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
窗帘扯开,灰白的微光透过玻璃窗落入卧室地毯上,一夜的惊心动魄到此结束,隔壁邻舍又开始吵闹、锅碗瓢盆碰撞,剧烈咳痰声穿透墙壁传入他们的耳畔。
姜遥精神比昨天都要活跃,一夜未睡,再睡更睡不着。
她索性在商城里购买了一杯冰咖啡,一杯下肚,状态稍好了些。
瘫坐在地板上的白毛痛哭了许久,将体内残留的恐惧哭出去,颤抖哆嗦的身体才慢慢恢复正常。
他去了趟厕所洗漱了一番,深吸了好几口气,鼓足勇气把梦中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姜遥。
“这个梦应该对你探索主线有帮助。”
梦里一切都太过于真实,好似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一样。
姜遥剥了颗糖丢嘴里,渐渐冲散口腔里的苦涩,颔首道。
“那个梦便是牌位主人生前发生的事,倘若当时你没醒,下场会和牌位主人一样,在梦中被杀。”
从囍棚离开时,她便发觉到王家两老不太对劲。
新娘失踪,按理说他们会取消喜宴,再寻新的新娘。
但他们却说明晚喜宴照常举办。
新的新娘是谁?答案显而易见,新娘会在他们玩家之间挑选出来。
听完姜遥的分析,白毛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次起伏。
“昨晚背头颅的诡怪已经死了,是不是代表今晚喜宴办不了?”
姜遥摇头。
“不止一只诡怪。”
不止他们遭遇诡怪噩梦袭击,其他玩家同样遭遇了袭击。
这时,惊悚系统忽然出现。
[副本《幸福公寓》难度升级,5级—30级。
[启动新人玩家保护模式,每位玩家获得一次死而复生的机会,触发复生机制,玩家可选择离开副本或是留在副本。
[昨晚死亡10个玩家,复生玩家们已全部选择离开副本,提前结算奖励……
[玩家剩余3人。
[由于难度升级,所有选择留在副本的玩家任务更改。
[通关任务更改成:帮助女疯子找寻她孩子丢失的真相。
白毛听完系统的话,瞳孔紧缩。
昨晚除了他们,近乎全军覆没。
副本难度升级到30级,和5级难度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对于他们这些新人玩家而言,死亡率达到百分之百。
白毛越想越心惊,昨晚如果不是姜遥及时扇醒他,自己早就跟其他玩家一样成为一具尸体。
想到系统的话,他忍不住道:“系统说剩余三个玩家,除了我们,还有谁活着啊?”
半晌不见她回答,白毛一转头,见姜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闭上了嘴,深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扰她的思绪。
直到天明。
姜遥才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白毛闻言瞬间正襟危坐起来。
姜遥道:“先填饱肚子。”
说着从商城里买了好几袋早点摆在桌面上。
原本急着听事的白毛看一桌早点,心头咯噔一下,抿了抿嘴巴,欲言又止地说。
“这是断头饭吗?”
一个包子都要计费、抠门到了极致的人,这次居然一句要收钱的话都没说,而且一次性买了这么多,他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感到害怕。
姜遥:“………”
她不再理会患有迫害妄想症的白毛,自顾自吃早饭。
热腾腾的早点抚平了饥饿躁动的胃。
白毛吃着吃着,哽咽哭了起来。
他现实对美食不怎么热衷,面前这些早点很普通,包子馒头豆浆油条……
也许是差点死掉,又或许是昨晚那场梦太可怕揪心。
白毛未彻底经历被那几个老婆子拖入棺木里的事,便已经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他难以想象,牌位主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面对那种场面的时候,该有多害怕。
该死的封建陋习。
姜遥肠胃不太好,早饭细嚼慢咽吃完,一抬眼看见白毛又哭成了泪人。
她打算今天就将这个副本通关,时间紧迫,没时间等他哭完。
“你的梳子今天会派上用场,我交给你的事是……”
白毛哭声被打断,听完她交代的事,险些噎到,喝了好几口豆浆才咽下噎在喉咙里的包子。
姜遥也不问他能不能做到,说罢起身出门。
之所以放心他去完成这件事,第一有新人保护机制,他如果死了还能复生。第二便是这件事不算危险。
绣裙还在冷却,时隔24个小时才能再次使用,而从铂金道具礼盒开出来的梳子,冷却时间是12小时,到今日中午才能使用。
五楼丢失新娘的缘故,加强了防备。她只能另辟蹊径。
出门不久,便遇见了一楼公寓管事老人。
姜遥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啊,爷爷。”
管事老人对她没有正眼,手里拎着沉甸甸的钥匙正在一层一层开楼道铁门。
楼梯间里的生米碗都没了,地面上残留着一些灰渣。红色地毯依旧铺在每一层台阶上。
姜遥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包瓜子磕了起来,同管事老人谈起发生灭门惨案的‘308’住户。
“爷爷,308儿媳柳思韵应该没死成吧,是你救了她。”
老人开锁的动作一顿,半晌抬起浑浊漆黑的眼珠盯着她,窗外微光透不进他的眼里,犹如死人的眼珠,透着一股子腐败灰白气息。
旁人见了都会毛骨悚然,姜遥目光却不偏不倚,与他对视。
最终还是老人移开了眼。
他长叹了口气,讲故事一样慢悠悠地道。
“那会儿生孩子难啊,公婆在意孙子,丈夫不闻不问。女人要想生一个孩子,如同过鬼门关。就连坐月子,都会被认为是一件不吉利的事。
308那媳妇,是从外地嫁过来的。人心善啊……”
老人年轻时就在这栋楼做管事,这份工作也是因为自己和五楼那户人家沾点亲得来的。
他有过一个伴,难产死的,大人孩子都没保住。
老人也没再找。
与柳思韵没多少交际,她常常上晚班半夜才回家,楼道黑,他便点了盏灯。
柳思韵心思细,发现到这盏灯第二天,便给他送了一袋水果表达感谢。
还是被她公婆发现了,三楼传来的咒骂声,老人在一楼都能听见。
老人就把那袋水果送了回去。
后来,柳思韵怀了孕,寒冬腊月她也要挺着个大肚子去工作。
即便如此,她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说,成婚两三年一直怀不上,她以为自己子女缘薄,祈求了菩萨很久很久。
她说,不管生男生女,都是她的宝贝。
老人在心里已经把她当做孙女一样看待,不愿意看她跟自己老伴一样难产,用所有积蓄帮她请了一个大夫。
大夫说她胎位正,孩子能平安落地。
老人这才放下了心。
但生产当晚,整栋楼都是五楼儿媳的哭喊声。
孩子没保住。
等老人再次见到她,便是她要寻短见的时候。
那么粗的绳子吊住了她的脖子,老人再去晚一步,她就死了。
老人想不明白。
那位大夫可是城里有名的产科大夫,他说能平安落地,柳思韵的孩子怎么会没保住?
“我不知道孩子到底怎么死的。”
老人如实说。
他没有半点隐瞒,知道的都告诉了姜遥。
这和姜遥猜想的相差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