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与众不同?”
“所有人都在看地上的泥土,只有他在看天上的群星。”
“小薇,我没读过书,说的简单一点。”
“······”凌若薇叹了口气,把胸腔的无奈吐出了肺部。
“总有这样的人,只是你不曾见过。”
“就像你一样?”
“我?我可远远不如他。”凌若薇视线逐渐飘忽,思绪飞向远方。
······
“你在做什么?”十六岁的凌若薇脆生生的问道。
黑发黑瞳的少年头也不抬的回答:“我在看太阳。”
“太阳?这里可是地下,没有人造灯和发光植物,潮湿阴暗到什么也看不见。”
“太阳不在天上,而是在人的心灵里,同样的,黑暗也不是在这地下,而是在······”
“在哪里?”凌若薇本能的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少年微笑着转向她,妖冶而美丽,蛮横的沁入人的心底。
凌若薇不知不觉的升起了攀谈的欲望,她从这少年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清澈的淡然,与她见过的、这地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同,不知不觉就想要和他多说一些话。
他们就这么靠着墙角坐下,对面就是一具乞丐脏兮兮的尸体,苍蝇萦绕在上面,发出阵阵腐臭的气味,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你读过书吗?”
“略懂。”
“我有一个梦想。”凌若薇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少年满脸附和的点头:“马丁·路德·金!”
“才不是!”
少年高声朗诵道:“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其信条的真谛:‘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我梦想有一天,在佐治亚的红山上,昔日奴隶的儿子将能够和昔日奴隶主的儿子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梦想有一天,甚至连密西西比州这个正义匿迹,压迫成风的地方,也将变成自由和正义的绿洲······”
“我今天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凌若薇痴痴的看着他,那少年的声音清澈如山泉,自信的侧脸让她心跳如雷。
“梦想终究也只是梦想。”黑瞳少年的眼睛像蛇一样缩成针芒,他的语气一瞬间就把凌若薇拉回了寒冷的现实,和煦的阳光与柔和的微风消失了。
“马丁·路德·金的梦想至今也没有实现,你的呢?凌若薇,你又何时才能迈出抗争命运的第一步?”
凌若薇浑身发寒,声音中隐藏着颤抖,“你到底是谁?”
来自地铁站深处的风吹起了少年的发丝,他笑了,大声道:“我是你的同伴!”
那温暖的笑容驱散了凌若薇所有的不安。
“我有一个梦想,我想去地上看看,那大概是因为这地下太过沉闷,无处不在的压迫和阶级,让我无法呼吸。”
“我期待着你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薇········政委。”
凌磐卫醒了,她注意到手边的水已经凉了,环顾房间的四周,在门边的角落里,发现了米莎。
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像是娴静的睡着了。
进来通知她的战士面无表情,“凌政委,同志们已经准备好了。”
凌磐卫揉了揉眉心,“你之前叫我什么?”
“凌政委。”
“你······没什么。”
凌磐卫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轻轻的晃了晃少女的肩膀,柔声呼唤:“米莎?”
她摸了摸米莎的鼻子,没有呼吸。
她死了。
这个少女的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病,在这地下世界,美丽并不能给她带来好运,在遇到凌磐卫后,米莎对她说,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想要清廉的活着。
米莎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故事里高雅的淑女。
凌磐卫的鼻子有点酸涩,她强忍下这股情绪,没有在同志的面前流一滴眼泪,“埋葬她,墓志铭······留着我来写。”
“是。”
凌磐卫遣散了跟着她的人,从今天开始整个军队就将化整为零,他们将不再有联系,也许终此一生都无法再会面,可共同的理想,会推着他们秉持着同一个信念前行!
凌磐卫走出十一区的高塔,门外,乌泱泱的人群在安静的等候着,她看着这一张张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庞,用右手锤击胸口:“这不是最后一次,愿我们在没有黑暗的地表再见。”
“诸君,武运昌隆!”
这一次分散,便是四年。
四年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反抗军的阵营,再严密的看管也抵挡不住内部的蛀虫,人民一旦觉醒,那就是无休止的抗争······
曾经享受着支配权利的教员如今变成了一个高危职业,他们不仅必须成群结队的行动,而且连睡觉都必须心惊胆战。
农场的围栏换成铁丝网,即便如此也有人接二连三的被折磨致死,不仅仅是奴隶,十三区的平民所能享有的,也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人权罢了!
四年,13区的势力节节缩水,反抗军开始走上台面,而始终在地铁道与发改委周旋的凌磐卫,被人们视为最高领袖。
凌磐卫以地铁站为节点建立了运输站,指挥战斗的同时不忘抓住每一丝时间学习,她研读兵法,如以前那般的阅读,看的东西却是枯燥而深奥的。
在凌磐卫的想象力,她应该是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斗士,这种硬汉形象一般是男性,但在同志们眼中,凌政委身着军装那凛然肃穆的果敢模样实在是过于帅气,有着让人雌雄难辨的魅力。
她今年二十二岁了,出落的如花似玉,可惜眼中的血与火足以把任何狂徒焚烧殆尽,凌磐卫是一个战士,她曾经徒手用小刀杀死了四名教员。
如今,哪怕只是用关节技,她也能在十秒钟之内利索的拆掉一个人的四肢关节,拧断他的颈椎,残暴的把头皮扯下来!
对敌人来说,凌磐卫是魔鬼,对反抗军来说,凌磐卫是政委。
第四年的冬天,发改委投降了,最后一位议会委员被枪杀在了1区的豪华大楼,反抗军宣布了抗战的胜利,建立了新的政权,旗帜······是一个铲子和一个草叉交错。
很朴素,但人们已经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