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完脉后,谢微星便去配药了,崔滢坐在床边看着楚烆,他身上的血迹,在来时她就给他擦干净了。
不给他擦,等人醒过来,又要怪她。
崔滢撑着下巴,眸中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至于为什么会去城墙上,她不由得想起了在楚烆房间发现的那张药方,起初在听到冬月和琥珀说宛城外来了一伙土匪,她还有些担忧。
但一想到有楚烆在,那伙土匪或许根本不成气候,他本就是令人害怕却又安心的存在。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在宛城住了两日都无事发生,怎么偏偏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出了事,这伙土匪该不会是冲着楚烆来的吧。
毕竟楚烆的身边从不缺危机。
她去那里也帮不上忙,便等在这里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结果帮楚烆收拾书桌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压在书中有些泛黄的纸张。
似乎是被人揉皱之后又展开,而后压在书中收起来的,崔滢不由得拿起那张药方一看,上面普华的药量比她后面看到的药量要重许多。
倘若是按照这张药方来给楚烆开药,怕是用不到五年他就会变成一个傻子,或者,成为一个木僵之人。
所以,他真的和她所想的一样,一直都知道自己服用的药物是有问题的。
但是他没有说,只是将药方中的普华剂量减少,若不是谢微星在官州发现了问题,他就会这么一直吃下去吧,难道给他下药的人,是他熟悉的人?
崔滢现在更看不明白了,他这性子,发现有人害自己,竟然是替换了药方,不是直接杀了对方。
你要说他疯的厉害,倒也不算真的无药可救。
她轻摇头,楚烆的嘴中溢出句娘,她没听清,就这么接了句:“我才不是你娘,我是他的娘。”
姑娘低头看着自己有些鼓起来的肚子啧了声,但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合适,毕竟他口中的娘,是庄慧皇后,是他最在乎的母后。
她不再说,默默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娘娘,您要的汤好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门外,崔滢转身去看,只见李瑞良一身小厮打扮,容貌做了遮掩,抬眼看着她。
“知道了,我去看看。”
她沉声说了句,给楚烆掖了下被角,吩咐冬月和琥珀照顾楚烆,走了出去。
两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也没有怀疑,而是点头应下。
崔滢看着这宅子里的人,寻了个僻静之地,这里还不知道有没有楚烆的暗卫,李瑞良竟是直接来了这宅子里。
“不必担心,我看过了,这里没有暗卫。”
“你要的东西,我也给你找到了,给。”
李瑞良办事很有效率,崔滢这段时间被楚烆缠着,无瑕分身,缺失的三味药材,她只找到了一味,没想到李瑞良这么快。
如此一来,闭息丸便可做成了。
“多谢先生。”
崔滢左右看了看,轻声回了句,李瑞良有些欲言又止道:“只是我听说,你有了身孕?”
有了孩子,便是有了牵绊,他不知道该怎么问,难得要他问她如今的答案是否还依旧吗?
“我走不走,都和这个孩子没关系,只是我不爱楚烆,也不会舍弃自己的一生在这里。”
崔滢握紧手中的东西,说出了这句话,她一直都知道楚烆是不信她的,哪怕他变得再温柔,再可亲,说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情话,她也知道,他是不信她的。
爱和不爱,她分得清,他也不爱她,所以她也不会用这个孩子束缚住自己,同他回上京,将自己舍弃掉,成为深宫中的红颜枯骨。
李瑞良听到她的话,松了口气:“既如此,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生活。”
他说宛城外的那伙土匪其实是受人指使,目的就是为了让楚烆失控杀了曹晔,引起宛城内乱,所以短时间内,他们怕是离不开宛城。
“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劝楚烆改走水路,陆路上,他会追上我们的行踪,哪怕你用了闭息丸,但是水路不一样,到时你服下闭息丸,我会带人装作水匪夺下你的尸身,再从水路离开。”
李瑞良计划的很好,而且说的也有道理。
假死之后,若是楚烆不放手,她棺木无法下葬,到那时也是白搭,但是从水路走,尸身被水匪抢夺走,也不好找。
过了宛城,谷梁郡便是最大的码头。
在江水上行动受阻,她可以跑的更远些。
“好,我知道了。”
崔滢认真点头,将闭息丸的药材收好,这一次,她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李瑞良翻墙离开,崔滢绕到小厨房去端了汤羹过来装样子,冬月和琥珀见到她便退了出去,她将汤羹放到桌边,床上的人也在这时睁开了眼。
“崔滢。”
他喊了她的名字,崔滢转过身去看他,许是穿的衣裳有些不舒服,楚烆伸手将领口扯开了些,露出上面的伤痕。
“殿下醒了?”
“曹晔,怎么样了?”
楚烆的声音有几分生硬,这还是他主动关怀旁人,崔滢也觉新奇,但还是乖巧的回道:“已经上过药处理了伤口,只是”
她停下,走到床边看着楚烆说出了下一句话:“只是郡守大人年事已高,大夫说伤势太重,能不能醒过来,他也不敢断言。”
楚烆的力道大,那剑又是锋利无比的,曹晔为了阻止楚烆伤害自己,这才做了无辜的替死鬼。
他听完后,合上眼,放在一旁的手缓缓握紧。
“殿下若是担忧郡守大人,不如去看看?”
崔滢伸手握住他,带着暖意的柔夷将他的手包裹住,她总是这样,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眼神看着他。
“不去了。”
半晌后,他再次睁开眼,翻手将她的手握住说出了这句话。
崔滢没有再说,其实她能看出来,楚烆是想去的,但他拒绝了她的提议,或许就是怕自己有了太多牵挂之后,再也狠不下来心。
曹晔对他好,但这份好,他回报不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倒是让崔滢觉得,他也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是个没有任何牵挂的人,相反,她现在才觉得,正是因为他背负了太多,才要自己成为什么都不牵挂的人。
楚烆:什么?媳妇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