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当然不会坐视安邑被攻破,将河东拱手让人。
在平阳方向的北魏骑兵终于是在宋军攻上城墙的时候开始向宋军阵地发起进攻。
这没有让刘裕意外。
一直在宋军阵地两侧的骑兵开始行动。
这些骑兵都是刘裕家底里的家底。
北府军的遗留,还有攻破南燕、后秦两国时刘裕也攒了不少马,骑兵数量大致也有一万左右。
这一万骑兵是用来保护宋军主力侧翼的,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掏出来过。
而且就算掏出来,这点骑兵和北魏相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刘裕索性就留着当做底牌。
此刻见北魏发动了攻势,也是时候掏出来用用!
能看得出来这次进攻宋军阵地的是北魏精锐中的精锐,胯下战马在风中嘶吼,都是一等一的战马。
士卒的精气神也和守城的北魏士卒完全不一样。
更自信,更勇猛,也更兴奋。
因为马背上就是他们的主场。
“哼!”
带领刘裕家底骑兵的将领是刘裕手下又一名战将毛修之。
毛修之和毛德祖一样出自荥阳毛氏。
在历史上他和朱龄石、朱超石、蒯恩、毛德祖、傅弘之一样,都被刘义真给坑的兵败关中,后来被赫连勃勃和拓跋焘两人相继俘虏,终身没有再回到南方。
现在自然是没有那档子事,他依旧是刘宋辅国将军,跟着刘裕一同前来北伐。
毛修之指挥骑兵列阵,右翼突进,上去纠缠住北魏骑兵,左翼则按兵不动。
和北魏骑兵不同,宋军的骑兵更加沉稳一些。
他们手中大都有一个防御用的皮革大盾,似乎他们的使命天生就是为了防守而非攻击。
其实事实也就是如此。
宋军骑兵在迎击北魏骑兵后,居然是在占尽劣势的情况下死死守住防线,化解了北魏骑兵那股一往无前的冲劲。
北魏骑兵还是第一次和宋军骑兵交手。
在他们的认知中骑兵就是用来进攻的,用速度狠狠戏耍对手、用力量疯狂碾碎敌人。
但这支宋军骑兵的出现却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觉得自己不是在和骑兵对战,而是在和一排排战车相撞到了一起。
在后方的北魏将领显然也发现了宋军骑兵的不同,同样面露古怪之色。
这宋军骑兵……
有点熟悉啊。
怎么感觉恁像是,却月阵?
突然,北魏将领面色一变。
只见宋军骑兵在纠缠住北魏骑兵后,从宋军的侧翼突然冲出两支步卒。
他们人人身穿重甲,手拿狰狞的长戟,俨然是一副重甲武卒的模样。
刘裕在中军大营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
作为当世兵法家的巅峰,刘裕创造的却月阵本质上就是步卒、水军协同作战。
在这个思路上稍微转变一下就是骑兵、步卒协同作战。
这个军阵刘裕早在设计却月阵的时候就有所构思,只是一直没地方施展。
现在看来,拿北魏开刀似乎也不错!
嗜血的持戟重甲武卒迈着沉稳的步伐冲入两支骑兵纠缠的军阵,用手上接近三米的大戟轻松的开始收割北魏骑兵的生命。
此时有北魏骑兵想退,却发现刚才还秉承着“不动如山”的宋军骑兵此刻却是把“拖”字诀用到了极致,根本不给北魏骑兵调转马头的机会,只能让他们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然后让重甲武卒出来收割。
尘土飞扬,鲜血四射。
在刘裕的打造下,骑兵与步卒军阵相结合,再次爆发出恐怖的威力。
“该死!”
后方的北魏将领此时的心在滴血。
北魏的部曲士卒可都是将领,或说是首领的自家财产。
每有一个士卒死去,就意味着自己的青壮少一个,自己的势力要弱一分。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后方的主力大营,那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绝望了。
此刻他突然明白拓跋嗣让他率先出动的意义。
就是为了让刘裕把底牌漏出来,看看刘裕的作战方式。
他,就是那颗试探的弃子。
“陛下,你好狠啊!”
他可是拓跋鲜卑的本部,却是就这么被拓跋嗣给抛弃,这让他有些不解。
但事到如今……
北魏将领最后看了一眼后方的大营,举起手中的长枪,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和宋军纠缠在一起。
宋军的骑兵、步卒相互协同的战阵让宋军军阵成了一座冲的进来,走不出去的凶阵,北魏的几千骑兵被缠住后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只能是在哀嚎声中痛苦的死去。
在北方观战的北魏士卒将战场上的所见全部记录下来给后方的拓跋嗣送去,对于在宋军阵地中挣扎的同袍乃至族人们都漠不关心。
这就是战争。
总要有人牺牲。
牺牲一支骑兵让拓跋嗣能看清刘裕的战法,是相当划算的一件事。
面对刘裕,再怎么谨慎也毫不为过。
而在安邑城下,最先攻出来的北魏骑兵已经损耗殆尽,虽然仍旧有一半左右的骑兵逃出了宋军军阵,但另一半却只能被埋在这片土地上,化成明年开春的肥料。
眼看这支北魏骑兵被全歼,后方的刘裕笑了起来。
“收兵!”
嗯?
谢晦不解的看向刘裕。
“现在敌军士气已弱,再攻下去,就是困兽之斗了。”
刘裕对于战场上的局势看得明朗。
现在安邑的守军看自家骑兵被歼灭,心中已是有了绝望的情绪。再打下去,说不定会让对方置之死地而后生。
倒不如给对方留点时间,让对方心中的那点绝望卸去,只留下惶恐与不安,到了那个时候,拿下安邑才不会遭受巨大的伤亡。
谢晦虽然有谋略,但是战场上的细节之处拿捏的还不到位。而战争,最重要的就是细节。
“收兵!”
刘裕的命令下达,前方正在攻城的宋军士卒立刻掉头撤退。
没有疑问,没有质疑,只有服从。
这就是一支铁军该有的素质。
宋军的撤退让安邑城内的守军都松了一口气,正如刘裕所料,北魏士卒刚才那股悲愤在这一刻却是全部消散,只留下无尽的恐惧。
究竟该怎么阻挡宋军?
又该怎么阻挡刘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