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慕道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修为高,而且还是个神机大师,手中法宝层出不穷,对于顾曜也足够了解,准备了极多的法器。
面对金光咒,直接准备了佛门的普度之法,针对神魂进攻。
考虑到阎罗,准备了大昭天宝白法螺,即便顾曜运转无常死主,也会被克制削弱。
而眼看顾曜袍子里银光闪烁,即便有专精防御的神机大象,还有佛门面然大士凶神级别的金身,又升起了一座九层宝塔。
饶是如此,它看着顾曜愈发苍白,好似被吸干的面色,竟然眉心间又钻出一尊刻有金乌的大钟,九只金乌从钟身上钻出,环绕着它打转。
最后又取出个法铃,清脆敲响时,又是一道笑脸胖佛陀法相覆盖下来。
一瞬之间,顾曜还没结完银符,已经是五重防御了。
顾曜看着也不时有些傻眼:“这厮...竟然如此稳重...”
他对于手中银符的威力,还是有些许自信的,但此刻面对如此的应慕道,无力感逐渐在心头蔓延。
静音也是一边竭力维持净土,一边轰击蓝色火墙,同时忍不住骂道:“这死道士,怎么全修的佛门法,用的我佛门法器?靖夜司都不管管的吗?”
静音好歹是佛门本源,即便是鬼体,也不是被压迫的极其严重。
而蝶儿此刻状态极其不好,有着净土护佑,仍是如烈火焚身,当下只能苦苦忍受,同时运转全身之力,聚集在一处,等着帮顾曜全力一击。
顾曜勉强画完符箓,只觉手里握着的,随时都会爆炸,极其不稳定:“师太,待会,可能需要你保护我们了。”
“这個应慕道,这段时日应该收集了许多我们的资料,准备了很多对付我们的法宝。”
“等会我出手,不管如何,这火墙定然会被破损,那时...”
静音传音道:“放心。”
说着,已经开始收拢净土了。
静音将净土收缩成一个小小的圆,只是包裹了顾曜三人、书桃与麻衣男子,尽可能的更加稳固。
可应慕道见到如此动作,眼神一凛,居然又祭出三门道门法宝。
一件是三百六十五颗白色流珠,虽然品相、光华、大小都比不上老道留给顾曜的,但也是罕见的上等珍品,这三百六十五颗滴溜溜的旋转,围绕着应慕道泥丸宫内冒出的一颗骊龙冰珠,冰丝为线,牵引在周身。
一件是个铜牌,上面刻画着一尊面目丑陋的官袍大神,铜牌一祭起,便有厚重玄黄气垂下,好似给它穿上了一层厚土重铠。
最后一件,是三清铃,通体银色,手柄部的“山字”更是镶嵌了红、黄、蓝三颗晶莹剔透的玉石,刚一祭出,便有神光大放,鎏金色遍布全室。
三清铃的铛口对着顾曜三人,好似饕餮张开嘴的模样,黝黑不见底。
应慕道掐指结印,神光再次收敛,在它身上流动,同时,清脆的铃声穿透净土的保护,竟然刺穿了厚重的梵声,直撞顾曜的心神,险些让他没有稳住手里的银符。
不过虽然稳住了,没有让符箓在手里炸开,顾曜也是一阵无奈。
这厮也太稳健了,若是说原本还有七层把握能炸开应慕道的防御,那此刻,三层都没有了。
“一个有准备、命够长久的神机大师,确实难以对付,我的手段八层以上都被他查清,剩下两层,当作奇招或许有用...等等,攒心钉能不能把这符箓传进去?”
顾曜心头升起个大胆想法。
但略微思考一二,便是放弃了。
攒心钉归根结底,只是个野茅的下三流术法,阴损有余,高境界对低境界也就罢了,同等境界下,有人对顾曜使这术法,顾曜也能防住。
修为越高,这种直接侵袭他人身体的术法气机越是明显,更不用说阳神这种,周身气机凝结如独世。
除非应慕道能蠢到感觉不到顾曜的气机在侵袭。
“老头那时是怎么对阎罗用出这一手的?”
顾曜忍不住吐槽道:“难不成还真是阎罗太蠢了不成?”
