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吻(1 / 1)

前不久红鸠发作的半梦半醒之间,他多出了一些零碎的记忆。

这些零碎的记忆就像是碎片,只能看到一星半点的光景,却拼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故事。

但这些碎片里,每一个都有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在梦里似乎缩水了,只有小小一只,还没有他的手掌大,喜欢在他的袖子里打滚,抓着他的袖子成天叫他秋秋。

梦里,似乎是十年前的建章宫。

可是当青年帝王回忆十年前的建章宫,那是人生里最黯淡无光的岁月,奄奄一息的少年苟延残喘,度过了最凄凉的永嘉十三年。

十年前的建章宫,留给他的只有两条断腿,还有时不时发作的旧疾。

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小姑娘?

记忆是他的记忆,人似乎也是他本人,只是现在27岁的陈秋回忆过去,是绝对没有这只小骗子的。

那像是凭空出现的记忆。

他几乎是大可以断定,这个小骗子嘴里的秋秋,是他,也不是他。

她上次脱口而出的秋秋、莫名亲昵的态度,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却一点也不怕他……

桩桩件件,已经足够一个心思深沉的帝王起疑了。

于是一觉醒来之后,他真的处理了熏香,喝了药。

对着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的时候,他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小骗子好心归好心,但是,恐怕又骗了他一次。

他近乎诱哄的语气里,隐藏着平静海面下的惊涛骇浪,饶是姜小圆这种一根筋,也意识到了这恐怕是个十分经典的致命题。

姜小圆:……

她要如何回答呢?

秋秋是你,只是是过去的你?

她很想虚弱地和对方解释:秋秋当然就是你啦。

但是对上他微微眯起的丹凤眼,姜·一根筋突然聪明了起来,直觉自己撒谎可能会很惨——因为现在那双漂亮、节骨分明的手指就在她的腰间,充满威胁性地摩挲着。

她这辈子的情商都汇聚于此刻,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回答,她甜甜地开口,“秋秋,这样叫你不好听么?”

长发的青年听见她的话,低哑地笑了笑,他的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来究竟信了还是没信,笑得姜小圆只觉得自己吾命休矣。

他的声音离得非常近,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蜷缩,“下次找个合适的借口,说不定我就信了。”

姜小圆:……

萌混过关的企图被人发现,他只是低笑了一声,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姜小圆就不敢动了。

青年靠近了她的耳边,气息几乎要将她包裹。

“以后再叫我一声秋秋的话……”

他尖尖的犬齿在她软乎乎的耳垂上磨了磨牙,笑声低柔又透着股儿冷冰冰的狠劲儿,

“你尽管试试看。”

这句话的语气,让圆圆虎躯一震,她直觉这句话绝对不是以前那样的雷声大雨点小,纸老虎此时仿佛也龇出来了獠牙,毫无原则的姜小圆立马狗腿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狂蹭,语气十分谄媚,

“陛下想我叫你什么?”

叫什么都可以!

“重光。”

姜小圆擦了擦汗,心想:少年秋的字也是重光啊!秋秋是你,重光也是你,为什么要折腾无辜的小猫咪呢!

但是她不敢把自己的腹诽说出来,只能唤了一声他的字,换来了他嗯了一声。

她自觉哄好了人了,感觉到他渐渐地没了动静,就想要趁机悄悄溜走,谁知道,下一秒就被人按住了,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的疲惫,

“乖乖,让我抱着睡一会儿。”

“就一会儿。”

姜小圆被这低哑的一声乖乖叫得有点儿耳朵发热,问他,

“你是不是又没有睡觉?”

回答她的,是青年渐渐安静下来的呼吸声。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俊美的青年垂着眸子,竟然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睛,眼底的青黑色和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紧抿的薄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失血苍白。

她才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就被他抓住了手,只是青年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他抓着她的手,贴在了面颊上。

“药都喝了么?”

“喝了,但是头疼,睡不着。”

他睁开了漂亮的丹凤眼,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额头抵在了她的肩颈,仿佛叹息一般说道,

“别担心,抱着你的话……就睡得着了。”

姜小圆后知后觉地发现,青年说的好像是真的。每次见到他,他总喜欢这样抱着她睡觉,似乎真的就可以安眠一夜。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想了想,也抱紧了青年,小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上,搂紧了他,

“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陪着你好不好?”

