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一个劲吹谢无年是个大好人,对她有多么好多么好。之前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谢无年也格外守礼,从来没有过逾矩的行为。
为了让姜妈妈放心,阿洛还带她看了谢无年住的客卧,一通好话说下来,谢妈妈态度明显软化。
在此期间,因为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谢无年便像往常那样,熟门熟路去厨房围上围裙,打开冰箱处理食材准备做饭。
中途,他还给母女俩端来一个削好的果盘,两杯泡的正好的热茶。
阿洛杯子里泡的是她喜欢的茉莉花,还加上了几颗鲜红的枸杞,姜妈妈则是比较适合女性喝的普通红茶。
一边听着女儿絮絮叨叨,一边“眼见为实”,姜妈妈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开始松动了。
如果要问姜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谁,她一定会说是自己的女儿姜洛。
幼时她没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后来又没有当好一个称职的妈妈,她陪伴自己的女儿太少了。自古世事两难全,为了母女俩的生活,她不得不将女儿独自丢在家中,自己在外奔波。
后来察觉女儿性格越来越内向,越来越安静乖巧,姜妈妈欣慰的同时,心中也无比心疼。
她知道,女儿这样乖巧懂事,从不任性胡闹,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如果可以,姜妈妈也希望看到女儿快乐地大笑,交许多的好朋友,有空就和小伙伴结伴出门玩,开朗明媚,如同一朵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
然而就在今天,她终于见到了这样的女儿。她会叽里咕噜说一堆的话,会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喊着妈妈,会在那个男人给她端来茶水时,理直气壮地撅嘴说不要放枸杞啦。
看着这样的女儿,姜妈妈看着谢无年的目光,由最初的审视,渐渐转变为复杂。
是的,她看出来了,即便谢无年沉默寡言,没说两句话,她也能看出对方对女儿无言的宠爱。
甚至,姜妈妈都觉得,他比她更像是女儿的家人。
姜妈妈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女儿喜欢吃酸辣的菜系,例如酸菜鱼,但她又不大会理鱼刺,所以一定要用无骨鱼来做。她喜欢吃水果,尤其是水分含量多的,比如葡萄比如荔枝比如西瓜。
她在家里喜欢赤脚穿着拖鞋跑,有时候嫌弃穿鞋麻烦,就干脆光着脚丫子下地。
当然,一般这时候就会被逮住,被男人按在沙发上穿袜子。
这样活泼的女儿,姜妈妈从来都没见过。一想到这点,她心中对谢无年的最后那点介意,也全都消失了。
她听女儿说了谢无年的故事,她也知晓谢无年来岚城的缘由。她愿意相信,有着这些经历的男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他把女儿照顾得很好,比她还要好,她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姜妈妈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样想着,但她还是决定在岚城停留一段时间,好好陪一陪刚刚受到惊吓的女儿,顺便考察一下这个未来女婿。
因为想到自己迟早要回去,姜妈妈没让谢无年搬出去,毕竟有个男人在家守着,女儿的安危也有了保障。而且她也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人,恋爱这种事,大都堵不如疏。
况且他们恋爱也没影响到什么,没看之前其中考试,女儿还拿了个全校第一吗?
只要他们不乱来,姜妈妈自然能接受谢无年继续住下去。
然而刚在这个家里呆了一天,姜妈妈就有点忍不下去了。这个忍不下去不是冲着谢无年,而是对自己的女儿姜洛。
姜妈妈从来不知道,有人养女朋友跟养女儿似的?而她那个乖巧懂事从来不需要她操心的女儿,竟然那么难伺候!
做饭谢无年做,不喜欢吃的菜就丢谢无年碗里。换下来的衣服谢无年洗,要知道第一天晚上,在阳台水池看见正在搓洗女儿衣服的谢无年,姜妈妈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晚上女儿做作业,谢无年端茶送水果,给她把被窝暖好,准备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到了第二天早上,早早就起床做早餐就算了,女儿的书包也一一检查看是否有东西遗漏,怕她渴给她装泡好茶的保温杯,怕她饿塞几包小零食,吃完早餐还亲自送她去学校!
