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大制,除了常规的敬告天地、祈祷新一年风调雨顺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皇帝分封诸皇子。
大皇子魏王秦崧,封地扬州;
三皇子吴王秦峻,封地荆州;
四皇子楚王秦峰,封地庆州;
六皇子秦峤封越王,封地越州;
九皇子秦岳封蜀王,封地益州。
这是制书上写的,之后皇帝另有诏,命诸皇子正月后去国就藩,好生管理封地,造福一方百姓。
秦峻秦峰两人整个儿懵逼了。
皇帝这么一分封,把他们所有兄弟封得天南地北就罢了,最好的封地一个给了老大一个给了小九他们虽然不服也可以忍,把他们遣出京城,在东宫空虚的时候,这是何意?
秦峻真的是郁闷了,他是嫡子又长,储位虚悬,按照嫡长继承制,就该是他被立为太子才对。可皇帝陛下在朝臣提出要再立储君时不仅大发雷霆说出“诸卿是否盼着朕早死”的诛心之言,现在还要把他赶到封地上去,荆州离京城那么远,万一有个什么事他哪里来得及赶回来。
秦峻郁闷,秦峰就是怄一肚子气了,简直要气吐血。皇帝分封就分封,为什么别的兄弟都是扬州益州,要不也是荆州,再不济越州也还勉勉强强,而他却被封到庆州那个地方,庆州再往北就是灵州,灵州再北去就是曾经的高姜国、归化后的怀远州,那能是什么好地方!
非要说庆州的好处,那就只能是它比其他兄弟的封地离京城都要近了。
反倒是秦峤不同于他们俩,他在心中狂喜。在京城里,在父皇眼皮底下,同时还有老三老四在盯着,他实在不敢有太多的动作,若是在自己的封地上就不同了。
皇帝忽然把所有皇子都赶去封地,还让他们急急的出了正月就走,朝臣们也都错愕不已,尤其是吴王楚王两派的朝官,个别情绪激动者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在,知道这里是元日大祭,恐怕就要高声喊出“陛下三思”了。
这制书是皇帝陛下直接叫来户部礼部两位尚书修改的,没有经过中书和门下两省,两位尚书也是被叮嘱过,以致众人到元日大祭这日才知道诸皇子分封之事,已成定局,半点儿反对的余地都没有。
“陛下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实在是太狠,却不得不说高明。门下侍中戴修远咽下叹气。
已经快走完致仕流程就等着上元节后上最后一道辞疏、无事一身轻的中书令黄起轻轻松松说:“陛下分封诸王,也算是天子家事,咱们为臣者岂能管天子家事。”
戴修远低吼道:“这怎么能是天子家事,储位虚悬,陛下将诸皇子都分封出京,若是有个万一……”
“戴侍中,慎言!”黄起警告道。
戴修远惊觉失言,满脸懊恼,朝黄起拱手:“多谢黄中书提醒。”随后在出了承天门后,上了自家的马车。
黄起看着戴家的马车驶离,暗暗摇了摇头,才让仆役搀扶自己上马车,驾士请甩马鞭,马匹慢慢走起来,车里的黄起投过一瞬间被风掀起来的车帘看到正站在一处说话的吴王秦峻和尚书左仆射孔察,有一瞬间错愕,旋即了然。
元日大制抄送后分送三百六十一州,破五那日邸报到了扬州,林福看到后笑说:“厉害了,陛下不愧是陛下。”
扬州州府衙门这日开始办公,一早举行送穷开廛市的仪式,这日开始廛市重开,人们又可以上街买买买。整个扬州城里家家户户也都在送穷迎财神,爆竹声声不绝于耳。
秦岳从来没有在宫外过过元节,一早来了扬州简直就像是被关了一年放出来的狗子,兴奋得到处乱跑,看哪儿都新鲜。除夕下午跟着傩仪队在街上狂舞到天黑还不肯回去;元日脸皮很厚的跟林福讨要吉祥;初二初三初四去走席走到哪家也不管认不认识就进去吃;今天就跟着衙门里穷送的队伍跑去廛市了。
“去看看九皇子……不,是蜀王到哪儿了,把他请回来。”林福吩咐小吏。
差不多过了快有半个时辰,秦岳才跟着小吏到了州府衙门里,跟在秦岳身边伺候的仆役护卫人人手中都大包小包,不用问就知道是谁买的。
“林姐姐,你找我有何事?”秦岳非常自在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茶喝,然后跟林福说起去廛市上玩耍的见闻。
“扬州太好玩了,比京城也不差什么嘛,还有好多京城没有的新鲜玩意儿呢。林姐姐,这些个都是我给你买的,”他让护卫把几只锦盒打开,里头是一些头面首饰,他献宝一样,“好看吧!我还给韵堂姐买了。还有这些吃食,你尝尝,我觉得好好吃。”
林福接过他送的东西,道了谢,把送来的元日大制拿给他看。
“什么?”秦岳好奇接过,粗粗一扫发现是元日大制就没兴趣了,还是林福提醒他后面有亮点,他才耐着性子看下去,然后他终于看到了亮点。
林福这时已经带着整个衙门的官吏给秦岳行礼,曰:“恭喜蜀王。”
秦岳手忙脚乱赶紧让他们免礼,随后一脸惊讶对林福说:“林姐姐,我这就封王了?”
