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婆子从小看着姜禾公主长大,她本以为姜禾公主定会恼怒,因为公主性子骄纵,向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姜禾公主看了朱安一眼勾唇一笑:“告诉母妃,我明日一早便会放季氏阿妩出宫,让她放心吧!”
朱安也有些意外的看了姜禾公主一眼,他拱手说道:“是。”
阿珠与阿桃去拿饭了,两个人还没有回来。
陆离一声不响的出现在殿中。
季妩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片刻,脚步声响了起来。
姜禾公主一行人渐行渐远。
等她们离开之后,陆离转身定睛看着季妩压低声音说道:“惠夫人派人过来传话,将姜禾公主明日一早放娇娇离宫,姜禾公主已经应下了。”
陆离以为季妩听了定会欢喜不已。
可季妩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相反她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过了明日高寅才会回来,姜禾公主答应的如此爽快,怕是她已经算计好了什么。
“陆先生今晚要格外小心了。”季妩目不转睛的看着陆离说道。
陆离微微颔首。
就在那个时候响起一阵脚步声来。
陆离转身消失在季妩眼前。
阿珠与阿桃端着饭推门走了进来。
季妩病恹恹的坐在软榻上,两个人将饭摆在软塌上面的方几上,阿珠看着季妩说道:“娇娇请用饭吧!”
季妩没有动筷子,她十指鲜血淋淋如何拿的了筷子。
阿珠与阿桃只端来饭菜便下去了。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季妩一个人。
她忍着钻心的痛缓步走到床榻,从枕头下拿起陆离给她的伤药。
男女有别,陆离自然不能替她上药。
光是从枕头下拿出伤药便令得季妩出了一身的汗。
她眉头紧锁想要拧开伤药的盖子,只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啪!”不仅如此,她手一滑,那瓶伤药一下子落在地上,索性并没有摔碎了。
一时之间,季妩有些气馁。
她面色不佳的坐在榻边,从指间传来的痛令得她胸中气血翻腾,她一点也没有捡起那瓶伤药的意思,她就是捡起来自己也无法伤药。
“哗……”就在那个时候合着的窗户一下子开了。
季妩抬头看去,她以为窗户是被风吹开的。
兀的,一个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那个女子一袭宫装,与宫中的婢女打扮无异。
季妩眸光一凝,她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在她目光中那个婢女轻而易举的从窗户翻了进来。
寻常人的第一反应定会大喊出声。
季妩也不例外,她佯装一脸惊恐正准备出声。
怎料那个婢女衣袖一挥,季妩只觉得肩头一痛,她再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她交代过陆离有人在的时候万不可现身,她知道陆离就在她左右,是以心中并没有多少惊慌。
季妩下意识就要朝门口跑去。
那个婢女身子一闪,无声无息的挡在季妩身前。
季妩定睛看着那个婢女,她一步一步朝后退去。
她原本以为这个婢女是姜禾公主派来杀她的,可这个婢女眼中并没有杀气,令得季妩满腹疑惑。
“娇娇莫慌,我家主公听闻娇娇受伤了,特命我来给娇娇伤药。”那个婢女缓步朝季妩走去,她仅用季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季妩全然不信她的话,焉知这些话不是用来迷惑她的,她眼中依旧满是惊恐。
那婢女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瓶伤药来。
季妩嘴巴一张一合,她想问她家主公是谁?奈何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那个婢女似乎看穿了季妩的心思,她淡淡的看着季妩说道:“娇娇无需知道,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转眼季妩已经退到床榻,再无路可退。
那个婢女在她身上一点,她瞬间无法动弹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婢女拧开手中的伤药,动作十分轻柔的握住她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涂着药。
白色的药末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季妩分辨不出是什么香味,她只觉得涂过药的手指冰冰凉凉的,痛感瞬间便消失了。
直到这一刻,季妩才相信这个婢女并无恶意。
若是这瓶药有问题陆离不可能不知,这是其一,还有就是这个婢女给她涂药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至始至终她眼中都没有杀气。
季妩心中越发好奇,她口中的主公究竟是谁?
这里是王宫戒备何等森严,寻常人的手绝对伸不了这么长。
会是谁呢?
她识人有限,会是谁特意命人来给她上药呢?
