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两百年后的世界?”
辛弃疾眸中仿佛有火光闪过。
他看到了整洁的街道,闲逛的百姓,百姓脸上没有战乱时期常见的慌乱与恐惧,他们笑着迎接客人,高高兴兴地扯二尺布回去做衣服,切三两肉回去加个餐。
站在辛弃疾旁边的人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努力不看那些百姓。
然而辛弃疾没有注意到此人的情绪,只是随手拉过一个穿着绸缎的人:“兄台,打扰一下。”
那点漆般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期盼:“此地可是都城?在南方还是北方?”
穿绸缎的人露出一个骄傲地笑:“此地是南京金陵。”
“金陵?”辛弃疾不甘心地重复一遍:“真的是金陵?”
在他身边的人脸上虽然还有羞红,却仍嘲讽地说:“看来后世也没能将京师迁回北面,辛卿,吾早与你说北伐行不通了。”
穿绸缎的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朝一国两京制,南京金陵,北京大梁,你不知道?”
辛弃疾身边那人猛地睁大眼睛,脸色爆红。
辛弃疾本人一个激灵,好几十岁的人了,被这句话从心头点起了火,烧旺五脏六腑,直接在大街上仰天大笑,手舞足蹈:“官家,你听到了吗!北京!北京大梁!北方还是我们汉人的天下!”
这时,又走来一个人,手执银枪,身材魁梧,神色困惑:“这位郎君,为什么说北方还是汉人天下?难道北方被异族夺走过?”
辛弃疾一见到他,本能就感觉此人是和自己一样,都从其他朝代来,遂问:“你是……”
执银枪的人爽朗一笑:“在下,常山赵子龙。”
辛弃疾紧紧闭唇,从嘴唇到双手都是颤抖的。
赵子龙!这人是赵云赵子龙!
那个忠义无双,长阪坡上,乱军之中,护幼主与主母无恙的赵子龙!
今日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辛弃疾道:“在下辛弃疾,应当是在赵兄千年之后诞生,赵兄若不弃,不如共去此地酒楼,打听打听此朝状况?”
赵云想了想,丞相让自己来打听一下消息,总是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也不行,倒不如像他说的那样,找个酒楼坐下来,慢慢打听。
于是道:“好,辛兄请。”
“赵兄请。”
至于那赵官家,两人不约而同忽视了。辛弃疾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官家交流,赵云则是根本不认识他。
二人随便挑了一家人流量大的酒楼,走进去本来想要个包厢,谁知一问才晓得,包厢已经全没了,只有大堂角落里还有张桌子。
辛弃疾、赵官家、赵云,还有辛弃疾带来的第三人一起挤在那张桌子上,随便点了些菜,在店员上菜时,辛弃疾把人叫住,从兜里掏出些许散碎银子——毕竟不管什么朝代,金银都是硬通货,辛弃疾以防万一,兜里带了不少碎金碎银。
“这位郎君,某想问些事情……”
那店员瞅了他们一眼,语气轻快地说:“你们是从其他朝代来的吧?”
“嗯?郎君怎知道的?”
“你们知道神女吗?我们大明有幸得到神女青睐,神女伟力无穷,能做到什么我们都不会惊讶。这场盛宴早在昨日我们上位就昭告天下啦!”
店员笑容自豪又幸福,一看就知道很为自己所在朝代自豪。
赵官家眉心轻拢:“汉子,你可知大宋历史?”
店员摇摇头:“我哪知道这些事啊,这些你应该去问……”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恭恭敬敬的:“先生请。”
这个位置上的人不自主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文士正领着一个文人走进来
,那文人穿着打扮都和这个朝代相似,而另外那文士从衣服质量到身上饰物都比那文人贵重,却对那文人非常友待。
店员笑着说:“那文人是大明的文人,今日我们大明的文人可抢手了,被不少人请回去询问事情。”
辛弃疾等人不由得点头赞同。
确实,要询问事情还是得问读过书的人,他们了解的东西多。
“至于那文士……”店员轻声问:“你们认识荀文若吗?”
辛弃疾愣了愣,两眼瞪大:“荀文若?!他是荀令君?!”
店员指了指楼上一个包厢,用一种特别惊叹的语气:“那里面是曹操!”
尽管身边就坐着赵云,辛弃疾还是有种梦幻感。
曹操啊,荀令君啊,就坐在楼上!千年前的古人,共聚一堂!
店员:“诶,说起来,郎君你怎么称呼?”