林福点头:“还有了封地,在益州。”
“哇……”秦岳张大嘴,感慨:“我可比兄长们封王都封得比较早呢。”
林福笑说:“那你得感谢你的兄长们,若非他们闹得陛下心烦,恐怕也不会分封,你也不会搭了这顺风车。”
秦岳:“呵呵。”
林福瞧着好笑,摇了摇头,拿起案上堆积的卷宗,元节放了七天假,虽然寒冬万事休,然一州之长的公务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人日要登高与百姓同乐;上元还要代表朝廷前往抚问高龄老人和孤寡;州学在上元过后要重新复学,今年要开设女学,还有要去春闱的学子及察举孝廉;出了正月就要准备春耕,实验田那边也要准备开办农学所,将来往京城弘农馆输送人才……
好在近来州中没有发生令人发指的大案,倒是不那么繁忙。
“唉……”秦岳看着元日大制忽然有叹了一口气。
林福放下笔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封王不是喜事么,叹什么气。你这封王了,该请吃酒。”
秦岳趴在桌案上,晃了晃脑袋,嗡嗡说:“父皇怎么把我封到益州去了,把我封到扬州多好,这里多好玩儿啊,不知道我去跟父皇说和大兄换一换封地,他同意不。”
“我不同意。”林福面无表情地说。
皇帝陛下多英明神武,多体恤臣下,关心臣下的感情生活,关爱臣下的身心健康,特意将秦崧封到扬州来,谁敢换,哼!
秦岳刚才没转过弯来,这会儿想明白了,立刻摇头:“不换不换不换。”
林福满意道:“这才乖。”
“林姐姐,你这话不妥,我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用‘乖’字。”秦岳挺胸抬头,自觉很有亲王气势地瞪着林福。
林福重新执起笔,低头看卷宗,凉凉说:“你十日前还说‘长嫂如母’,现在连个‘乖’字都不让说啦?”
秦岳:“……”
那……那就说吧。
益州晚了两日,到人日才收到元日大制的邸报。
秦崧与益州刺史濮重省及益州城大小官吏登高回来,邸报才送到州府衙门和大都督府。
瞧见大制上写的自己的封地是哪里后,秦崧笑了,看来婚事应该是快了。
第五藏书瞅着秦崧脸上的笑意,莫名就觉得肚子很饱,完全不需要用晡食了。
他晃晃头,把这个奇怪的错觉晃掉,从秦崧手中拿过元日大制看起来。
先是终于明白大都督为什么会笑得这么荡漾,好事将近嘛,换他他也这样笑。然后看到诸王的封地,翻出舆图一对比,猛地一拍桌,赞叹道:“陛下这一招用的妙呀!”
秦崧收敛了一丝丝脸上荡漾的笑,走到舆图旁低头看。
第五藏书指着舆图说:“大王你看,吴王封地荆州,正好是在扬州与益州之间,与你和蜀王成互相牵制之势。扬州往南越州有越王,与你和吴王有形成牵制。楚王封地庆州,与吴王分属南北,中间距离遥远还隔着京城,既防止他们合作又防止他们闹得不可收拾。而且庆州往东有潞州,潞州大都督与清河崔有世仇,西北是凉州,往南有京城。啧啧啧……”
秦崧脸上的笑终于从荡漾换成了崇拜,低声道:“父皇乃千古一帝,所思所想岂是我等可以比拟的。”
第五藏书点头:“这倒是,陛下能力排众议启用女子为官,还把林忠勇放在扬州那么重要的地方上去,别的不说,远见和魄力古往今来有几个帝王能及。林忠勇也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也是能臣,不到一年就把叛乱过后的扬州治理得井井有条,去岁粮食大丰收,她的功劳不小。若非这些年粮食丰产了,咱们对景南这一战可打不了这么顺利,还有河南河北两道雪灾,往年赈灾后那次不是国库捉襟见肘。”
秦崧颔首,嘴角噙着的笑始终下不去,还有越来越灿烂的趋势。
“既然是小九封来了益州,咱们先把剑南的军务理顺了,还有濮重省要敲打一下,免得益州这些人仗着资历欺负小九面嫩。”秦崧道。
“好嘞,大王您瞧好了。”第五藏书高声应,然后告退做事去了。
秦崧等他走了,把元日大制再看了一遍才让府史归卷。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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