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邵钦皱眉,他不想接这个电话。
不过宴九黎却第一次,善解人意地摁下接听键。
“接吧,万一子衿妹妹真的有事呢。”
宴九黎将手机递过去,微笑着示意着。
陆邵钦抿着唇,周身的气息冰冷而残酷,他拿起电话。
眼神却深深望向宴九黎。
明明没有一句话,可是却让人头皮发麻。
宴九黎端着得体的笑容,见陆邵钦望过来,微微挑眉。
随后,像是自行领悟了陆邵钦的意思一般,转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门被关上,隔绝了他和她的声音。
听不到也好,他们的一切,都让人恶心!
恶心的她的胃酸,混和着鲜血,被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她原本就还没吃饭,吐到最后,就连胃酸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肆意流淌。
她抬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
眼眶通红,泪水模糊,脸色如同一张脆弱的白纸,不带一丝血色。
宴九黎撑着洗手台,想要扯出一个笑来,却发现原来笑可以比哭,还难看。
门外,细细簌簌的说话声已经停止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宴九黎迅速将水龙头打开,冰冷的水泼在脸上,随即将外衣解开……
哗啦,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以后有什么电话,你不必……”陆邵钦刚开口,望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愣住了。
他吞了口口水,感觉身体异常的燥热。
面前的女子眼眶微微泛红,额发滴落着水珠,衣衫半解。
有一滴水珠,顺着少女流畅的面颊滴落,隐入了胸口消失不见。
结婚三年,陆邵钦一直知道,女人是漂亮的,明艳的,诱惑的。
可是在此刻,他甚至移不开眼睛,迈不开一步。
就这样深深地盯着,直到——
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不是说了等会过去么?”陆邵钦的眉头深深皱起。
异常不满这粉红暧昧的气氛被打断。
宴九黎冷笑。
陆邵钦啊陆邵钦,你还是那么自私,这边对自己倾诉衷肠,那边宴子衿一个电话,他又巴巴地准备赶过去。
不过宴九黎此时异常虚弱,就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又何必质问呢?
自己抗争了三年。
软磨硬泡,撒泼打滚,声嘶力竭……
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止过的。
在那三年里,她连自己的矜持和教养都丢掉了,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句:“你不要无理取闹。”
所以现在,她不再打算无理取闹。
他要去,就让他去吧。
她如今想要的,只有权力和能够打倒对方的力量。
否则,她就永远是案板上的鱼肉,是追赶在他身后的可怜人。
“你去吧。”
宴九黎笑着开口。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陆邵钦感觉心底,隐隐的不舒服。
他原本以为,要花大力气说服宴九黎,因为之前他每次在宴子衿病情加重的时候过去,她都是那般不顾一切地阻拦。
虽然他厌恶那样歇斯底里毫无姿态的模样,可是他总能从那份阻拦中,看到宴九黎对自己的爱。
而今天,她居然什么也没说。
不仅放他离开,还贴心地将他随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递给他。
陆邵钦望着宴九黎那恰到好处的笑。
总觉得事情朝着另一个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这样的阿宴,过分的冷静和大度,让他有一种……自己不被在乎的错觉。
“怎么了?子衿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吗?还不快去?”
宴九黎贴心地为他打开卧室的门,歪了歪头:“放心吧,我在家,没事的。”
“之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我不该一直阻止你的。”
“你看我现在多懂事,多体贴你。”
“你快去吧。”
陆邵钦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望着宴九黎含笑的眉眼,却觉得好像在哭诉。
不过……
宴子衿那边的情况,确实危在旦夕。
林佩佩说子衿吐血昏厥,正在被送往医院。
顾星辞又因为对宴九黎有想法,被他逼去了米国。
他咬牙,忽然道:“抱歉阿宴,子衿吐血,病情有变。我之前答应她会陪她一起战胜病魔,我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明白。”
宴九黎望着他歉疚的神色,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陆邵钦,我一直都明白。
不明白的人是你。
你既想要护住心中的白月光,又想拖着她一辈子。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她只是祈求一份不属于她的感情,就已经如此肝肠寸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那么他的贪心,注定会得到惩罚。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如今她已经从这场甬长的噩梦之中苏醒,让出了不属于她的位置。
她默默下楼,坐在一个人的餐桌上,那原本准备了的双人午餐的佳肴,如今吃起来味同嚼蜡。
但是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端庄的笑意。
看啊,她一个人,可以过得很自在,不是么?
窗外,忽然开始刮风,乌云遍布了整个城市上方。
她站在别墅门前,默默地朝着空中看了一眼。
“夫人,您这是要出去吗?可是先生让我看着您在家好好休息呢!”
保姆刘婶见到站在门口的宴九黎,匆匆走到她身边。
“先生对你可真是无微不至,这不,他还吩咐了工人,明天将花园里的地都翻新了,种上您最喜欢的玫瑰。”
“据说还从外地带了一只进口的鹦鹉,会学人说话,非常机灵。”
“这样之后,你就可以在休息的时候,种种花,逗逗鸟,不会觉得闷了。”
“是么?”
宴九黎望着门外,宽敞的别墅院落,心中笑着。
可惜她从来不喜欢玫瑰,也从来没有养过动物。
陆邵钦只是将她作为金丝雀,圈养在他所创造的恩爱表象中。
无论是婚礼,热气球,玫瑰,还是陆夫人的位置……
那只是他想给她的。
而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刘婶,给我拿伞。”宴九黎开口。
“哎,马上下雨了,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呦?”
“要不然我打电话给先生,让他开车来接你!”
“没关系,他在忙,还来不了。”
宴九黎道。
而她,要去一个,可以摆脱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