青年久久都没有回答,垂着眸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瞅瞅一眼窗外的天色,伸手把帘帐解下来,遮住了一点儿的寒风,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毕竟她一次可以在暴君秋这里待上两天,那就先陪着他睡一会儿吧。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其实在她睡下后,青年在她发间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小卷毛。

这个小骗子,又想骗他。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姜小圆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原来的寝宫因为地砖里都有熏香,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一时半会儿不能睡了。他便换了一间空旷的宫室,只是比起本来的寝宫的空空荡荡,现在的寝宫显得温馨多了。

姜小圆后知后觉地发现,床上有热乎乎的被子和软软的垫子,昨晚竟然睡得十分香。

地上铺着白毛毛的地毯,姜小圆光着脚踩上去都软乎乎的。

新的寝殿布置了一些许多精致的摆件,乍一眼看过去琳琅满目;帷帐的颜色也柔和多了,姜小圆环顾四周,还在案几上发现了她的小花花。

也许是姜小圆下地的声音吵醒了人,大门吱呀了一声,一个小宫女将衣服送了过来。

姜小圆有点儿纳闷,但是想一想就知道了,应当是暴君秋让人帮她准备的。

汴京的冬天确实冷得发慌,她穿着白绒绒的披风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台阶下站着的张德义。

和上一次时候看见她那警惕提防的样子不同,这一次张德义见到她,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来,他殷勤地上前来,

“姑娘,这间宫殿是陛下为您准备的,您可还满意?”

姜小圆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宫殿,这才恍然——

是呀,暴君秋的确不会是这样的风格,他的寝宫连被子都没有,怎么会准备那么多温馨的摆件?

狐裘披风包裹着她的小圆脸,明明被风吹得鼻头有点红红的,但是想到这里,却抿着唇忍不住笑成了月牙眼。

张德义见她这样,也喜上眉梢。

他还担心陛下留不住人呢,可是瞧着人家小姑娘的样子,可见是也把陛下放在了心上的。

姜小圆生怕吵醒了里面的青年,就把他拽到了一边去,蹲在背风的廊柱后面,姜小圆找他打听陈秋的事,

“我给陛下的药方,他吃到了第几张?”

“第二张了。”

姜小圆闻言有点纳闷道,

“那……陛下可有好转了?叫太医看过有效果么?”

按理说这药虽然不能立竿见影,但是至少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怎么暴君秋还头疼到睡不着呀?

谁成想张德义摇了摇头,道,“陛下不肯看太医。”

他叹息道,

“陛下这几年来吃的药、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去年吃了三百多天的药,仍然治不好,头疼还加重了。”

“后来太医院说针灸有用,试过了好几次后,陛下就再也不召太医了,太医院前些天的药,陛下一口也没喝。”

姜小圆的包子脸瞬间皱成了苦瓜,幸好张德义立马为他们陛下找补,

“不过,姑娘的药方陛下是吩咐下去,按时煎来喝了。这两日陛下清醒的时间确实长了一些。”

她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能带我去太医院看看么?”

张德义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想起陛下的吩咐,连忙叫了个太监过来。

姜小圆想了想,叫住了张德义,

“等他醒来之后,你就告诉他……”

她鼻头被风吹得红红的,像是只小兔子,但是说出来的话,仿佛是恶魔低语,她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笑得一脸可爱,

“告诉他,他要是一会儿不去叫太医,我就立马去找秋秋。”

邱邱?这又是哪位?

张德义那张老脸都空白了一会儿,看向姜小圆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勇士。但是这位姜姑娘敢说,他不敢说啊!

人精儿怎么可能会让这种差事落在自己头上,他立马轻咳了一声,

“小邓子,你去候着帮姜姑娘传话,咱家陪姑娘去一趟。”

本来灯笼都已经拿上了的小邓子:……

姜小圆揣着令牌,在凌晨的皇宫里朝着太医院走去。

她之所以要亲自去一趟,一来是想去问问暴君秋的情况;二来,她手里可是有之前详细的病情记录,这是她在军营里一年来整理出来的,要是太医们去研究那几幅药方,这份记录就是绝佳的临床记录。