应慕道面对三人越发艰难的防守,不紧不慢的催动三清铃,一声声铃声引领着梵音、烦恼风,如春风细雨般绵绵不绝,静音也是越发艰难。
顾曜咬牙:“蝶儿,你我二人一同出手。”
蝶儿唔了一声,一息之后,她横推一掌,半壁红霞卷落花泼出,顾曜也是将手中符咒砸出,同时祭起纯阳流珠,加持静音净土。
应慕道身形不动如山,座下大象张嘴长啸,四只巨足如天柱一般重重往地面一沉,祭起的大昭天宝白法螺中响起了海啸的声音,蝶儿打出的红霞尚未近身,已是少了半层。
“这白法螺对于鬼道的克制也太强了,或许对于阎罗未达到这等程度,但也绝对不会太弱。”顾曜瞳孔一缩,看着蝶儿额的攻击一点点陨灭,自己的符咒跟在后面,当下又轻掐指决,劫剑顶着一抹紫光飞起,和光同尘,藏在了银红两色之中。
紧接着应慕道步下的术法各自生辉,层层如铁壁,三足金乌飞舞,金色火焰如泉,又有金刚法相顶天立地,三百六十五枚流珠并一颗骊龙冰珠冻结一切。
蝶儿的攻击只是突破三重,便已成了一缕残霞。
此刻顾曜心念一动,符箓炸开。
无声无息,只见一点银光闪烁,渺小如尘埃,但瞬间扯动了此处空间,竟是轰出了一个洞口,随即空间如纸张般被撕扯、消散,外界的山、树、花、鸟都隐隐可见。
应慕道瞳孔一缩,神魂离开面然大士的身体,化作一点绿色火焰直接撞入三清铃之中。
“叮叮叮!”
三清铃的铃声急促的响动,如暴雨打梨花,声声催急。
铃声响动下,符咒爆发引动的震动亦是被压制,但也只是一瞬,铃声刚刚压制,符箓便好似被激怒了一般,爆炸的动静一下反弹。
仿若暴雪天降,梨树花开,银色光芒一下填满了顾曜三人的视线,应慕道此前布置下来的诸多法术,五光十色,鎏金错玉,此刻尽数消弭。
金乌、金刚、流珠瞬间消融,未曾留下一点痕迹,接着神机大象的防御也是被突破,它血红色的毛发原本沐浴了金色符文,在银色之中坚持片刻,便被一道道银针千刺万穿,巨大的象躯上毛血肉都是蒸发,只剩下一具青白色的骨骼,以及两颗光芒黯淡,包裹如蛋壳的法螺还在银潮之中颤抖。
屏障已经全破,只剩下三清铃以及面然大士的躯体。
银光泼下,面然大士的身躯被浇了个通透,一切神秘与幽黑都是被洗去,露出了这具凶神之躯的本样—一个与之前顾曜在清水镇侯府下看到的淮南王金身颇为相似的和尚身体。
只是这具金身,人身三宫九窍都插着奇特的法钉,皮肤之上纹着三尊丑陋菩萨,银潮洗刷,金色更是璀璨,十二根法钉也是有龙凤等神兽跃动,对抗着符箓,三尊丑陋菩萨像好似活了过来,面容扭曲,如苦似笑。
三清铃则更为神异,一缕缕清光如烟,从手柄部“山”字形出留下,将银潮压下,在周身挤出了一下片正常空间。
应慕道的神魂也是从三清铃中钻出,面色凝重,掐印念决,浮在三清铃上,催动铃声。
一铃一躯,在银潮中坚持不倒,随着时间流逝,周身光华慢慢压倒银色,就连神机大象都是开始了复苏,血肉皮毛重新长出。
顾曜眼见应慕道的气息在毁天灭地的银色中重新强盛稳定,微微叹气时,右手一握。
紫光突刺!
顾曜在御剑之前,借着银光的狂暴之势,将一张紫色五雷符箓贴在了剑身之上,刺向了应慕道,此刻五雷符箓引动,虚空中紫雷龙升,自下而上。
应慕道的神魂嘴角轻笑,三清铃竖起,铃铛口向下,紫雷被三清铃吸入,未激起一丝一毫波动。
三清铃的铃声变的悠闲而惬意,一声一声,发出的声音抚平一切动静,原本被银光扯碎的脆弱空间,也被修复。
紫雷未能激起一点波动,而之前平息的攻人神魂的声音,也是再次一点一点响起。
就在此刻,一抹银光一闪而逝。
“攒心钉!”
