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草亭,剑儒命夫子独坐亭中,不远处邃无端专心练剑,一丝不苟。
老人家拿着酒壶,一边饮酒,眼睛却一直盯着山下。
将其中景象尽收眼底。
在剑咫尺重新开始登山之时,耳朵不由一动。
一口烈酒呛的剑儒,不住的咳嗽。
“什么东西?这两人简直……简直不知所谓!”
忍不住吐槽,却吸引了邃无端的注意力。
缓步来到亭中,看着缓过劲的剑儒,关切问道:“尊驾可是有何吩咐!”
对于剑咫尺这个弟弟,剑儒也是无奈。
资质顶尖,更是刻苦努力,其心纯然,剑心通明,乃是不可多得的剑道天才。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或许是自小经历导致,亦或许是其天性使然。
对于人际交往是半点不通。
摆了摆手,缓过气的剑儒,说道:“没事!没事!你也休息一会吧!你大哥来了。”
说话间,剑咫尺已出现在两人目光尽处。
见到大哥到来,邃无端眼底浮现出热切之色,犹豫了一下,却只是站在剑儒身边并未行动。
身边人的情绪波动,命夫子自能感应的到,暗自摇头叹息,并未有任何动作。
“老癫想我了没?”
毫无礼数的来到亭中,挥手向老人家打招呼。
迎接他的,却是老癫的手杖。
不闪不避,挨了一棍子,剑咫尺故作疼痛,一阵惨嚎。
惹的剑儒不由笑骂道:“臭小子别装了,就你小子心眼多!”
邃无端后知后觉的问道:“大哥是装的?”
惹的剑咫尺老脸一红,心知邃无端心性,随即打量着邃无端,说道:“看来无端这段时间,没少下功夫,实力提升了许多。”
“不及大哥厉害!”邃无端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回道。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剑儒此刻打量着换了一身装扮的剑咫尺。
面色逐渐沉了下去,随后又变得极其欣喜,道:“你小子提升这么快,一次闭关,老颠我竟然看不出你的深浅了。”
没有解释,剑咫尺心念一动,周身剑意博发,笑道:“只是一点小的收获而已,终究是外物,只是小玩意罢了。
比不得老癫实力强悍!”
此刻,老癫才看出来,剑咫尺剑法有所提升,但也不多。
之所以看不透,全因其周身此刻,仿佛被一层奇特的结界笼罩。
若非亲眼看着剑咫尺就在身前,单单以神识探查,竟是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仿佛与整个世界切割开来一般,不存于当世。
“你这如果都算是小玩意,那我们这些老东西就真的没用了!”
老癫感叹了一句,旋即面色一怔,严肃的说道:“你在山下的话,老癫我都听到了。
记住了,想做什么就去做。
天塌了,有我们这些老东西撑着。
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此言一出,剑咫尺也知道,自己和慕凌风的谈话,被老癫听了个清楚。
直面老人家阅尽沧桑的眼眸,剑咫尺心中最后的一丝愧疚,消散无形,只剩下宛若社死,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耻。
“好了,也别害臊了!陪老癫我喝点酒,你闭关不出!你兄弟邃无端不会喝酒,君奉天那小子不让我喝酒,慕凌风这丫头是个女娃娃,老颠我只能自斟自饮,太憋屈了!”
说着,老癫拿出一坛烈酒,扔给了剑咫尺。
剑儒的身体早已经因为多年邪气侵蚀下,早已是风烛残年,脆弱不堪。
虽然因修浩然气,改善了许多,比之先前强了不少。
但毕竟是老人家,还是不能多喝。
剑咫尺也知道这一点,不过看着老人家兴致不错,索性就没有忤逆。
两人对饮,闲谈着家常,身旁邃无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面带笑容,一派和谐。
足足喝了两个时辰,老癫这才尽幸。
趁着酒劲,老癫拍着剑咫尺的肩膀,说道:“你这臭小子,就是一个榆木脑袋。
风丫头也老大不小了,你加把劲,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们两那样子,能笑死人。”
剑咫尺对此并未发表任何态度,只是静静的看着,迎合着老人家。
絮絮叨叨的又是一顿教育,老癫话锋一转,说道:“你小子剑法也成了,老癫我也老了,我这位子就交给你了!”
“好的,好的!老癫你……!”顺着话头应和,剑咫尺突然反应过来,立刻说道:“老癫你这是喝多了,您老还康健,这位置您坐稳了,等无端成长起来,再交给他,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哥!此事不可!”