宫里的太医院上班是很早的,因为有张德义在,姜小圆很轻松就拿到了暴君秋这两年来的“病历本”——其实就是一些脉案。

这厚厚的一沓,一直延续到了两个月前。

大概是两个月前,暴君秋就不再见太医,也不再喝药了。

最后一张纸上,描述的病情简直是触目惊心。

姜小圆以前是看不懂的,但是在军营里的一年里,她没事就往军医那里跑,军医们一年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八厘米的同事。在日复一日的熏陶当中,姜小圆现在自然已经懂了不少东西了。

只是就是因为看得懂,她才忍不住对着这张薄薄的纸张发呆。

见到小姑娘坐在桌子前面一动不动,张德义叹息了一声,

“姑娘,您要是有空的话,就多陪陪陛下吧。”

她将面颊缩进了狐裘里,眼圈都红了一圈。

太医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四个月之后,就彻底药石无灵了。而现在距离那个时候,只剩下了两个月不到。

她带过来的药方或许是有用的,但是他至今只喝到了第二幅药。

对于暴君秋来说,距离他中毒过去,已经十几年了。毒性已经深入骨髓,就算是把药都喝下去,药方的效果肯定也会大打折扣,更不用说少年秋至今也没有完全好。

两个月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姜小圆知道,如果有药方和她当时记下来的笔记,太医院认真研究几个月,肯定可以治愈暴君秋的。

可是来不及了,那张脉案上清清楚楚的时间,好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一个可怕的倒计时。

他不吃药,不再叫太医,就是因为这最后一张脉案吧。

她看了看外头的大雪,第一次想要埋怨——

这个春天来得太快了一点。

在小姑娘坐在太医院的厢房里不停地翻看着脉案的时候,青年终于醒了过来,怀里空空荡荡的,只残留着香味。

有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地上前来,“陛下,姜姑娘说说说……”

青年揉了揉眉心,听到这句话才抬头。

小太监话都说不清楚了,“姜姜姜姑娘说,您要是不肯去看太医,她就去找秋秋了。”

长发的青年闻言微微一顿,许久之后才轻笑出声,像是叹息一般赞叹道,“胆儿倒是肥了。”

“她人呢?”

“正在太医院里。”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太医院呀。

跑到那里去了,又要哭鼻子了吧。

姜小圆翻了半天的脉案,把几个主治的太医不同的结论都翻了一遍,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又打开了系统商城,开始一页一页地翻,试图找到什么延迟的道具。

她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她觉得自己的情绪要控制不住了。

只是姜小圆才刚刚翻了两页,就突然间福至心灵,冷静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一件事。

升级后系统出现了一个【翻看回忆】的按钮,大概是因为当初被磕坏玉佩,破坏了系统本身,结果升级修复后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漏洞,系统就干脆把这个漏洞当成了一个新功能上线了。

姜小圆现在可以从这个按钮进入暴君秋那边去——这不就是跟打游戏的时候,定时开放的副本一样么?

那她进入这个“梦境副本”之后,系统显示的数值会不会就是暴君秋的了?

姜小圆这一次来,就没有机会打开面板过,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有点迫不及待地戳开了那个火柴人面板——

少年秋的数据就刷新了,果然变成了暴君秋的数值。

姜小圆还没有来得及惊喜,就被鲜红的健康值刺到了眼睛——2点。

这是健康值到达临界点的警告。

姜小圆很清楚,在两个月之后,他生命值会跌到1点。

这1点并不是说他就快死掉了,而是……变成了个疯子的话,还能算是活着么?

只是这1点健康值,在毒素的支撑下,让他散发掉了自己生命当中的最后一丝能量,之后尘归尘、土归土。

他的身体已经衰败,就算是他最后没有自焚,也会病死。

姜小圆有些迫切地翻开了自己的任务栏——果然,在少年秋那里有的任务,这里也出现了。

甚至悄无声息地还多了一个:

任务一:【帮助暴君解决红鸠之毒(0/1)】

任务二:【学会针灸术(0/1)】

任务三:【帮助暴君治疗断腿(0/1)】

姜小圆一眼就看见了最后一个任务的奖励:额外奖励5点健康值。

张德义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眼睛红红的小姑娘,在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突然间眼前一亮,抱着一本书就原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转头就冲着张德义道,

“张公公!我想学针灸!”