这人定然知晓宫中发生的事,且身份不凡。
片刻,那婢女便为季妩涂好了药。
季妩怯生生的看着那个婢女,整个人仿佛受惊的小兽说不出的惊恐。
在她的目光中,那个婢女扭头看了一眼摆着饭菜的方几,她压低声音说道:“这些饭菜倒是干净的,娇娇可以放心食用。”
语罢,她身子一闪,眨眼之间她已经在窗户边。
她扭头看着季妩衣袖一挥。
季妩瞬间便可以动弹了。
那个婢女终身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季妩一个人,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冷风从开着的窗户灌了进来。
季妩脸上再无一丝惊恐,她眼中只剩下疑惑。
那个婢女一走,陆离便出现在季妩眼前,他拱手看着季妩压低声音说道:“娇娇,那个婢女虽身手不凡但身上并无杀气,带好的伤药也是上好的伤药,娇娇无需担忧。”
季妩微微颔首。
语罢,陆离便消失了。
季妩缓步走到软塌,她只用了一碗粥。
宫中的夜晚格外的冗长。
季妩躺在榻上,她心中始终疑惑不解。
究竟会是谁呢?
夜已深!
只有极少数的灯光还亮着。
姜策的书房便是其一。
他还在批阅公文,有谁知道旁人眼中无限风光之下,是数不清的腥风血雨,还有批阅不尽的公文。
庞戎站在一旁,他满目疑惑目定定的看着姜策。
姜策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便说。”
“公子,柔夫人是公子费尽心机才安插在大王身边的,为的便是分惠夫人的恩宠,公子怎能如此贸然行事,便不怕大王察觉吗?”庞戎皱着眉头说道。
他实在不解公子为何出手相助季妩。
姜策云淡风轻的看了庞戎一眼:“孤行事何需理由。”
庞戎顿时哑口无言。
姜策抬眸看了一眼摇曳的烛火。
也许他只是不想让姜禾公主得意罢了,也许他只是舍不得那一手奏出天籁之音的手罢了。
有些事他想做便做了,何需理由?
天一亮,季妩便醒了。
姜禾公主说今日一早放她出宫,只盼着她不要反悔才是。
季妩生怕又生出什么变故。
宫中的这几日真真是度日如年。
若是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入宫了。
她才醒了没多久,阿珠与阿桃便敲门走了进来。
季妩手指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不得不说那婢女带来的伤药真的很好用。
两个人为季妩洗漱更衣之后,阿珠看着季妩说道:“昨晚公主交代今日一早送娇娇出宫,请娇娇随奴出宫吧!”
季妩瞬间激动的无法言语,她连连点头:“是。”
阿珠与阿桃在前面引路,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一回头才发现季妩根本没有跟上来。
阿珠扭头看着季妩问道:“娇娇怎么不走?”
季妩面带羞涩,她看了阿珠一眼说道:“宫中的琴用着十分顺手,不知公主可否赏赐一把琴?”
她竟如此直言不讳的向姜禾公主讨要琴。
阿珠与阿桃皆是微微一怔。
“待奴去问过公主再给娇娇答复。”阿珠看着季妩说道,她匆匆去了姜禾公主的正殿。
不过片刻,她抱了一把琴回来。
季妩发自内心的一笑,阿珠与阿桃只当做季妩是一个琴痴并未多想。
阿桃在前面引路,阿珠抱着琴跟在季妩身后。
朝霞染红了半边天。
晨钟冗长。
“啊……”季妩才出了姜禾公主的流云殿,宫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低低的垂着头,她匆忙而来也不知怎的竟一下子撞在季妩身上,险些把季妩撞倒在地。
“哎呦喂!”季妩没有摔倒,那婆子反倒一下子摔在地上,疼的是龇牙咧嘴。
季妩面上带着惊慌,她满目担忧的看着那个婆子问道:“婆婆没事吧!”
那婆子吓得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疯疯癫癫的对着季妩狠狠地磕起头来:“请贵人饶命,请贵人饶命吧!”
季妩被吓的一愣。
阿珠看着那婆子厉声呵斥道:“你还不赶紧退下。”
“是,是。”那婆子起身就走。
阿珠看着季妩笑着说道:“娇娇莫怕,不过是宫中的一个疯婆子罢了。”
季妩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宫门口已经有马车候着了,阿珠与阿桃一直将季妩送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远离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季妩独自坐在马车里,她非但没有松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反而越发凝重。
姜禾公主如此轻易便放她出宫,她说要琴便给她了,只怕回家的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