了没几个,一直没等到的人倒是回来了。
看着门口的人,元琼眼珠子一转,招了招手“徐夙,你快来。”
徐夙挑了挑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公主就开始叫他名字了。
算了,他也不讨厌。
他走到院子里,望向那一桌子山楂和糖浆。
“你要不要尝一个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元琼笑眯眯的。
徐夙一见她那表情,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他面不改色“多谢公主好意,臣就不必”
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元琼冷不丁塞了一个小山楂到嘴里。
这还没咬,他便知晓了小姑娘打的什么主意。
酸酸甜甜
舌尖所触,根本没有任何甜味。
嘴里这个没裹糖浆,酸味疯了似的溢了出来。
元琼用手按了按疯狂上扬的嘴角,装出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吃吗”
山楂在嘴里滚了滚,徐夙突然想到了小时候母亲也做过这东西。
说起来,他从小是个有些偏执的人。
但凡想做的事情,都会做好完全准备,绝不能失手。
有天母亲在院子里做冰糖山楂,见他为了写错一个字没能得到最好的等第而耿耿于怀,便问道“那如果你以后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却不小心弄丢了呢”
十几岁的少年便已是透出淡淡的傲气“找到她,得到她。”
他还记得,母亲当时很惊讶。
惊讶过后,母亲却是笑了,笑他还太小了。
“小诉,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会很想很想得到她,希望她的身边除了自己,再不要出现别的人了。但如果你对她的喜欢再进一分,就会发现自己的想法不一样了。”
“会如何”
“会希望自己能保护她一辈子,会希望她能幸福快乐一辈子。”
初来到晋国的时候,他只是想找回从自己手里逃走的人。
可昨日他匆匆赶到那地方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个小姑娘为了维护自己气到浑身发颤的时候,当她为了自己这样的人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懂了母亲说的话。
从某一刻开始,他对她偏执的占有变成了偏执的珍惜。
他做她的臣。
只要他活着,谁都别想动她一分一毫。
山楂的酸味在口中变得越来越浓,徐夙嚼了两下,品着嘴里的酸。
半晌,他淡淡答道“甜。”
元琼还翘着小兰花指,捏着另一个没裹糖浆的山楂,眨巴了两下眼睛。
甜怎么可能
她拿着山楂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子酸味。
可再看向徐夙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倒让她好奇了起来。
她张开嘴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才一眨眼的功夫,一张小脸已经皱了起来。
“唔咳,这哪里甜了”元琼被呛了一下,一脸怨恨地看向徐夙。
她正想控诉他是不是阴自己的时候,却见徐夙转过头来,突然笑了。
明明知道他是在笑自己,可是她却一时忘记了发脾气。
冬日暖阳照在她的身上,却不及他琥珀色的眼睛那样让人沉迷。
“对了,”元琼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沈斯阙的事,怎么样了”
徐夙慢条斯理地答道“公主放心,臣都处理好了。”
晋国王宫。
自昨夜昏迷的晋国王子被送回,宫中就乱做了一团。
所有医官围了一晚上,才将沈斯阙救了回来,可他自腰以下,却没救了。
沈斯阙早上醒来后,不相信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大喊着让所有人滚开后,非要自己下床,一步都未走,便狠狠摔倒在地上。
真成了瘫在地上的烂泥一块。
晋国王后冲进殿中就看到这幅场景。
她冲上去含泪扶起他“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母后替你找父皇做主”
此时,殿外响起“陛下驾到”
沈斯阙眼里立刻露出嗜血的恨意。
他要让徐夙和他身边那些人都死光
甚至未注意到晋王的脸色,他就这么瘫在地上,疯狗似的抓住了晋王“父皇,那个徐夙就是当年的徐家孽子,儿臣请父皇捉拿”
话未说完,“啪”地一声,沈斯阙挨了晋王重重的一巴掌。
沈斯阙的脸就这么偏向一边,久久未动。
晋王扯开衣服,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混账东西捉拿谁,捉拿赵国正卿吗你有这本事吗”
像是不解气似的,晋王不顾王后的阻拦,一脚踢在沈斯阙的肩上“寡人怎么和你说的寡人让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稳住魏国,但你知道方才魏国太子来找寡人说什么吗国都要亡啦”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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