姜妈妈能看出来,谢无年这些举动绝不是在作秀,不是特意表演给她看的,这就是他们日常的相处,因为他们表现得太自然了,两个人都一副完全习以为常的模样。
旁观这一切的姜妈妈迷茫了:“……”养孩子这么难的吗?
等谢无年回到家,女儿也上学去了,姜妈妈叫住谢无年,与他正式谈了一次话。
她表示将女儿交个他,她很放心,唯一的要求就是高考之前不能有亲密行为。
同时,她还委婉告诉谢无年,其实他不必做这么多事,太辛苦了。
她真的怕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女儿要被谢无年养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变成一个娇娃娃。
对此,谢无年的反应是,茫然地看着她,问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姜妈妈:“……”不,是你做的太好了!
当然,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她只能隐晦道:“洛洛也需要做一点家务,这样能锻炼独立自主的能力,不然将来她要是一个人生活,你不在怎么办呢?”
面貌俊美的男人微微皱了下眉。他很少做这样的表情,大部分时候都是云淡风轻的,一见便似清风拂面般让人心旷神怡。
当他皱起眉,整个人气质也陡然发生改变,仿佛万里无云的碧空突然袭来一片阴云。
“不,伯母,她不会一个人生活,我不会离开她。”顿了下,大概是觉得自己语气有点生硬,他又缓缓补充道,“洛洛不喜欢做家务,她就不用做,我会做,我之前自己一个人就是这样过来的,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最后,谢无年认真对姜妈妈说:“她只要开开心心就好了。”
第89章第二十二章
姜妈妈在岚城住了两天就走了,临行前她把女儿拉到一旁,悄悄对她说:“你这个男朋友不错,比你爸好多了,你可别太欺负他。”
阿洛点头如捣蒜,抿着唇想笑又不敢笑。
要不怎么说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反正两天下来,谢无年彻底得了姜妈妈的心,她对这个未来女婿满意的不得了,后面还反而嫌弃起自己的亲女儿来。
送走妈妈后,阿洛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
这两天里,其实也发生了不少事,首先第一个便是朱家全出名了。这人犯下的罪行被不少学生传播到网上,因为内容太敏感且罪行太恶劣,没多久就爆红网络。如今几乎全网都在讨论这个事,朱家全被称为禽兽老师,从此往后算是遗臭万年了。
由于热度太高,激起民愤,朱家全的案件也处理地很快。周六这天,阿洛刚好在家休息,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称案件要审理了,问他们要不要去法院旁听。
对此,不论谢无年还是阿洛的回应当然是要!
好不容易盼来这一天,怎么可能错过那样大快人心的场面?
事实上,警局打这通电话也是提醒,像朱家全这样性质的犯人,如果有人出现在法院旁听,而那又是个年轻漂亮的少女,这无疑是在给外界一个信号,告诉众人旁听的少女或许就是案件中的受害者。
世俗的眼光总是令人畏惧,即便是受害者,也总有些愚昧的人向她们身上泼污水。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所以一般受害者是不会出席的,警方也不会强求,甚至会在通报中将受害者作模糊处理。
比如这次朱家全事件,阿洛就被完全抹除了相关信息,还有提供证词的杨丹霞,以及之前受过害如今有了新生活的女孩,都没有被报道出来,警方只是用数字以及化名替代。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谢无年最初并不同意阿洛过去,他准备一个人出席。
可惜在小女友面前,这个男人的威信早就已经掉光了,她只要对着他撒娇卖乖一阵,他便会自动举白旗宣告投降。
但在出门前,谢无年给阿洛套上一件高领外套,又往她头上戴了个帽子,最后还找来一个口罩。
被打扮得像个即将抢银行的罪犯,从外表看恐怕连她妈都认不出来的阿洛,藏在口罩后边上扬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下不来。
她把盖住视线的帽檐往上推了推,忍俊不禁道:“这样掩护我应该没用的吧?大家现在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啦,看见你应该就能猜到我对不对?”