顾曜驱动攒心钉,炁力催动,瞬间出没在铃铛之前,对着三清铃上的应慕道斩去。
应慕道眼露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而已。
又是一轮阴月从他神魂之中升起,在周围形成月宫般的盛景,挡住了劫剑。
“小道戏法。”他从出手到现在,胜局已定,自信道:“屏障已破,为何不逃?或许能逃走。”
顾曜却是抿嘴微笑道:“前辈不伤个透彻,逃走怕是死路。”
他又扔出两张紫色符箓,在空中消散化为紫色网格,盖在了法螺之上,使得微微震动的法螺彻底隐匿。
“嗯?”应慕道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顾曜这是什么意思,一股死寂气息却是从三清铃内升起。
深不见的黑暗,已不知何时爬上了三清铃的铃声,原本清脆的声响,已然变的沉重沙哑。
应慕道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神魂一下变的死寂,在腐朽,在溃散。
阴月也好似被天狗吞食了一样,一点黑斑快速变大。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吼:“你...做了什么?”
他毫不犹豫的切割开自己与阴月的连接,一块银元样的东西落在地上,黑斑慢慢吞噬,将它侵蚀成凡铁。
而应慕道自己的变化仍在继续,他看了下身下的三清铃,面露肉痛之色,但最后还是立刻切开了自己与三清铃的联系,顺便斩断了自己腐朽的神魂,向着面然大士的肉身扑去。
蝶儿此刻出手,无尽红色点上面然大士,同时顾曜再次驱使劫剑,斩向面然大士的头颅。
应慕道急切停住,后退避开:“你...小辈,你做了什么?”
顾曜微笑道:“这不就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凶神之力吗?不是面然大士这种,而是真真正正的凶神,阎罗的轮回死亡之力。”
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此刻散发着漆黑的幽弥光芒,从三清铃下飞出,黑光如蛛丝,将三清铃包裹。
原本灵光闪烁的三清铃,此刻已经光华不在,在空中抖落,坚持与无常死主对抗了片刻,便是落了下来,只剩下无常死主悬浮在半空。
“前辈,这一式小道戏法如何?”
顾曜走向三清铃和元宝,伸手将这两物件拿起,在手里掂了下。
他之前施展的攒心钉,是两次。
第一次,是对着劫剑,并没有抱太大希望,能成是意外之喜,不能成也不会如何。
第二次,才是他的杀手锏,无常死主。
作为承载阎罗神力的神机,它的力量,一定在应慕道的神机之上,这也多亏了应慕道在之前的银潮中,离开了面然大士的凶神身躯,藏入了三清铃中,不然也难有此等机会。
顾曜也就是在那时决定,用藏匿着无常死主的劫剑为表,实际上已然激活藏在劫剑内的无常死主,将它送入到了三清铃内。
只是效果好的超乎想象。
应慕道看着顾曜收走他的神机,又轻步将无常死主收来,托在掌心之中,凶神之力开始展露,慢慢在顾曜周身衍化为盔甲,不由升起一丝懊恼之心:“阎罗之力比我之前想的还要强大,如此看来,我与善渊的差距都不小,更不用说司首了。”
“不该如此早撕破这里的一切,应该再钻研一段时日当年那些凶神的力量。”
“不,不过或许是阎罗比较特殊,所以它的力量才会这般强盛。”
看着顾曜的气息逐渐危险,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此处,干净利落的碎灭,一支木头小人,头上插着三根香从空中落下,应慕道消失在此处。
眼见他离去,顾曜又坚持了片刻,确定它已经消失,狠狠一击将面然大士和神机大象拍碎,才松开了无常死主,将它扔在了地上,捂着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鸣。
“无常死主的力量,怎么比上次强了那么多?”
“是因为我不久前才使用过,短时间内连续使用,身体无法使用?”
“若不是应慕道足够谨慎,被我的气息吓退,而是要和我试手一场,我的身体,怕是无法承受一场大战。”
顾曜看着自己被侵蚀成灰色的手,有些心悸。