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缺钱花吗?”安图继续往安然手心里塞钱。
右手心原本就包着被热水泡发的伤口,被安图这样的成年男性用力掰着,简直钻心的疼。
安然疼的想哭,却极力忍着不想在安图面前掉眼泪。
眼圈却是控制不住的红了,“我不要。”
她的声音都有点喘,拒绝的态度却很坚定。
“爸爸给你的,干嘛不要?”安图用一种心疼坏了的语气小声的说,“以后缺什么跟爸爸说,能给的爸爸都会给你,不要跟你妈犟,你哪犟的过她啊?”
他伸手去摸安然粉嫩的脸,“受气了吧,看把你委屈的……”
如果是他们是亲生父女,或者是上辈子,安然只会觉得还是爸爸对自己好,不会有什么其他奇奇怪怪的想法。
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养父内里远不如表面来的和善。
想到上辈子后来知道有关安图的有些事情……
明明是在温暖豪华的别墅里,在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安然却感觉有一条阴暗爬行的毒蛇在向自己游来,正张大嘴巴竖起尖锐阴毒的獠牙。
她的背脊无法控制的生起一股彻骨的冰凉。
“爸,您还有别的什么事吗?”她飞速撇开头,躲过安图的触碰,并抱着一颗跳动不已的心大声说,“没有的话,我回房间吹头发了。”
十几岁的女孩子,刻意放大的声音,尖锐的仿佛能撕裂虚空。
空荡狭长的楼道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安图立马把钱收回了自己的钱包,并小声的叮嘱安然,“你妈来了,我先走了,记住我的话,以后有什么需要不要找你妈,找我,少遭罪!”
“谢谢爸爸。”安然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
粉色的吹风机被安然举在头顶,呼呼的吹着头发。
但此刻,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吹风机上,也不在头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在想着一些事。
突然感觉到头皮一阵发紧,等反应过来想把吹风机拿远点时,却发现来不及了,有一束头发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被卷进了吹风机的滚筒里。
她想拉都拉不出来,还越扯越疼。
她立马关了吹风机,又把吹风机从镜前的插座上拔了下来。
头发和吹风机搅合在一起,搞的安然头皮发疼,又心烦意乱,伸手就胡乱扯着想把头发大力扯出来,不经意间,她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顿时心里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惊悚。
凭良心说,镜子那个穿着一身柔软白色长裙,长发披肩的女孩看起来一点都不丑,也不恐怖,甚至是很好看的。
只是这种好看,未免过于精致羸弱,像是一尊可以被摆在高档橱窗里被肆意展示的毫无瑕疵的娃娃,除了美的不真实,不惧丝毫攻击性,适合收藏。
这不是她想要的样子,却是某些人格外喜欢的样子。
安然松开了扯头发的手,然后轻轻抚摸起自己的头。
十六岁的自己,还是个发量王者。
拥有一头茂密的,闪着光泽,扎起来厚厚的一掌难握的长发。
是上一世后来她熬夜做ppt,做企划案,耗脑力又耗精力后,想尽办法也留不住的模样。
重生回来,她曾不止一次摸着怎么用力揉搓,怎么洗也不怎么掉的头发,暗暗发誓此生如无必要,坚决不熬夜,她要保重健康,也要保住自己的发量。
却发现,头发如今成了她第一个要从身上割舍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