谢无年沉默片刻,点头道:“你说的对。”
说完,他便转身回家,又不知从哪找出一顶帽子和一个口罩,把自己也给罩地严严实实的了。
站在电梯里望着倒映在镜子里的两个黑乎乎人影,阿洛简直要笑死。
两人一起来到岚城法院,这次案件太严重,今天是初审,如果最后出来的判决是死刑,还会一级级提交到上层法院,最终由中央法院审理通过后才可执行。
反正有这么一套流程,真要看到他被枪毙,估计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
走进法庭前,谢无年拉着阿洛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在判断这样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阿洛安慰他说:“真的不用担心啦,就算被认出来也没关系,我又不怕那些。”
男人低低“嗯”了下,他戴着口罩,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眸漆黑,浓密的长睫下,蕴藏的光芒幽深静谧。
他抬手,宽大的掌心落在少女头顶,轻轻压了压,将她推上来的帽檐重新按回去。
“乖。”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如同耳语。
阿洛耳根有些烫,忍不住拉下口罩,飞快踮脚在他眼眸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然后,她就被谢无年的鸭舌帽帽檐给磕到了额头。本该吻在眼角的,也只隔着口罩落在他的鼻梁上。
男人眼底荡开一层清浅笑意,好似湖面一点涟漪。
他伸手给阿洛揉额头,又帮她拉好口罩,折腾好一会,终于走进了法庭大门。
时间其实还没到,他们在法庭内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正式开始了。
偌大的厅堂内一片寂静,气氛也格外肃穆沉重,阿洛与谢无年静静坐在听众席。
法院审理案件大都选择公开,接受人民群众旁听。这边除了他们,还有许多旁听者,比如几个报社记者,受害者家属和周边听到消息义愤填膺的群众,以及三中的老师,阿洛还看见好几个眼熟的三中同学,其中就有同桌李思齐。
在落针可闻的死寂中,犯人被带上法庭中央。
短短几天时间不见,他便仿佛换了一个人,原本白胖的身躯瘦了一圈,脸庞苍白浮肿,头发全都被剃光,身上穿着囚服,死气沉沉地被全副武装的武警押上去。
面对法官的审判,他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大概是明白结局如何,连辩驳的念头都生不起来了。
阿洛知道朱家全的家人今天没来,他那个副市长老婆妹妹也不可能帮他,现在这事根本不是他们能控制的,而且最近司霆在查副市长,对方躲都来不及,哪还敢再来沾手这件事?
这下,他这一辈子算是真的走到头了。
法官的宣判很快就出来了,几乎没有任何异议,死刑,立即执行。
听到这个判决的一瞬间,阿洛听见身边传来好几道小小的欢呼声,不少人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把这个人渣畜生枪毙,是众望所归的结局。
从法庭出来后,在里面保持安静的人们瞬间开始相互交谈起来,一个个脸上挂着畅快的笑意。
“幸好是死刑,不是死刑我第一个不同意,那畜生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是啊,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很遗憾,那些无辜女孩受到的伤害,再也弥补不回来了。”
“等那个畜生被枪毙我也要去看,不见到他死我不解气!”
“哎,我就是一个三岁女儿的父亲,想到这样的人不知有多少,我就担心我女儿将来的安危。等回去我就要好好告诉她,万一以后遇上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害怕也不要隐瞒,大胆将坏人的名字说出来。可耻的不是受害者,那些被伤害的女孩没有错,错的是世俗的偏见和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听着耳边传来的话语声,阿洛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也正侧头望着周围欢呼雀跃的人群,神情里透着一点伤感,又似乎有一点欣慰。
“谢无年。”阿洛轻轻唤他一声。
谢无年回过头来,面色重新恢复平静,他看着阿洛,嗓音微哑道:“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阿洛想也不想地点头:“好。”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岚城郊区一个墓地,今日天气阴沉,灰蒙蒙的天空下,是一级级阶梯,和一个个竖立在阶梯上的灰白色大理石墓碑。
这处墓地建在山坡上,风从此处刮过,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