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马厩处,仆役已经套好马车,车旁还有昆仑奴牵着一黑一枣红两匹高大骏马。
俩骏马的鬃毛和尾巴梳成整整齐齐的五花三络,配上一副金鞍玉辔,随便甩甩脖子,就帅炸了。
再看那匹拉车的杂毛马,马矮就算了,还鬃毛也不给编个辫子,和旁边那俩比起来就是个小可怜。
“这是我坐的?”林福指指马车,目光盯着跺蹄子的黑马不挪。
“正是。”秋夕道:“我让他们把舆中垫厚了许多,不会颠着姑娘的。”
林福说:“我觉得骑马更帅。”
“你会骑马吗?”林昉走过来听到她的话,问了一句。
林福:“……不会。”
林昉:“那就老老实实坐马车。”
仆役拿来脚凳放在马车旁,林昉把林福扶上马车,等父亲来了上马后,他才翻身骑上枣红马,姿势还挺帅。
昆仑奴在前头牵马,护卫、仆役与侍女簇拥着主人们,从正门出府。
林福掀开车帘,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呀?”
林昉笑:“东市。”
林福挑眉:“西市难道不更好玩儿?”
这个国号为周的朝代是作者以种花家唐朝为基础创作的架空大乱炖,林福问林昉要过史书来看,历史从南北朝时间开始拐了个大弯,经过混乱的百年后,由梁灭南燕再度一统天下,又百多年后,太祖灭梁建立周朝。
所以,不去西市去东市,怕不是在逗我?
林昉:“东市更好。”
“哪里好,你说说。”我读书很多,你骗不了我。
“贵。”
“……”
“不用想着给阿爹省钱,他不穷。”
“……”闭嘴。
林尊睨了儿子一眼,要不是隔着一驾马车,他就要在大街上教子了!
林福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不买些奢侈品就是看不起父亲。”
“哈哈哈……”林昉爆笑。
林尊是又好气又好笑。
车马慢悠悠驶向东市,虽然戴着个碍事的幕篱,林福也有滋有味的掀着车帘看传说中的长安城。
长安城的街道很宽阔,黄土压实的路面两边种了许多榆树、槐树等树木,隔着坊墙能看到坊内大宅的飞檐重楼。
东平侯府住在长安城东,这边住的皆是贵族高官,路上能看到的行人多数是各府出来采买办事的仆役侍女。
偶遇了骑马或坐马车的人,就停下来与对方寒暄几句。
有夫人和小娘子在场,林福就从车厢里出来,在马车上与对方遥遥见礼。没有的话,出都不用出去,隔着车帘道个万福就行。
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午时到了东市坊门。
林福老远闻到一阵孜然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本就饥饿的肚子更是开始轰鸣。
林福掀开车帘对林尊喊话:“父亲,你饿不饿呢?我好饿啊,要吃饭。”
林尊驻马,问道:“想吃什么?”
“就这个很香的……”林福分不清楚香味从哪儿传出来的,转着脑袋四处顾盼。
林尊闻了闻味儿,道:“那该是玲珑珍器的红羊枝杖,既然阿福想吃这个,就去玲珑珍器罢。”
昆仑奴得令牵着马往东市的东南方走,不多时停下来,玲珑珍器到了,林福也不用林昉来扶,直接从马车上蹦下来。
到了这食肆门口,那孜然香更浓了,林福的肚子不客气地发出一阵咕噜噜警告。
“姑娘,你饿了呀?”朱槿悄声问。
林福脸皮很厚,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废话,就早上起来喝了两碗粥,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不饿才怪。”
朱槿奇怪道:“可是马车的小屉里备了蜜水和糕点,姑娘没先吃一些垫垫吗?”
林福讶异:“马车里有吃的,我怎么不知道。”
朱槿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像是在说“这不是常识么”。
饿了一路的林福心很累——果然还是应该宅着不应当出门。
玲珑珍器外头的门脸看起来不大,进去后意外的很宽敞,围着中间庭院有一圈二层高小楼,这些绣楼二楼皆只有屋顶和四柱,没有墙,四周挂着幔帐,帐子放下就隔绝别人的视线。
庭院有湖有台,花木扶疏。
“那里有时会有优伶歌舞,”林昉指着湖心三面围栏的平台对林福说:“北里的郑都知当年便是在此处一舞动长安、艳名远京师。”
走在前头的林尊说道:“郑举举都已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玲珑珍器现在养了几个优伶,是三兄弟,模样身段无一不美,一人擅舞、一人擅歌、最小的那个箜篌弹得极好,筚篥、羯鼓亦无一不好,妙得很。”
林昉:“儿倒是没听说,离京三载,这玲珑珍器也大变样了。”
林尊:“不过今个儿是没机会让你见识了,听闻那三兄弟几日前去了襄武郡王府上助宴,至今都没离开。”
林昉:“襄武郡王没请阿爹您吗?”