“某是辛弃疾,倒不是什么名人……”
“辛弃疾?!”
店员的声音划破长空,整个酒楼都安静了,只听得到他那声:“你是辛弃疾!!!”
辛弃疾楞柯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对方怎么会这么激动。
“蹭——”
“蹭蹭——”
酒楼里顷刻间站起不少人。
“稼轩先生!可是稼轩先生当面?!”
“稼轩先生,我是在先生之后的宋人,恨不得能与稼轩先生把酒言欢。”
“稼轩先生,我是明人,与先生神交已久,先生受我一拜!”
“稼轩先生,呜呜呜呜呜,先生!我们大宋亡了啊!”
“先生,俺敬你一杯!”
一群人围了上来,一个个表情都是敬仰,辛弃疾懵逼地坐着,抬头看去,总觉得自己被人山人海淹没。
赵官家被挤到一边,瞳孔映出这些人对他的不屑一顾,脸又气红了。
这些人……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才是皇帝,他才是赵家天子啊!怎么一个两个只能看到辛弃疾!
二楼,某一间包厢里。被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的一个男人从窗里往下看,眼神中带着好奇与探寻。
“弃疾?”男人轻笑一声:“去病,这名字和你很像啊。而且他看上去很受欢迎,应当是在历史中打出了不小功绩,不知你和他谁更厉害。”
房里一个明显武将打扮的人沉静地坐着,听到此话也没有什么争胜心思,只是沉稳地对着自己陛下点头:“陛下若想,去病可去挑战他。”
刘彻笑笑,吃了一杯酒:“倒也不用。”他傲慢地微抬下巴:“朕的冠军侯恒古无双,此人必然比不过。”
楼下,辛弃疾正掉入粉丝见偶像的大潮中,突听得有人嗤笑一声:“什么辛弃疾,什么大宋,打过多少场仗就敢在那里吹嘘是青兕?有过知名战役吗?废物就是废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群废物吹嘘着另外一个废物,就能让你们宋人显得不那么废物了?”
此人连珠炮那般连声嘲,当即惹得其他人不快。
“你说宋也就算了,说稼轩先生作甚,那是稼轩先生不想打吗,是宋朝廷把先生后腿都给扯断了。”
再一看:“蒙古人?!”
辛弃疾站起身,没吭声,只是盯着那个蒙古人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人群里有人小声说:“稼轩是不是说过金国六十年必亡,蒙古将威胁大宋?”
“说过,可惜朝廷里没有人听他的话,若是能听进去,后来大宋也不至于被逼到那种地步。”
“蒙古人算什么,也就欺负宋后来没什么名将了,他们要是敢对上岳武穆、辛忠敏,绝对要被打出狗脑子。”
而那蒙古人对这些话置若罔闻,
不停地对辛弃疾开嘲讽:“你们宋国可是被我们蒙古灭了,小皇帝都被我们俘虏了,丞相都被逼得跳海而亡。你们汉人就是懦弱,都快灭国了,还一直不忘向我们蒙古求和呢,按你们汉人的话来说,真是奴颜媚骨,除了下跪就只知道下跪,而且都是废物,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二楼。
汉武帝刘彻的包厢里气氛很古怪。
刘彻大怒:“去病,你去把此人教训一顿,再拖上来!”
另一个包厢。
“看不起汉人?汉人都是废物?”
天策上将李世民跃跃欲试。
谋士房玄龄连忙把人拉住:“大王冷静!”
但他拉得住一个拉不住另外一个,尉迟敬德特别宠他家大王,当即:“大王你等着,俺去把那人绑上来,任你处置!”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反应,拿上长矛就往楼下去。
又一个包厢。
里面一黑脸汉子皱起眉:“俺大宋被他们蒙古灭国了?”
一楼大门,一个中年汉子正和一少年眉飞色舞:“标儿,这样的盛景简直是千年难遇,俺……”
才一走进酒楼,就听到特别嚣张的一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看过去后,眉头高高挑起:“蒙古人?”
那蒙古人嘲讽得正起劲,突然听到一阵风声袭来,反手操起一把椅子往身前挥舞。
“笃——”
一根羽箭穿透木凳子,箭矢凌厉。
蒙古人猛然抬头:“你是谁?”
二楼,少年将军站在走道上,弯弓拉满,一双黑眸桀骜若天上苍鹰。
“大汉,冠军侯,霍去病。”
蒙古人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