邃无端看着老癫喝醉了,但此事关乎剑儒大位,近些时间的在此修行。
老癫也对于大哥剑咫尺赞不绝口,虽然单纯,但他也看得出,剑儒尊驾是借着酒劲,试探剑咫尺的态度,听得剑咫尺推脱之词,立刻出言阻止。
而剑儒在听到剑咫尺的话,酒劲登时过去了九成,双目圆睁,盯着剑咫尺。
“怪不得你小子给了你弟弟一千剑魂,原来早有打算呐!你可知剑儒之位的重要性?”
见到老人家发怒,邃无端立刻就要劝解,却见剑咫尺站起身来。
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正是猜到老癫你的想法,也清楚这个位置代表着守护儒门。
所以更要拒绝承接尊位!
因为脚下的西山,才是我要守住的地方,更不能让老癫你一人,独自面对这一切。”
对视的人,相对无言,此刻只有邃无端仍然不明其理。
传下儒门尊位,卸下自身职责。
多年来,面对邪力的侵蚀,若不是肩头守护之责,老大哥皇儒的坚持。
剑儒早已经放弃,已死结束这一切。
明白了剑咫尺的打算,剑儒再次恢复了往日不拘之态。
瞥了一眼剑咫尺,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剑咫尺随口回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老癫你不用管了。当初一千剑魂,让我暂时取得法儒尊驾的信任。
在当时,我便下定决心,倾尽全力,将这件事解决。我有把握,您放心便是!”
剑咫尺的自信从何而来,剑儒并未询问。
其身上有许多秘密,就如同初见之时,他掌握的许多密辛,当初没有询问原由。
而今亦然,老癫相信凭借那浩大霸道的剑锋,眼前的剑咫尺他所言,就一定会做到,如此又何必寻根问底。
因初见之时的那一剑,更让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邃无端在场,有些事不能明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剑儒索性话锋一转,说道:“剑儒的位置你不想接,但你是老癫我唯一的传人,在儒门没有职务,说不过去。
是你自己选,还是皇儒老大哥赐予,你看着办吧!”
嘴角不住抽动,看着老癫这般言辞,让剑咫尺不由得想起之前,在慕凌风阵法空间内自己直接摆烂的样子。
也知再拒绝,有些说不过去,思索了一会,剑咫尺说道:“儒门现在的职位,我都不太合适。
这样吧!我就做一个儒门天下行走。
没有任何实权,行走在外,就当是咱们明德一脉的代表之一,挂个号就行!”
“你小子为了偷懒,可真行!这名头都想的出来,这件事我这就去和老大哥商量。你们兄弟两好久没见,聊聊吧!“
剑儒火急火燎的走了,完全不似垂垂老矣的模样,生怕剑咫尺反悔一般。
现场独留下兄弟二人,不善言谈的邃无端,此刻忍不住,说道:“大哥,剑儒尊驾之位,我实在没有资格……!”
“什么资格?没有比你更加合适的人选了!”拍了拍邃无端的肩膀,剑咫尺解释道:“你之剑,无争,无念,无求,无欲,追求的乃是最为纯正的剑境。
儒门当行仁义,然剑乃为杀戮而诞生的武器。
你这般剑境举世无双,苦境大地,再难寻得一人,这个位置没有比你更加适合,更能代表儒门精神的人。”
“大哥可是我实力有限!这般高位恐怕,难以承接!”
“或许有许多人认为你实力有限?但在我看来,实则不然。你的剑境独一无二,但根基不足。
只需要修补根基,定能成为最顶峰的剑者。
对战中你表现不佳,全是因你潜意识里,不愿意用剑伤人,更不愿杀人。
这样的剑本就是儒剑顶峰,我不及你,老癫或许也比不上你。
其实在我看来,你若是真的不愿意伤人,与人对决之时,完全可以改变思路。
不能杀人,但尽力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即可,若是不幸出错,事后也可弥补,不要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结便是最强。”
邃无端似懂非懂的将剑咫尺的话记下,认真道:“大哥我会尝试你说的方法!“
随后,两兄弟又聊了许久,邃无端不善言辞,大多时候,都是剑咫尺在说。
直到天色将晚,结束了一天学业的琥珀,来到西山。
在见到剑咫尺之后,一头扎进其怀里,就是一顿埋怨。
不久之后,老癫也从昊正无上殿归来,四人一起在西山吃了一顿晚餐之后。
剑咫尺才抱着在怀中睡着的琥珀返回了德风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