张德义一脸懵逼,看着小姑娘冲出去了还是一头雾水。

少年秋给她讲兵书的时候,说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

姜小圆刚刚就想到了这一招。

是呀,现在暴君秋最缺的不是药方,更加不是优秀的医生,他缺的是时间!

姜小圆刚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任务,就发现了这个附赠的健康值很有文章可以做——这个奖励不是用针灸术治好秋秋的腿恢复的健康值,而是系统额外的馈赠!

现在暴君秋的健康值只有2,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已经衰败到了一个地步,没有和病魔作斗争的能力了。

但是如果系统奖励了5点健康值呢?是不是就可以拖延上一段时间了!

只要先给暴君秋治好了腿完成了这个任务,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说不定太医院真的可以通过这些药方研究出来方案治好他!

姜小圆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要不是自己亲不到自己,她都想给自己来一口了!

大概是因为姜小圆现在有了身体,所以系统才多弹出来了一个【学习针灸术】的任务。

姜小圆没有学过医术,但是系统出品的技能书,就是个傻瓜指南。

她只是从系统空间里面掏出来了针灸术,脑海里就多出来了一段关于针灸术的记忆。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发现系统是真的很鸡贼,说是治腿就给她发治腿的,多的一点也没有。

光是这种意念学习了一下,姜小圆还是不敢在暴君秋身上试验的,别说试验了,让她拿针扎他,她想想都觉得手抖。

只是姜小圆才刚刚跑出去想去问问太医们,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穿着狐裘大氅的青年。

他坐在轮椅上,已经不知道在雪地里等了多久了。

姜小圆看见他眼前一亮,就像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他怀里,他才刚刚把人接住,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就兴奋地抬起了脑袋,

“秋秋,我想到办法了!”

秋秋?

青年微微一顿,视线转移到了她兴奋的小脸蛋上,她浑然不觉自己踩中了一颗大雷,还在叽叽喳喳,

“我这里有完整的药方和一个和你很像的病历,秋秋你找几个信得过的太医研研究好不好?!肯定能够找到办法的”

“嗯。”

她终于从欣喜当中缓过来,又补充道,

“秋秋,你能找个针灸很厉害的太医么?我想跟他学几天针灸基础!”

张德义在一旁纳闷道,“姑娘学这个做什么?”

姜小圆斩钉截铁道,“帮陛下治腿呀。”

张德义:……

他短暂的惊恐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是青年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姜小圆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么说确实有点唐突了,她想了想,

“秋秋,你要是不信我的话,现在叫个太医过来把把脉,你已经喝了两副药了,肯定已经有了一点起色了……”

“我信的。”

青年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滑过,

“张德义,你去问问,有没有会教学生的太医,一会儿请个人过来。”

姜小圆连忙补充道,“还要个人来把脉!”

她的话音落下,她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

等等,在她起床之后,是不是让小太监传了句话?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的……?

她有点儿僵硬地转过头来,果然对上了青年似笑非笑的眉眼。

她往后退一点,他往前一点,一直到把小姑娘逼到了墙角。

明明是坐着轮椅,但是本来就高大的青年仍然可以轻松地把她逼到角落里,他笑着问她,

“我不见太医,你就去找秋秋?”

姜小圆:……

有句话叫做,人不作,就不会死。

作死猫猫头现在很后悔、十分后悔。

但是青年似乎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抬起了小姑娘的下巴,笔挺的鼻尖蹭了蹭她软乎乎的小鼻子

“还记得我昨天晚上怎么说的么?”

姜小圆想躲,但是手已经被人扣在了两边,“我我我我不记得了……”

他轻笑了一声,“乖乖,我说……”

“你再叫一声秋秋试试?”

姜小圆的小脑瓜子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了——

因为她刚刚太兴奋了,见到人就往人家怀里扑,扑了就算了,还叫了好几声“秋秋”。

她有点头皮发麻,怂怂道,“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

“乖乖……”

他仿佛叹息一般,长长的睫毛垂下,

“我和他,可不一样。”

空中他刚刚带着点儿寒意的话音还没有消散,下一秒,她被人抬起了下巴。

从鼻尖温柔地吻到了唇间,然后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在她的唇间攻城略地,吻得又狠又重。

带着他的眷恋,他的不甘心。

他修长的手指插入了她细软的发间,迫着她只能仰着头,不能躲开。

雪后的清寒,融化在两个人的唇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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