林尊:“请了,不过我找借口拒了。”
林福边走边听他们父子俩说起襄武郡王的各种风流韵事,感到十分无语——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忘了后面还有一个我,青天白日的说什么黄色,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前头茶博士领着路,拐了一个弯到了用餐的绣楼,林尊这时才看到默默跟在后面的女儿,猛地住了脚消了音。
糟糕,忘了还带着女儿同行,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尊看着林福,林福隔着幕篱仰头看林尊。
同样忘了还有妹妹在场的林昉也懊恼不已。
“阿福,你……”
“襄武郡王妃用鞭子抽那美貌娈童,却被襄武郡王拦了,夫妻二人大打出手,之后呢?”林福捏着嗓子故作天真地问。
父子俩简直想以头抢地。
自己都在女儿妹妹面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那是小娘子能听的么!
“那个,阿福,你……”林昉语无伦次,“你赶快忘掉,快忘掉!”
“为什么要忘掉,故事很精彩嘛,一波三折,反转又反转,完全可以改编成戏剧,演给老太太看,她肯定欢喜。”
“不行!你不能跟老太太说!”父子俩异口同声。
老太太严厉又重规矩,要是知道了,岂能有好果子吃。
“那好吧,我保密。不过你们得补偿我受到的精神污染。”林福笑眯眯说。
父子俩松了一口气,林尊豪爽说:“待会儿喜欢什么,为父都给你买。”
林福却说:“我的要求很简单,不用买买买,只要把云苍阁花园给我种小麦做实验就行。”
林尊:“……”
林昉:“……”
还没死心呐!
“这个不行。”林尊拒绝。
谁家花园不种花木种小麦,被别人看到不得成为全京城笑柄。
“府中的花园不行,为父给你骊山脚下的庄子,那里有百亩良田,你想种什么就让人去种。”
“所以,您是要让我去庄子上住?”这也不是不行,府中人太多,还有个心机伪白莲,挺烦的。
林尊立刻否决:“那怎么行!不住府中住庄子,别人就该有话说了。”
林福:“……”谈判破裂。
林福:“行叭,那你们再跟我说说,强取豪夺之霸道王爷狠狠爱,后面怎么样了。”
林尊:“……”
林昉:“……”
我女儿妹妹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一般的小娘子听了这种事情,不该羞红了脸躲开?
林福:我是一般的小娘子吗?不,我是一个能实现弯道超车的小娘子!
父子三人站在绣楼前,大眼瞪小眼瞪幕篱,谁也不说话,谁也不迈步。
引路的茶博士一脸懵逼,也站在原地不敢出声不敢动。
就在此时,来路上又有茶博士引路,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林家父子刚刚八卦的主角——襄武郡王。
襄武郡王作为长安城的顶级纨绔,架鹰驱狗、走马章台,最是会享乐玩耍的。
这不,休沐日他又呼朋喝友的来了玲珑珍器。
“哟,林子高,前几日我府上设宴叫你,你说有事忙没来,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处遇上,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定当不醉不归。”襄武郡王老远瞧见林尊,快步走了过去。
“见过郡王。”林尊与林昉行礼。
林福见状,也屈膝道了声万福。
“哟,贤侄也在。”襄武郡王笑着说,看到幕篱掩身的林福,“这位是?”
林尊道:“回王爷,这是小女。”
襄武郡王:“才找回来的那个?”
林尊点头:“正是。”
“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个女儿秀外慧中,你有福气得很。”襄武郡王拍拍林尊的肩膀。
“王爷过誉了。”林尊谦虚道。
“你带着儿女,我就改日再找你吃酒。”襄武郡王瞟了身旁仆从一眼,那仆从立刻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囊,他接过荷囊塞到林尊手里,说:“初次见贤侄,手头也没有好东西,这些小玩意儿就留给贤侄赏人用罢。”
林尊要推辞,襄武郡王摆摆手不让他把话说出来,呼朋喝友地越过他们,进了庭院中心的一幢绣楼。
林家父子三人也进了绣楼。
林尊把襄武郡王送的荷囊给林福,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一颗的金裸子,满满一大包,全部都打成肥猪模样。
林福:“……”
搞什么呀,这里的人都喜欢用猪头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