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熬领着林云回到后衙,冲自己的随从吩咐了几句,将其打发走后,才将林云请至公事房内落坐。
等林云坐定之后,梅若熬从桌案上取出一份卷综,递给他道:“这是府衙官员名单,除你之外,有府丞一人、治中一人、通判六人、推官一人、儒学教授一人、训导一人以及统历、照磨、检校等官员。”
林云翻开卷综,边看边冲梅若熬问道:“这些人里面可有需要我关照之人?”
“推官沈烈为人正值,经通律法,善于断案,可为臂助。”
林云点头道:“我记下了,还有别人吗?”
“还有一人是我的幕僚,名叫武思源,此人虽然只有秀才功名,却是足智多谋,颇有远见。这次我协助楚王殿下抓捕那些贪官,他曾劝阻过我,可惜我当时没能听取他的建议,现在是追悔莫及。”
顿了顿,梅若熬又道:“你年少成名不易,身边肯定缺少这样的幕僚,我将伍先生留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林云:“这人可靠吗?”
“他是我的同乡,父母早亡,如今是孑然一身,应该很可靠。”
梅若熬的话音刚落,就见他的随从领着一位年过五旬的老者走进来,冲其禀报道:“老爷,伍先生来了。”
老者冲梅若熬施礼道:“不知大人叫在下过来,有何吩咐?”
梅若熬手指林云介绍道:“这位是新上任的知府林大人,我已经向他推荐了你,你以后就跟着林大人做事,务必要尽心尽力。”
“多谢大人举荐。”
老者先冲梅若熬拱手作揖。随即又冲林云施礼道:“老朽多谢林大人留用。”
林云好奇地问:“伍先生,你是怎么判断出楚王殿下抓捕贪官之事会无功而返?”
伍思源:“这事很简单,陛下派楚王来江南查案是假,想瞧瞧楚王在处理盐政弊案上的大局观才是真。如果天子想抓人,直接派一名都察院官员来此查案即可,没必要让楚王殿下来趟这淌浑水。”
林云闻言暗自佩服,这家伙只凭不多的信息,就能猜中至德帝的心思,真是不简单。
略一思索,他便冲武思源问道:“那你来说说,楚王殿下回京之后,会不会被天子责罚?”
伍思源:“应该不会,楚王虽然行事操切,可他毕竟年纪小,经验不足,天子如果对其责罚,必定会挫伤其锐气。依老朽愚见,天子只要没放弃楚王,多半还会继续找机会历练他。”
林云闻言笑道:“先生确有真才实学,本官以每月三百两银子的幕酬,聘请先生为我做事。”
伍思源拱手作揖道:“多谢大人赏识,在下愿为大人效力。”
林云:“你去让人通知府衙的全体官员,我要同他们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
“是。”
伍思源应了一声,却没有出去,而是冲林云道:“大人能否先支取三百两银子幕酬给在下?”
林云瞅向梅若熬,心说,这家伙连一天活都没干,怎么就找他要银子?
梅若熬尴尬地道:“若愚,我因为囊中羞涩,前后欠了伍先生三百两幕酬,你手头宽裕,就替我将这笔银子补给伍先生吧。”
林云在心里暗自吐槽,“合着梅若熬是个穷光蛋,他将伍先生介绍给自己,是为了抵债呢。”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取出三张递给伍思源道:“银子给你,你可别贪杯误了公事。”
“大人放心,在下会尽心竭力为大人效力。”
伍思源接过银票,转身便走出公事房。
梅若熬冲林云解释道:“伍先生喜欢云烟阁的云裳姑娘,只要手里有银子,就会去云烟阁为云裳姑娘捧场。”
林云笑道:“自古才子难过美人关,诚不我欺也。”
梅若熬又道:“若愚,这次我去台岛任职,吉凶难料,如果我遭到不测,还请你多照顾我家那小子。”
林云忙道:“先生不必担心,依我猜测,只要天子不动北静王,东平郡王就不会同朝庭反目。在此期间,您可以想办法调回京城。”
梅若熬苦笑道:“陛下对金陵甄家忍耐已久,若是太上皇~,陛下肯定会对甄家下手。”
林云忙问:“先生可知太上皇现状如何?”
梅若熬压低声音道:“我听楚王说,今年春节,他都没能见到太上皇,可见那位的身体堪忧。”
林云闻言心里一紧,这事有点不合常理,即便是太上皇身体欠佳,楚王也该去探望才是。
梅若熬叹口气道:“天子被太上皇压抑得太久,一但摆脱这种束缚,朝局必定会引起震荡。”
林云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如今朝局被他搅得面目全非,原时空许多参照物都起了变化,他已经无法再用上帝的视角来判断时局了。
梅若熬站起身道:“若愚,府衙内宅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今儿就搬进来吧。”
林云忙道:“不必着急,我的家眷还未过来,我先去叔父在金陵的别院住几天好了。”
梅若熬:“何必那么麻烦,我在金陵有房子住,搬走不受影响,再说,我也想多陪家人几天。”
“行,那我就听先生的。”
梅若熬:“这几天我都在家中,你有什么疑问,可以过来找我,向伍先生询问也可。”
“是。”
“那我就告辞了。”
梅若熬冲林云拱拱手,随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林云跟着走出门外,就见院子里站着几十位官员,都走过来同梅若熬拱手作別。
梅若熬拱手回礼道:“多谢大家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支持,还请你们以后继续支持林大人。”
众人齐声道:“属下谨记大人的吩咐,必不负所托。”
林云见状在心里暗自赞叹,梅若熬能得属下如此敬重,这可是他无法比拟的。
将梅若熬送出府衙后,伍思源走过来,冲林云道:“大人,府衙里的官员都到齐了。”
林云转回头道:“升堂。”
“是。”
…
知府衙门大堂内,林云端坐在桌案后,瞅着下面站立的数十位官员,心里颇有些激动。
想想东城兵马司,也就是小猫三五只,哪像这里,堂下站着的大都是五品和从五品官员,有人胡子都白了,还得听他的命令。
林云轻咳一声道:“本官初来乍到,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帮忙。”
他这正谦虚着,就见站在前面一位白胡子老者上前一步,冲他拱手道:“大人,下官那边积压了上百件公文,请问何时送给大人处理?”
白胡子老头一开口,立刻有位中年官员上前冲林云道:“大人,属下那里也积压了不少公文,就等大人来拿主意。”
“大人,属下…”
林云见下面的官员争先恐后地向他发起刁难,顿时火了。
他抓起桌案上的惊堂木,用力一拍道:“住口!一个个都让我这个府尹来处置公文,难道朝庭养你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林云瞪眼在众人脸上瞅了一遍,随即又道:“小事你们自己处理,有做不了决断的事情,就将处理意见写下来,再让本官来决断。”
他这翻话一出口,顿时将众人的气焰给打压了下去。
白胡子老者刚要再开口挑衅,林云抢先指着他训斥道:“还有你,以后向本官汇报事情的时候,要先自报家门,真是的,胡子都白了,怎么连一点礼数都不懂。”
老头气得脸色铁青,他愤怒地反驳道:下官向大人汇报公事,何错之有?”
林云冷笑道:“你以为本官看不出你的小心思吗?你不就是欺我年少,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告诉你们,本大人可是武将出身,谁要是惹毛了我,我让人拿大棍子抽他。”
众人闻言都被惊呆了,“这小子不走寻常路呀。”
林云手持惊堂木,用力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喊道:“退堂!”
众人心道:“这还一件公事都没处理,咋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